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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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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以忱的酒席定在了惊鸿楼,那日淅淅沥沥下着雨,天色阴沉沉的,雨已下了一天一夜,风有些凉。

薛倾川到得早,阮以忱一见他便认了出来,忙起身来迎:“这就是薛少帅吧,我早就想见你了,可以老帅看得紧,他不准,我们谁也不敢违逆,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阮二少太客气了。”薛倾川笑着进了门,阮以忱便拉着他让他坐下,跟自己隔着两个座位,又说,“少帅,你坐这儿,挨着咱们少爷,你可是今天的贵客呢。”

那另一个空位就是留给谢旼了。薛倾川不动声色地想,谢旼同梁君白阮以忱的情谊也还真是深厚。薛倾川坐下,笑道,“我被老爷子在营里关了五年,没见过世面,倘若闹了什么笑话,还要诸位多担待,我先给诸位赔个不是,也麻烦阮二少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阮以忱摆摆手说,“我请客就只图个开心,没那些个规矩,只要都和和气气,哪有闹笑话这一说呢?自在就好,别拘着自己。”

正说着,梁君白进来了,阮以忱站起来说,“少爷,你看看谁来了?”

梁君白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目光落在薛倾川身上,温和地笑了笑:“少帅。”

薛倾川起身略微弯了弯腰,道:“少爷,我们家老爷子特意嘱咐了,让我来谢谢少爷送的那把弓。那可是稀罕物件,少爷肯割爱于我,倒让我心虚了。”

“无事,”梁君白说着在他身边坐下来,“听闻少帅自小学习骑射,我都不懂,那把弓放在我家,才是委屈了它。对了,阮二,都跟少帅介绍过了么?”

阮以忱回答:“没呢,我竟然把这个给忘了。少帅,从左边数起,这是程督办家的公子,程定,这位是督察处的杨初蒙,这是军械所的孙明广。还有两位,安城巡防营长史定安,少帅应是认识的,还有谢三——”他说着,转向梁君白,问,“少帅,谢三呢?”

梁君白回答,“昨天就说是病了。”

“又病了?”阮以忱叹了口气,发愁道,“每年开春入冬,两个小雨季都得折腾一回,他怎么就养不好了呢?”

薛倾川与几人一一打过招呼,侧头听阮以忱说话,在心里又给谢旼记了一笔:八成是个病秧子。

谢旼是最后来的,菜都已经上了好几道,他敲了敲门,方才推门进来。

再怎么说也是六月了,连下几日雨那点凉意算不得侵骨,谢旼仍穿着淡色长衫,却在外面加了一层薄衣。他进门后,便脱了外衣,搭在衣架上,回眸对屋里人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扫诸位的兴吧?”

就说这么几句话,谢旼便低头轻咳了几声。

“你可算是来了,”阮以忱叫他过来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他,“先喝杯茶暖暖。等你好久,饿死我了。”

梁君白也轻声问:“严重么?”

谢旼答道:“还成,不严重。”

阮以忱招呼着大家动筷,梁君白便说,“阿旼,来见过薛少帅。”

谢旼抬眸侧头,越过梁君白,望着薛倾川,唇角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又颇有些病弱无力地垂了下去,客气地说:“见过少帅。”

从他进门,薛倾川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谢旼跟五年前不一样了,少年时见的那一面,谢旼身上还带着锋芒,此时却尽数敛去,只余下月色般的朦胧清冷。他的皮肤显得有几分苍白,就显得眼角那滴墨色泪痣尤其明显,他还把左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白璧似的侧脸。

如今男子皆剪短发,还要将额发向后一丝一缕都梳得整齐,谢旼却留着半长的头发,齐着颈根,十分随意地偏分,多的那边垂着,少的那边捋在耳后面,让他的气质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薛倾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人也生得太好看了。

谢旼闭口不提他们其实是见过的,坐在梁君白和阮以忱中间,几人围着圆桌,绕着弧度,薛倾川能看到他细瘦的手腕。

背后就是窗,谢旼时不时地咳几声,梁君白便说:“阿旼,你跟我换个位置坐,生着病就别在窗口吹风。”

“不用了,”谢旼按住梁君白的手臂,说,“没那么娇气。”

“听话。”梁君白说着站起身,“拿我当大哥,就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拿我当少爷,就听我的吩咐。你坐过来。”

阮以忱也跟着说,“跟我们还有什么合不合规矩合不合适的?你身体要紧,别吹着了。”

谢旼这才换到薛倾川身边,梁君白替他挡了风,他低声说,“谢谢大哥。”

梁君白按了按他的肩,叹气道:“你少生一场病,就算是谢我了。”

谢旼又对薛倾川略点了下头,便不再说什么,听着阮以忱和朋友笑闹,整个人就像不存在一样,无人叫他,他便不主动开口,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得极低。

