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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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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明,东方已露鱼肚白。

明月枝放弃了心中那点诡异的直觉,只当是自己杯弓蛇影,误将风声当成了鹤唳。

这里不是濯月台,她现在也不是所谓的宗主夫人,没有人会千方百计来盯一个无名小卒。

回到丰年小筑,明月枝检查了一番屋外的禁制,没有人动过。

轻声叹了一口气,师姐没有来找过她,想来这一次要师姐松口的难度很大。

明月枝小心翼翼地从梁上将小白拿下来,看着紧闭双目好端端蜷着的小白蛇,不禁起了点玩心,美其名曰帮小白疏通筋骨,将小白从头到尾盘了一番。

直到手中的小白蛇不耐烦地用尾巴尖给她抽了一下,明月枝才讪讪地将小白蛇放回窝里。

赶路飞行了一个晚上,接着又是修炼一天一夜没休息,可明月枝面上丝毫不见疲态,仍旧神采奕奕。这一次加上前一世的经验,让她确定了是自身灵体的问题。

这个结果远比她预计的要喜人。

她两次借用炎天石凝聚灵力,爆发冲顶的实力大约在筑基的边缘。

不过只能坚持半柱香时间,这还不够,她没有真正筑基。

山间的晨钟敲响,那是敦促弟子起床做早课的钟声。

明月枝连窝带蛇塞进袖兜,掀了帘子将竹门一关,伴着刚刚照破迷雾的曦光,跟随凌清峰众弟子的脚步一起去往修炼场。

在山道上瞧见了南清骊,明月枝三步并作两步挤上去,眼见着就要搭上肩了。

南清骊比她更快,往日晨间她甚少御剑,这一次却像如临大敌一般消失在清晨灰白的天色里,只留下一道玄色的剑痕。

急急往坤清峰而去的背影里,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惹得四周的弟子满脸疑惑。

这一日下来,明月枝时时想找机会再与南清骊交谈一番,可是每每脚步还没近南清骊的身,她便如身负八方耳一般,先行离去。

连晚上歇息之时都对明月枝都多有防备,明月枝一时竟找不出她人到底在何处。

这冷淡来得突然,不仅凌清峰弟子私下议论纷纷,连姜瑶音都发现了她们之间的不对劲,颇有兴味地来凌清峰打听她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龃龉,她对姐妹阋墙的戏码倒是喜闻乐见。

明月枝不耐烦,也不想供着这位姑奶奶,直接闭门谢客,将她怼了回去。

明月枝晚上依旧还去炎天石上修炼,只是短期内也再无更多进益了。她试过许多次,暴涨的灵力不过维持半柱香时间,再不能多上一瞬。

身上摔出不少青紫,她才意识到即便她在炎天石上修炼得再怎么勤快,一年半载内也不可能有更好的效果,说不定还要如上辈子一般修上十几载。

淬体是她的不二之选。

南清骊躲了她十日。

直到那日各峰要往乾坤殿递交入阵弟子名单之时,明月枝提前在路上截住了南清骊。

“师姐。”天缥色的袖袍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天光般的影子,明月枝拦在将南清骊拦在了去往乾坤殿的路上。

“阿枝,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南清骊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不躲不避。

明月枝正色道:“为什么?”她不信这段时间里师姐还看不出她的决心。

“阿枝,当世从淬体阵中全须全尾出来的人从来没有低于筑基的修为。”

“你若是想断条腿或伤条胳膊,尽早告诉我。”

南清骊有些生气,出言便是训斥。

“师姐,你忘了。”

明月枝继续道:“有的,檀渊仙尊啊。”

她冲南清骊笑了笑,笑容带了些勉强与讨好,像是清荷开了一季后在微凉初秋里的褪色模样。

“那可是…”南清骊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言下之意很明显,不是谁都能与这位仙盟唯一的大乘宗师相较而论的。

明月枝问:“在檀渊成为檀渊仙尊之前,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如果天资是注定的,那淬体便是上天留给我们这样的人一条逆天改命的路。”

“合理且正当。”明月枝说得斩钉截铁。

南清骊见她冥顽不灵,顿时冷了脸:“能捱过去的人才有资格说什么改不改命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捱下来呢?”

倘若真的只是伤了腿伤了手还好,可要是入了无人险境…

明月枝垂眸,似是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那便是命数如此吧。”

说完明月枝便后悔了,她也是犯了轴,说出这样的话来,平白让师姐担忧。

只是这连日里来的围追堵截,她已经有些心焦。

南清骊瞪了她一眼,这副俨然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态度,实在令人恼火:“为何这般执着?”

