姜凯之一身黑衣站在冷风里“你是言最现在的男朋友?”
“没错。”
“我劝你离开他。”
经历这时候已经想骂人了“凭什么?”
“我等了他那么久,这次回来也是为他而来。”
“所以呢。”
“他是我的!”
经历作为正牌男友,本想看看他会耍什么花招。
没说上几句话就想回去了。
他不是很懂现在有些年轻人的思维,把人当作所属物好像能多彰显几分自己的深情一样。
没意思透了。
他现在应该抱着言最美美的入睡,而不是大冷天站在外面和一个神经病瞎掰扯。
于是扭头就要回去,却被姜凯之拉住了。
言最半夜迷迷糊糊翻个身去抱人摸了个空。
揉揉眼穿着睡衣起身去找人。
房间厕所没有。
客厅没有。
厨房没有。
公厕也没有。
阳台有点点星火,言最黑灯瞎火没开灯走了过去。
手机开灯照在天花板上,反射出的灯光映在人身上。
“姐姐?”
经冉慢慢抬头,先是惊奇的挑眉看看他,然后吐掉最后一口烟圈,轻声问道。
“你怎么起来了。”
这么冷的天她只穿着一个棕色条纹吊带裙,裙子绷着她匀称的腰臀部,迷离的目光更显得风情万种。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陈皮味道,很好闻。
“哥没在房间我出来找找,姐姐不冷吗”
经冉摇摇头“屋里有暖气,不冷的。
“姐姐还会抽烟”
经冉好笑的看着他“很惊讶吗。”
“是很漂亮”
是真的漂亮,不同于第一次见面的普通,似乎见多了细看更显得漂亮。
经冉笑出声“你可真是嘴甜,怪不得连老太婆都喜欢你。”
言最不说话了。
经历一家人都奇怪。
奇怪的不像一家人。
“我也叫你最最好吗。”
“当然可以”
“介意我抽烟吗?”
言最摇摇头,又补充“哥也抽。”
“你坐下吧,我们聊聊天。”
“好啊”
他总能无意识显得很乖巧,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你跟经历的事我倒是听小尼说过。”
言最歪头靠在懒人沙发上。
“你跟历历在一起,蛮好的。”
“姐姐也认可我们吗”他显得很高兴。
经冉续上一根烟,吐出一口气“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是姐姐”
经冉轻哼一声开口。
“我们这一家人,都糟透了。”
她缓缓注视着言最的眼睛,“我也一样。”
言最被话堵得胸口发闷“我觉得经历很好,姐姐也很好”
经冉恍然,“哦对。历历是很好,不能算上他。”
“他能在这个家里长这么好真是个奇迹。”
言最困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吗,我们爸妈去世的早,大概死了有”
她说的时候不大确定具体时间,停下想了想才开口“死了有十五年?哦不对,二十年吧。”
言最抿唇。“十九年,还有半年就满二十年了。”
经冉本想就此打住不再多说,见他连这个都知道还以为经历和她说过这些事。
既然知晓便也没有顾虑。
经历说的总归太过片面。
“是不是很奇怪,我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因为他们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我恨我妈。”
前一句话就已经够言最惊讶了,后一句话更是令他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我妈是个老师,从小就对我很严格试图掌控我的一生。”
她冷哼一声“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时说心疼我一到旁人面前恨不得我受的罪能再翻倍受着。”
“你要知道,这世上冷漠旁观者和杀人者本该同罪。”
言最不寒而栗。
“我装了那么多年乖女儿,因为言最的出生,我才有机会逃出这个家出国留学。我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跟他们见面。”
经冉低头闷了一大口烟,一只手的手肘搭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支撑着。
“他们死了之后警方联系亲属,先把他交给了老太婆。
可笑。他在门口淋了一夜的雨那老大婆都没心软让他进门。”
纵使如此,而今他仍然每年都要把她接回来过年。
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外婆。
言最呼吸一窒。
“我当初求她劝劝我妈不要对我那么苛刻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冷漠。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把我送回家去”
言最张嘴刚想说什么被打断了。
“我更狠心。”她轻飘飘的与言最对视。
“我爸妈死了之后经历打电话给我。我跟他说‘死了正好,早死早超生。’”
她分明说的这么轻,每句话却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言最心头。