而对薛倾川而言,谢旼的存在感却极强。

不仅是因为他忘不了五年前的初遇,更是因为他惦记着长辈的嘱托,谢旼就在他右手边,让他如坐针毡。

谢旼偶尔会抬起左手捋自己的头发,只曲起食指,指背勾着头发从额角滑到耳后,他眼角的泪痣就在这动作里隐隐现现。

“啊对了,谢三,”阮以忱忽然说,“前几天我和程定出去玩,得了一本利伯西的诗集,出来之前叫人送你家里去了,我们也不懂利伯西话,少帅是不是懂来的?要知道就带过来当面给你了,还能让少帅帮着看看。”

谢旼微笑道,“怎么又给我送书,上回你送我那一套还没看完呢。”

阮以忱说,“你病着就在家看看书嘛,不然你还想怎么消磨时间?你又不能跟我玩儿去。实在看不过来,你就把书送给卫先生。”

“我可舍不得。”谢旼说着,转头看向薛倾川,意外地问道:“少帅还懂利伯西话?”

薛倾川被谢旼突然转向自己的脸晃了下神,说:“小时候学过一点。”

杨初蒙笑起来,接话道:“少帅太谦虚了。谢公子,少帅的祖母是利伯西人呀,他能不会说利伯西话么?”

“原来是这样。”谢旼垂下眼笑了笑,说,“那日后可得麻烦少帅指点了。”

阮以忱多喝了几杯酒,抢着说,“你小时候不爱出门,还总跟着卫先生上山去住,你没见过她,她还给我送过糖呢!”

谢旼低着眼睫,没有搭话。那时候两国还未交恶,在自由的新潮里也曾传为佳话,但老帅卸下薛家军统帅之职后,一直去乡客居安城,老夫人十多年前也已离世,而后利伯西兵临东北边境,加上曹屹峰割城求和,这事便无人再提了。

他是知道的。到了薛倾川这一代,也只有眼鼻的轮廓还有些与他们不同的味道,几乎是看不出来。

阮以忱盯了谢旼与薛倾川半晌,摸着下巴说,“谢三,我一直觉得咱们安城里没人能在相貌上比得过你了,今日把你放在少帅身边看,倒还真是平分秋色、各有千秋啊。”

谢旼掩口轻咳了几声,没接话。

孙明广顺势问道:“少帅可成家?”

薛倾川被阮以忱说得有些尴尬,他本是不介意别人如何议论他的相貌,但把他和谢旼放在一起比较,谢旼就坐在他身边,气氛就有些微妙。他望向孙明广,回答道:“还未成家。”

“那这顿饭吃完,各家里的小姐可就该坐不住了。”孙明广笑着向薛倾川举了举杯。

“没成家好啊,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阮以忱长叹着说,“我父亲给我相了个小姐,再过一两月订婚,我现在玩也玩不痛快,但凡出门,从管家到司机一遍遍地嘱咐提醒,让我别去醉春轩,也别去戏园子,总之就是不让我找姑娘陪。”

梁君白立刻皱了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阮以忱十分委屈:“少爷,我不想这么早娶妻成家嘛。”

“你都二十几了?”梁君白问,“往上数一辈,你这个年纪儿子都能识字了。”

一直安安静静吃饭、别人不叫他就不吭声的谢旼终于抬起头,说,“少爷,阮二自己小时候都不见得能识字呢。”

梁君白这才笑了,不再计较责备。阮以忱知道谢旼是帮他,仍是瞪了谢旼一眼,跟众人一起笑过了。

直到一顿饭吃完,阮以忱几个人喝多了被接走,谢旼都没有主动跟薛倾川说话。梁君白想送他回去,谢旼却说:“不要紧,赵叔很快就到了,大哥,你先回吧,嫂子在家里等呢。”

梁君白坐上车走远,谢旼站在惊鸿楼门口,稍微回过头,嘴角似有似无地挑起来,轻声朝后说,“少帅,在后头躲好久了吧?”

薛倾川走过来,跟谢旼并排站在门廊下避雨,一阵风起,谢旼拢了拢外衣,低咳起来。薛倾川冷眼望着他,问:“谢公子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有啊,”谢旼的嗓子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方才接上,“有的是。”

薛倾川不看他,望着路灯和霓虹照亮的雨夜,等谢旼的下文。

谢旼完全不介意薛倾川的冷淡,用故人重逢般寒暄叙旧的语气说,“少帅可算是肯回安城了,我可年年都去栖凰山看你,整整五年,我还以为少帅心灰意冷,打算在祖父荫蔽下庸碌一生呢。”

薛倾川斜睨着谢旼,谢旼看起来显得高挑,其实身高普通,比他矮了半个头多,薛倾川低眼望着谢旼的发顶和露出的额头,冷声道,“还得多谢公子当日的激勉之语,我时时记在心里。谢公子想我做悍狼猛虎,我哪能让你失望呢?”

闻言,谢旼像是被取悦了般笑起来,说道:“那就是我得谢谢少帅时时把我放在心里了。”他话锋一转,深色也沉静下来,又说,“看少帅这态度,原本不想见我,是祺帅让你来的?”

薛倾川皱眉说,“你若这么拐弯抹角地不愿意谈,我也可以现在就走。”

“别呀,来都来了。”谢旼真诚地说,“我可是真心实意来和少帅谈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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