明月枝看着南清骊不出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到憋住的那一口气不得不吐出来,她才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轻声道:“师姐,曾经有人同我算过命,说我是有福之相。”

上辈子的明月枝一直倒霉到死,所以她坚信那个同她说她是有福之相的地半仙就是个骗子,可是她确实死而复生了,甚至还有机会重来一遭改写自己的命运,这或许已是普天之下独一份的机缘。

明月枝再想起那道人的话时,突然愿意信上一信。

“你不若姑且信一信。”明月枝拉着南清骊的衣袖。

“你想好了再来同我说罢。”

南清骊皱着眉拂开了她的手,抽出衣袖。从迷魇谷回来后,她便觉得阿枝不大对劲。现下这等敷衍之语也能说出口了。

她这一回是第一次下山,几乎时时刻刻同她待在一起,哪里来的人同她算过命卦。

她不再理会她,径直往乾坤殿飞去,眨眼间甩开明月枝一大截。

明月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着轻易飞过百丈高的南清骊,突觉今日的阳光实在有些刺眼,逼得她将手放在了眼睛上。

而后她又很快地将头低下了。

其实也可以编出一个诸如我曾经做过一个梦这样的话来,可是她不想。

过往不是梦,过往就是过往。

萦绕鼻尖的血腥味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她的,还是族人的。

师姐不会明白她究竟有多羡慕她,羡慕那样好的天赋,羡慕她还有家。

只是这些话都不能说,说出来便有些像是不识好歹的嫉妒了。

师姐那么好,她不想伤她的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而淬体,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

……

五日后,淬体阵启,弟子群集。

烈日当空,数十名弟子列立阵前,这些都是经由长老们掌目过的可以入阵淬体的人选。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的时候,便是阵法启动的时刻。

弟子们都在坤清峰山脚下等待这两年一启的盛事,如往常一般,今年同样是掌门来启阵。

但直至午时二刻,掌门仍然没有出现。

掌门座下的弟子青山慌忙赶来,同在旁等待护阵的悬光仙尊还有长老们禀告了一番。

待到午时三刻,山脚下的弟子便看到一身紫袍的悬光仙尊从山腰飞身而下,如同一片紫云翩然落下。

“今日我等代掌门启阵。”伴随着渐起的钟声,悬光沉肃的声音回荡于山谷间,又被清风带向玄微山的每一个角落。

山上观礼山下入阵的弟子齐齐举目,像是一棵棵迎风直立的松柏。

“阵前弟子恭听警言。”

“所谓天地有常理,日月有常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①。世事翻来覆去,不过周而复始。”

“故所谓得,非皆能也,并时也、运也、命也。”

“今日阵启,诸君一月方归,其间艰难险阻,得失难量。”

“若有退者,示意即可,无需自愧。”

启阵言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却像是凌清峰上簌簌而落的山雪,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山谷时有异鹊,此刻成群结队立于树枝,好奇地观望底下的人群,不时发出几声啁啾。

悬光顿了顿,看着底下站得笔直的弟子,静静等待稍许,没有任何弟子示意。

他也没有再多言,静静地退在一旁,准备与长老们一同启阵。

走进这个山谷里的弟子,早在今日前便听过这番话了。

皆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家心里都清楚,淬体已经是他们不得已的尝试。

修仙界即便是仙盟所在的中洲也并不推崇淬体,但淬体依旧成为了每个宗门里一年一度的大事。

玄微宗每回在淬体阵启的时候都会令门内弟子观看。

知其害晓其苦,才不会轻易做下决定。

上天既然允许这样的阵法存在,既不危于他人,也不害于天理,兴许便是为了给这些苦苦挣扎求索之人一条路。

堵不如疏,禁用这个方法,心有不殆者反而更有可能因不知其中的害处贸然进入阵中。

让他们能够更加清晰地观其貌,在思想与时机成熟时再做决定才是上策。

站立在山腰上的其他弟子看着山谷里迎风伫立的同门,心里也在盘算着日后自己是否也需要去淬体阵里走上一遭。

旌鼓奏响,长老们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在向上天祈祷,问道之人讲究顺其自然,讲究因缘际会。已到阵前,其实不必再说多余的话。

这条路是弟子们自己选的,结局自然也应当由他们自行承担。

但作为他们的师长却没办法不担心。

知道他们在修炼一道上的困境,也知晓他们的努力,倘若不试上这一遭,兴许又会生出心魔来。

只是最后结局会怎么样呢?

