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桃区原本有一个国风步行街，外地游客多，溢价严重。赵青樾和叶晗刚上大学时来逛过，回学校就把这里拉进黑名单。

但据说这两年整顿市场，步行街的商铺规矩很多。

叶晗一扫疲惫，靠着肾上腺素吊着，穿梭于各个服装店之间。

赵青樾一刻不敢松懈，时刻注意血婴动态。不知道是不是李顺昌的威慑起了作用，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倒霉事。大部分时间血婴都在睡觉，偶尔醒来，也是半掀眼皮，无聊地吐泡泡。

“母亲”不理它。

夕阳西下，街上人多了起来。

步行街的夜景设计得很精美，与梵心寺塔顶的灯光相得益彰，成为一个网红拍照点。

“道士给的转运符好像真的有用诶，我甚至觉得呼吸都通畅了不少。”叶晗一边对着镜子往往自己身上比划衣服，一边说。

赵青樾笑着展示两手的购物袋：“那是转运符好用吗？明明是购物的功效。姐姐你悠着点买，不然明早看到工资卡又得哭。”

叶晗：“如果新衣服能使我开心，那钱就不算白花。”

时间越晚，血婴身上的红光越强烈。当太阳完全落下，百鬼夜行就要开始了。赵青樾望着山头最后一点日光渐渐消失，扶了扶镜框。

血婴完全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四处张望。

“你看这身怎么样，够不够酷？”叶晗穿着紧身短装和高腰阔腿工装裤问道，她还觉得差点意思，伸手去取赵青樾鼻梁上的眼镜，“再加上一点赛博元素……”

赵青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喂，痛痛痛。让我试试嘛。”平时两人随便惯了，突然被拒绝她有点不解。

如果叶晗带上眼镜，她将会看到一只全身通红的小怪物正像只八爪鱼一样亲昵地扒在她脸上求关注。

赵青樾很想把这家伙从闺蜜脸上拔下来，但又怕它哭，于是从旁边货架上取来一顶粉色帽子扣在叶晗头顶。

“不需要戴眼镜，这样更好看，甜酷风格和你的长发更搭。”

叶晗整了整帽子，对镜子看了半点，说道：“好像还真是。”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整理碎发时，手触碰到了血婴的身体，血婴获得了极大的抚慰，笑咯咯地顺着她的脖子往头顶爬，最终占据最高点。

“你今天都没怎么试衣服，光看我试了。”叶晗说着，往赵青樾手里递了一件掐腰黑色连衣裙，“这件配你的眼镜绝对回头率爆表。”

赵青樾摆手，“我手上一堆购物袋呢，不方便。”

偏偏店员恰好听见，说了句：“交给我吧，我帮你们看包。”

赵青樾：“……”

叶晗：“是啊，还有我呢，快试试嘛，我想看。”

赵青樾犹豫接过。

一旦离开，就有可能错过另一只鬼的出现。每次叶晗进试衣间她都守在外面仔细观察动静，但如果自己进试衣间，外面环境嘈杂，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血婴本不怕阳光，太阳落山对它没有影响，它却明显在天光彻底暗下来那一刻亢奋起来。很可能说明它的同伴只会在晚上来找它。

叶晗捂嘴打了个哈欠。

是血婴在进食。

它的手臂像一根粗管，紧紧附在叶晗的大动脉上，泛着金光的精力在它半透明的身体中流窜。

赵青樾看得心悸，这样一来，她更不敢让叶晗离开她视线。

她有强烈的预感，另一只鬼一定会挑叶晗最虚弱的时候出现。它只在晚上出现，很可能说明它的级别并不高，就像朱灿灿和耿迪一样，照太阳会变回原形。

服装店里人来人往，阳气旺盛，它不一定愿意现身，不如……

赵青樾提着裙子的肩线，对镜比划，说道：“裙子带子在背后不好系，你进试衣间帮我吧。”

叶晗乐得帮忙，抬脚跟上。

正在两人经过水晶灯底下时，赵青樾捕捉到一声细微的崩裂声。

“小心！离开水晶灯！！”

她边喊边将叶晗拉远。

两个店员不明所以，但也下意识远离观察。

只见从开店一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灯忽然断了一根线，过程非常迅速，剧烈摆动中其他连接点几乎是同时断裂，整个水晶灯砸在店面正中央的模特展示台，发出轰隆巨响。指甲盖大小的水晶珠四散开来，在黑色反光瓷砖上弹得到处都是。

店长匆忙赶出来，指挥店员清理，安抚顾客。

水晶灯是服装店的主要光源之一，店里此时暗下来一大截，大部分顾客都离开了。

叶晗看着被砸得稀碎的模特，说道：“好险，你又救我一命！你怎么知道灯会掉？”

“预感。”

赵青樾这话说得没错。天黑后，她就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店中悬挂的大小水晶灯太引人瞩目，从一开始就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水晶灯又大又重，如果她没有拦住叶晗，地上模特的下场就是叶晗的下场。

那只鬼不是想要叶晗的气运，而是叶晗的命。

或者说，它想要通过叶晗威胁血婴。

想到这一点，赵青樾遍体生寒。还好她跟来了。

它既已经现身一回，必定还会再出手。

血婴明显地兴奋起来，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它的气息，激动得手舞足蹈。像是小孩子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赵青樾不禁回想起李顺昌说另一只鬼与血婴气息极为相似，莫非是亲人？

事情比她之前想的还要棘手。

她赶紧给魏初晴和陈予森分别发了条消息。

她不断切换主视眼，对比不同镜片下的场景，企图找到不同之处。如果鬼没有特别遮掩，在阴阳眼中看到的他们应该是红色瞳孔。

可现在一片混乱，难以锁定某个人。

店里情况太复杂，头顶的水晶灯已然不可信任，在赵青樾眼中全部变成了悬挂在头顶的杀人利器。

相对来说，试衣间的环境更为单纯。

“走吧，不是说要帮我试裙子吗？”

“啊……哦哦，来啦。”叶晗还处于头脑发蒙阶段，跟着赵青樾进了试衣间。

就在这时，余光中晃过两点微弱的红光。

出现了。

赵青樾关上试衣间的门。皱眉凝目，抓紧了口袋里的僵直枪，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你干什么，怎么不换衣服？”叶晗疑惑道。

赵青樾伸出手指对她比了个“嘘”。

她现在没法和叶晗解释。

血婴在这里，如果听到她要抓另一只鬼难免打草惊蛇。

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出现在门板和天花板的夹缝中。

血婴张开双手，张开嘴叫起来。赵青樾虽然无法听见它的声音，但通过口型能辨认出它叫的是——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