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很想和周牧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混乱的符号无法输出。

周牧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他有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大概温旻是主动走向自己的人，所以他幻想着她会更接近自己一点，把他拽出去。周牧觉得自己很奇怪，渴望温旻打开自己，但又害怕她看清自己后选择逃离。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周牧双手抄进校服裤兜，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

温旻虽然喜欢周牧的主动，但对于他的热情还是有点受宠若惊，他上一世什么时候这样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一世的事情大部分都和上一世不一样，说是重新活过一遭也不为过。温旻也懒得深究其深层次的原因。原本，她重生后主要想弄清楚周牧自杀的原因，现在，老天爷似乎派给了她其他任务。

“没什么想法，”温旻说得是实话，“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爸妈他们会处理好的，总不会伤害我吧。”

周牧保持沉默，没有回应温旻。

两人又沿着马路走了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是安静走着。到了街角，温旻提出分别，“谢谢你陪我散心。我很好的。大人的事情和我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终究有一天会离开他们。我待会还有事，先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周牧没吭声，直到温旻转身离开，他忽然开口叫住她，“下周六我生日，你会来的吧。”

经过周牧提醒，温旻才记起这件事，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真的心力憔悴。

温旻点头，“会去的。”

等温旻彻底消失在视线，周牧才转身回到一直跟在自己附近的车上，“回去吧。”

司机李叔见周牧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出界，忍不住再次提醒，“你爷爷发现了，他会不开心的。”

“你和他讲了？”周牧眸子阴冷，“你不和他讲，他怎么会知道？”

“开车吧，回去。”周牧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李叔。

李叔开车载着周牧回到了市中心的公寓，他有些不开心，但碍于爷爷周恒，便收起了怨气。

“吃晚饭了没？”周恒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头的孙子，和蔼问道。

周牧摇头，“没吃。”

“去，赶紧做饭。”周恒吩咐保姆，“记得榨杯新鲜的芒果汁。”周牧最喜欢的果汁。

“我先回书房了。”周牧单肩背着书包上了楼。

等听到楼上书房门关起来的声音，周恒把李叔叫到身边，“他最近怎么样？”

“他”自然指的是周牧。

李叔没做隐瞒，把周牧这段时间的变化从头到尾完整地告诉了周恒。听完，周恒沉思了会，“你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在开心就好，等高三结束立刻送他出国。”

“不留在国内高考吗？”李叔问。

周恒摇头，“不了，反正早晚移民，也不留在国内读书，高考对他也没有意义。”

李叔嗯了一声，不再回话。

晚上吃饭时，周恒照例问周牧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周牧也像往常一样潦草应付，只回“嗯”“好”“还行”等没什么价值的话。

吃完饭，周牧起身准备离桌，周恒叫住他，“周六有安排了吗？”

周牧点头，“有。”

话音甫落，周牧起身离开。

“你看看，以前敢这样吗？自从转学到这边，就变这样了。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周恒轻轻敲了敲桌面，客厅里没有人，也不知道他在说给谁听。

回到卧室，周牧整个人呈“大”字状仰面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心理扭曲者，因为温旻主动走向了他，所以他已经默认她只能对他一个人主动。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心理有些不正常，但那又如何，在父母身边的经历早就让他学会了伪装。

想起温旻，周牧满心欢喜。他身边虽然女性不多，但他好歹是个男人，当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温旻漂亮温柔，话也说得漂亮，每次都准确把善意释放到他的心坎。可周牧不相信，她能在高考结束就向他表白。现在才高二，谁知道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周牧不怕，但懒得赌。所以，在温旻主动的同时，他也选择了主动。

他和她，双向奔赴才是最好的结局。

周六这天，周牧独自一人回了别墅。爷爷和朋友去郊区钓鱼。因为是生日，所以周牧请了假。他邀请温旻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他知道她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情不上晚自习。