眼泪不受控的从眼眶大滴掉落。
下意识想喊哥,张口只吐出半个音节没能发出声音。
他那时才八岁,父母离世后又被家人抛弃。
该如何自处。
“后来爷爷奶奶把他接走养在身边,可惜经历还没成年,他身边就一个人都不在了。”
经冉有所触动,眼眶浸湿。
“我那么恨那个女人,拼了命想逃离她,最终却逃不过她带给我的骨子里的冷血。”
“经历刚成年时,他找到我一大笔遗产分了我一半。我才后知后觉,原来我还有一个弟弟”
经冉说了很多,此刻忽然眼泪绷不住掉了下来,情绪却还能维持镇定。
“他那时跟我说,‘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多可笑。”
这一家人都糟透了。
多可笑。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掐灭了烟头,看着言最忽然笑了。
幸好他遇见你。
你身上有他缺失的所有东西。
经冉也心疼这个弟弟,哪怕这个心疼来的太迟太迟。
言最早已泪流满面,眼泪如洪水决堤。
他原以为痛失双亲已是不幸。
竟不知原来这不过是满身伤痕中会撕裂的其中一道。
客厅的灯突然被打开,传来轻稳的脚步声。
咖啡被惊醒从栅栏里站起来,看见来人又趴了回去。
言最从阳台出来扑向刚回来的经历。
泪痕前一秒已经被擦干,此刻红着眼眶哼哼唧唧的抱着人。
“哥去哪儿了”
经历笑着半掩瞳孔,语调慢条斯理。
“怎么了,怎么半夜起来了,做噩梦了吗。”
经冉拿着烟灰缸从容地从阳台走出来,靠着门框吐出一口气。
熟练的用拇指和中指夹着烟,食指在烟身上点两下,灰色的香烟残渣掉落在烟灰缸里。
“醒来没看见你着急找呢,看见我在阳台聊了会天。”
陈皮味顺着空气扩散,经历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揉揉怀里的头“走了,回去睡觉。”
扭头又对着经冉说:“姐,不早了睡去吧。”
经冉隔空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灭了手中的烟,经冉走进洗手间。
洗把脸看着镜中已经显露出一丝老态的模样。
水渍顺着鼻尖下滑,跌进光洁的洗手池中,顺着眼角浅浅的皱纹似乎看到年少被困方寸之地的自己。
她后来挥舞着自由的长鞭,亲手破开被困于牢笼的自己。
那些阴暗面早已经丢弃在时间里发霉长斑。
当年的人早就不在了。
她走出来了吗?
日子过得太久。
久到她几乎忘却旧人的模样,忘记遗忘在从前的点点滴滴。
她早就不恨了。
早就不恨了。
小尼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下来,蒙圈的看着亮灯的客厅。
嗅到一缕尚未完全消失的陈皮味。
卫生间的门开着,小尼走进去。
“妈妈,你又抽烟了啊。”
她轻声回答着,“嗯,吵醒你了吗?”
“没,翻个身从沙发上摔下来醒了。我也要抽。”
经冉笑着摇摇头“没有了。”
小尼丧气着脸,配合他的一头卷毛显得很呆。
“如果你觉得沙发不舒服,今晚可以跟妈妈一起睡。”
“好啊!”
——
房间里言最还扒着经历不松手,眼圈的红始终没有散去。
经历无奈的捧着他的脸:“我就在这儿呢,怎么了你说。”
言最一声不哼只管往他怀里钻。
“你让我先脱个衣服。”
不撒手。
经历试图哄他,“下次我晚上不出去了好吗?”
一动不动。
“我。”经历还想说什么,言最发声了。
“哥身上为什么有香水味”
经历恍然大悟,原是因为这个。
把手机里的消息拿给言最看,解释道“本来我觉得作为你的男朋友是该出面解决一下情敌,就没告诉你。”
经历叹气:“没想到他真的是个神经病,拉着我说要我跟你分手,我就用你的方法把他打了一顿。”
这次不止眼青了,腿都差点废。
“香水味我是真不知道,我没见别人。”
言最还是没说话,经历有些慌了。
“你不信我吗?”
“我相信哥的”
只不过他现在并不想追究这些。
经历看他眼里的泪又是要掉不掉的,贴近亲亲他。
“最最。”
言最从他口袋里翻出一张香水卡。
刚闻到就觉得不对劲了。
纸上还印着一个唇纹,还有几个字:等下一次相遇。
经历差点没恶心死。
神经病!他真的是神经病啊!
自己怎么就在这儿着了道了。
有嘴他都说不清。
言最毫不在意的把卡片随手扔出去。
姜凯之这家伙什么德行没人比他更清楚。
从经历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消息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甩去这个没什么用的小插曲,言最一心投入到心疼经历的从前去。
他连想想都难受,经历到底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好一会儿又哭了。
“哥”
“最最,我不是,真的是他捣鬼”
哽咽着回,“我知道”
哭的更厉害了。
经历抱着哭的岔气的人,此时恨不得刮了姜凯之的皮。
今天晚上还是揍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