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后，因白日之事也着实没什么胃口，因此晚间几个贵女皆未用饭便早早歇下了。
小嫣铺好床铺：“小姐，今日受惊了，要不要早些睡下？”
“饿着肚子可不成。”霜儿端着两盘精致的糕点，“这是老夫人差人送过来的，让小姐务必吃些再睡。”
韩云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霜儿，先放那吧，过会儿我饿了自会吃的，小嫣你也别忙了，今晚怕是还睡不下。”
“嗯？”小嫣、霜儿满脸疑惑。
此时，敲门声响：“老奴是夫人身侧的赵嬷嬷，相爷让奴婢请小姐去往正厅等候。”
“有劳嬷嬷，稍后我便过去。”
得到应答，赵嬷嬷离开。
“今日府中的小姐都受了惊吓又这么晚了，相爷让过去正厅是为了何事？”霜儿也是想不通缘由。
“我想大抵是为了云卿妹妹诗会上未得魁首之事，此事本就是我的错，也不知父亲会如何处罚，只是无论什么都好，万不要罚我一人去跪祠堂才是。”韩云凌叹息一声。
白日诗会的事霜儿也听说了，只是出了浮尸案后相爷还要追究么？此事需请老夫人出面了。想罢霜儿开口：“我知小姐孝顺，不愿麻烦老夫人，但此事怕是老夫人不出面不行了，小姐只管过去，有老夫人在，定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说罢开门离开。
“小姐……”
“小嫣，今晚咱们可是有场硬仗要打，怕是半夜不得安眠，临行前先吃两块糕点吧。”韩云凌笑笑拿起两块糕点递给小嫣，自己也随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哈？”，小嫣怔怔地接过糕点。
……
正厅内，韩定坤与刘芸高坐主位，其他姨娘则坐在左侧，韩云卿、韩云雯、韩云菲立在大厅中央静候。
韩定坤抬眸扫过众人：“不必再等云凌，卿儿，往年诗会你都是魁首，今年何故会输给她人？这还不算，为父竟然听到你因此事重责长姐，至长姐掩面哭泣，这又是什么情况？要知道，这么多年我与你母亲花费了多少心思培养你，怎么出去祈福一趟，再回来便成了一副跋扈模样？！”
韩云卿方要开口，韩云菲直接为韩云卿鸣不平：“父亲，事情才不是您听到的这个样子，诗会上琴棋书画云卿姐姐都位居魁首，若非为了帮助云凌长姐也不会出现这些事。”
“哦？”丞相沉眸，“你详细说来。”
韩云菲继续道：“父亲，今日贵女让云凌长姐展示才艺，云卿姐姐为了帮助云凌长姐过关便提出与她合奏，却不想云凌长姐竟在云卿姐姐抚琴时故意碰错琴弦，这才导致云卿姐姐转琴曲不及，琴弦断裂。过后，云凌长姐假意来同云卿姐姐道歉，云卿姐姐也只是温声安慰，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离开后竟对人说出云卿姐姐责骂她的话，当真是混淆黑白是非，若父亲为此错责云卿姐姐，我都要替云卿姐姐委屈了。”
“竟有此事？”刘芸蹙眉看向韩定坤，“老爷，依我看定是云凌知晓她要替云卿嫁与镇南王府，心中有怨，这才如此对待卿儿，她这是想毁了卿儿的名声呀！”
韩定坤危险地眯了眯眸：“若她当真敢有此想法，本相定不会轻饶。”
王姨娘开口：“老爷，妾听云菲说今日不止此事，这韩云凌还将云雯推入水中，想来是为了之前祠堂的事泄愤。”
“还有此事！”韩定坤看向韩云雯，“雯儿，你老实同为父说，韩云凌当真推你落水？”
韩云雯轻轻摇首：“父亲，今日是我自己看水中鱼儿时不小心掉落池塘，与云凌长姐无关。我也不知王姨娘为何会如此说？”
韩云菲反驳：“不是你自己同皇后说是韩云凌推的么？”
“那时忽然落水，被五殿下救上岸后一时惊吓没有弄清楚情况，当时只有我与云凌长姐在，便以为是长姐推的，后来心神安定细细回想，才想起是自己没站稳栽了下去，况且若是长姐推我入水，以我与长姐之间的恩怨，何须经她人之口，我自会告知父亲，让父亲做主。”
韩云雯看向丞相，盈盈一拜，“父亲，落水之事的确与长姐无关，至于云菲姐姐所言也不全然是事实，我看得清楚，当时长姐也是太过紧张才误碰了琴弦，事后也没有同她人说云卿姐姐的坏话。”
“若她未说，缘何会传出云卿姐姐训斥长姐跋扈的传闻？”韩云菲沉声说道。
“同为姐妹，云凌当真想不出哪里得罪了云菲妹妹，竟然让妹妹凭自己的想象便要父亲给我定罪！”韩云凌随声而入，对着丞相与刘芸一礼，“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两人轻轻颔首，韩云凌起身，似是鼓足了勇气：“父亲，能否给云凌一个辩白的机会？”
韩定坤点首。