周牧不会做饭，所以一切吃喝的东西都交给了保姆提前办理。周牧罕见地叮嘱保姆要多准备些女孩子喜欢吃的。

因为知道温旻要来，周牧特地告诉保姆把大门打开。温旻再次来到别墅，因为是主人邀约，所以没有钻狗洞。想到自己上次钻狗洞，温旻就忍不住勾起唇。

温旻以为周牧的生日聚会会很热闹，实际整栋别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压根不像是办生日聚会的地方。

保姆出来迎接温旻，“您是温旻吧，小少爷在后院，您先去前厅等一下。”

听到保姆对周牧的称呼，温旻微微拧起眉，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称呼。不过，她并未多做纠结，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可能这位阿姨是周牧家里的老人，从小看着周牧长大，对他的爱称。

保姆给温旻倒了杯芒果汁后便离开。温旻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客厅。

客厅里冷清安静，温旻甚至开始猜测，周牧是不是只邀请了她一个人。

温旻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周牧回来，见到温旻，先是朝她点头，然后立刻说道：“我知道你有疑惑，只有你，等吃完饭我再向你解释。”

尽管心里抱着疑问，但听到周牧的话，温旻像是吃了强心剂，跟着周牧去到饭厅。

餐桌上摆满了新鲜的饭菜，荤素搭配，还有各种水果，两个人压根吃不完。温旻此刻才开始怀疑今天到底是不是周牧的生日。可能是最近家里的事情扰乱了她的思绪，等她坐到周牧对面，才想起，他好像也邀请了赵澜。

“今天周六是我的生日。下周六不是。”周牧说道。

温旻没有记错，她记得周牧邀请她的时间是周六，只不过她那时心思在父母身上并没有多问。

“今天是农历？下周六是阳历？”温旻猜。

周牧摇头，“不是。”

温旻挑了挑眉，开门见山，“你今天只邀请了我？”

“是，”周牧利落承认。

“哦，真好。”温旻朝周牧弯起唇角。

“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周牧声音平静，望向温旻的眼神也足够平和。

这次轮到温旻摇头，“不会，我相信你。你总不会要杀了我吧。”

温旻话音一落，周牧就低头笑出声。

邀请她来聚餐，却不怎么和她说话，温旻想，他可能真的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她可不想做他的普通朋友。

“生日快乐，周牧。”温旻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给周牧，“你现在先不要拆，等我离开你再拆开。”

周牧把黑色礼盒放到一边，朝温旻点了点头。

吃完饭，周牧独自回了卧室，他让她随便逛，想去哪里都可以。温旻没有客气，她来到后院，看到了刚才给她倒芒果汁的保姆阿姨。

阿姨也看到了她。原本想当没看见的温旻只好上前打招呼。

“你是周牧同学？”

温旻点头，“是的，同班同学。”

“那你肯定是个特别的同班同学。”阿姨看样子是个善谈的人，她热情地和温旻说：“你是周牧带回来的第一个同学。”

温旻嗯了一声，她猜到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他妈妈在时只让他过身份证上的生日。”阿姨语气有些伤感。

温旻低头翻弄着手边的花草，轻声问道：“不喜欢农历生日？”

阿姨摇头，“不是，今天是他真正的生日。身份证上的是他妈妈给他算过八字改的。”

温旻震惊，“什么意思？”

阿姨可能也是在心里憋久了，现在忽然来个人，还是周牧亲自邀请到家的，阿姨的倾诉欲到了顶峰。

“他妈妈……”阿姨指了指脑子，说完扭头往院子入口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继续道：“他妈妈给他查了八字，算命的说他克他爸爸。然后，他妈妈就给他改了出生日期。”

温旻紧紧抿着唇，静静听阿姨讲。

通过阿姨的描述，温旻知道了上一世不知道的关于周牧的事。周牧虽然家境优渥，但他生活的并没有外界看到的那么好。

周牧的母亲极端偏执，心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孩子也只是用来稳固感情的工具。只可惜，最后还是未能如愿。

阿姨知道的不多，很多内容输出时肯定带了自己的感情色彩。温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记住这些事情。有些内容她不需要分析，有些内容则需要细细思考。

“温旻。”

温旻循着这股低沉的声音扭头往后看，周牧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不知是否听到了她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