谁也不清楚,有成功者,也有失败者。

终究于心不忍罢,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焚膏继晷勤学苦练,谁愿甘拜下风,大抵也只有“天意如此”几个字才能叫他们懈下心来。

世事纷纷杂杂,可大多能厘清脉络。惟所遇运与命,循环不可寻。挣扎也好,尝试也好,为这一线希望,都甘愿拼尽了少年意气。

此时风吹飒飒,一人自阵前出列,对山前静立的长老们拱手言道:

“弟子知修短荣枯皆有定数,不可骤得。”

“纵然此行得失难量,弟子仍愿一试,还望师长切莫担忧。”

随后又正色望着山上的某一处,诚恳笑道:“弟子方清远,幸得师长垂怜,十五岁拜入师门,两年筑基。”

“而今筑基初期,十二年来未进一步,特自请入阵。”

说话的人是寒叶长老座下的弟子,是她座下最早入门的那一批弟子,也是其中最早突破筑基的人,可是筑基后便再无突破。与他一同拜入师门的弟子一开始虽不如他,可也稳打稳扎,几年转圜便有进益。

偏偏他在筑基初期上足足拖了十二年,这十二年来,总归得了些不中听的闲话。此番不过想竭力一博,以免日后不甘,是成是败,他都接受。

接下来是同样的声音响起:

“弟子许攸,筑基后期,六年未进一步,自请入阵。”

“弟子水碧,筑基中期,七年未进一步,自请入阵。”

……

“弟子韩方,筑基初期,八年未进一步,自请入阵。”

此次玄微宗入阵弟子一共十五名,除此之外,还有十五名南境其他宗门的弟子,在前一日抵达了玄微宗,皆是筑基以上金丹以下的修士。

也都是在某个阶段停滞多年,毫无长进的人。

结丹之下的修士极容易道心不稳,一旦修为停滞,便生执障,更难有所进益。

因而在这些力求突破的修士心中,淬体便成了一条解脱的道路。

毕竟,常人告诉你,你不行,你可能不服气;但如果是天意告诉你,你不行,你大抵就会认了。

普通人,很少有与天斗的勇气。

可能是单纯为了淬体,也可能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但不拘是为哪个目的,淬体总归成了他们自认的一盏指路明灯。

淬体阵俟时而启。

刹那间,风起云涌,狂风作响,树叶自山巅坠落,在山谷惊起一阵飓风。山顶惊雷陡然劈下,在地上劈出几道火光,山壁上瞬间多了几道深重的裂痕。

在山腰观看的新弟子被这景象吓得抱作一团,树旁的异鹊扑腾着翅膀飞走,只留下一丛丛羽毛随风落下。

长老们顺势护阵,悬光仙尊平地腾空而起,掐诀化剑,凝练出来的剑意如一把钥匙被径直甩入那已经两年未启的阵眼。

阵门缓缓开,发出耀眼的萤色光芒,让人睁不开眼,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护阵弟子畅道:“阵门已启,请弟子入阵。”

“保重。”

阵前弟子同长老们行了一礼便转身往阵中去了。

最后一人进入了阵中,阵门即将关闭,此时异变突起,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小心。”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突然一个天缥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像是被计算好了一般,正好就要落进那尚未关闭的阵门中。

明月枝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阵门,心中一喜,总算没白费心思。

但是她没高兴多久,就看见了师姐正在向她飞来。

先是十丈远。

接着是五丈远。

眼看就要被拦住了,还没等帮手上场,惊呼声便从明月枝的头顶传来,天上又坠落了许多她看不清的影子。

“……”

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只演这一场戏吗?

怎么还有人掉下来?

明月枝看了看脚下,又抬眼瞧了瞧那些手忙脚乱的黑影,咬了咬唇,还是奋力向上飞去,将一个从山上跌落下来的女弟子接住甩了出去,右腿又勾住了一个年轻的小师弟。

这小师弟估计是刚刚入门不久,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害怕得紧,此时扒着明月枝的腿吱哇乱叫,明月枝只能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南清骊也顾不上明月枝了,她看见山腰上那处用来观礼的石台已经塌了大半,有数十位弟子从山上坠落,其中即将要坠落阵中的弟子少说也有十个。

这些都是将将入门的弟子,有些连飞行都还要抬头念口诀。要是落进了阵中,哪能安然无恙。

她手中接住两三个便甩出去,随即又捞起一个。

此时,过来捞人的弟子,等着被捞的弟子,可以自己飞行的弟子,都混在半空中,乱成了一团。

等南清骊将手边的弟子安置好后,才发现明月枝整个人已经往阵中去了。

南清骊吓得肝胆俱裂,使足了灵力往阵门飞去。

阵门在她的眼前阖上,唯一抓住的那片衣角也在她指间滑走,手中接过的是方才明月枝推出来的一个女弟子。

秋风吹起落叶,南清骊握着那片衣角,跪坐在阵前,迟迟没有起身。

时值八月,丹桂香飘,断肠始娇。

作者有话要说:

古时断肠一般指秋海棠。

①出自宋代邵雍《有常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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