韩云凌叹息一声，缓缓说起：“女儿自幼养在庄园，见过的人也不过小嫣和庄子内的仆从，左右不过十人。第一次到诗会所见皆陌生，心下紧张再所难免，便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加上本就是个新人，众人并不怎么注意，诗会原本便要结束时，云菲妹妹忽然大声对云卿姐姐说我还未展露才艺，这才有了众人逼迫我上台，云卿妹妹为了帮我便同台与我一起抚琴。”
“父亲也知，自云凌回来后，母亲寻了嬷嬷教导礼仪，根本无时间去学琴，对于琴曲更是一窍不通，好在云卿妹妹告知我，在她停下时随便拨弄一根琴弦便可，开始我也是照做，但因怕误了琴曲，手指便一直放在琴弦上等候，不料一不小心误碰了琴弦，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至于云菲妹妹说我故意中伤云卿妹妹就更不可能了，我心中对云卿妹妹只有感激与愧意，哪里还会这么做？至于流言，我想许是我心怀愧意又得云卿妹妹大度宽宥，一时忍不住落泪而被人误会所致。”
“你撇的倒是清楚，只是无论如何，云卿姐姐今日所有遭遇皆源于你。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韩云菲冷言。
“云菲这孩子可是越发不像话了，公然厉声质问嫡长姐，当真是没规没矩！”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行入，“今日老婆子我若是不来，还真不知平日云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众人纷纷行礼，丞相夫妇也赶忙起身迎了上来：“这么晚了，还惊动了母亲，儿子心下不安。”
老夫人叹息一声：“如今这么多人盯着相府，内院万万不能乱，从要接云凌回来到今日这相府后院出了多少乱子，如今再加上这么一桩不尊嫡姐，这若是被外人知晓，只怕相府又要被参上一本了。”
“是儿媳掌家不利。”
老夫人沉眸：“我正要说此事，自你入门我从未挑你错处，掌家之权尽数交给了你。怎么？如今多了云凌一人你便力有不及了？”
刘芸想要开口辩驳，老夫人打断：“自今日起，柳姨娘协助丞相夫人掌管家事，银钱往来、各院用人皆要两人过目同意方可。”
“母亲……”，刘芸看向韩定坤，因着此前成姨娘的事，韩定坤心中本就对刘芸有怨，此刻也不愿多言。
刘芸暗暗攥拳，本想借着今日之事好好整治韩云凌，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将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了。如今也只得点头应是。
老夫人满意点头，转眸看向韩云菲：“云菲，我问你，今日诗会将闭，你提起云凌尚未展示是何意？”
“祖母，我只是想着长姐来一次诗会不易，若是错过就要等上一年了，我也是为了云凌长姐好。”韩云菲心虚答道。
“是么？云凌才回，她的情况你当知晓，你如此说想让她上台展示什么才艺，还是想让她出丑人前？”老夫人沉声再问。
韩云菲跪身：“祖母，云菲万万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的很，只是你可知你们姊妹本是一体，出门皆代表相府，云凌今日若是出丑，那丢的也是整个相府的脸面，你还真是愚蠢！若有时间多与云卿接触，少从王姨娘那学些烟花相柳的小心机。”老夫人厉声呵斥。
韩云菲不敢再言。
老夫人抬眸扫过众人：“出现今日之事，究其原委还是在于云凌的嫡女身份有名无实。未免日后再出现类似之事，我已决定明日开祠堂祭拜云凌母亲白婧，当年刘芸升为嫡妻以及柳姨娘、王姨娘入府时未向先夫人行的礼，如今该补回来了。”
韩定坤：“母亲，白婧已经逝世多年，此刻搅扰她安息，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云凌这么多年未曾祭拜侍奉，如今也当正式祭拜一次，至于其她人，这本是我朝该行之礼，白婧她既为先夫人，便是打扰她也当受着，还是丞相觉得我非你生母，在这丞相府便半点话都说不上？”老夫人不悦问道。
韩定坤忙跪身：“儿子不敢，当年若无母亲护佑，儿子早已亡故，何来今日？还望母亲勿要动怒。”
老夫人点首：“起来吧。”
韩定坤起身，老夫人继续道：“明日卯时准时祭拜，丞相夫人，你今晚安排好祭拜需用物品。”
刘芸攥拳，祭拜一个死人，她恨了多年的死人，心下本就不甘，如今还要她来准备物品！
“母亲。”韩云卿轻声唤了一声。
刘芸回神，盈盈一拜：“母亲放心，儿媳定会准备妥帖。”
老夫人点首：“这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都散了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