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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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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倾川出城而战,谢旼守在启州城中,他生病时总是睡得久些,薛倾川不叫醒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他知道往后这样的日子还会有,会有很多。

启州最要紧的是把前几年繁重税收上缴的粮食放还给各家百姓,可那些余粮并不都存放在启州。薛倾川击退曹屹峰,也截获了一批军粮,这批粮足够供给军需,城中囤粮就可以分出一些,薛倾川走后,这些事都是谢旼在处理。

经过这件事,谢旼提拔了一个年轻人,以前在启州东区任职,想要为百姓做些实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他那个位置也不足以有什么大动作。安城政府的批调令传回启州,已是数日之后了。

那时谢旼已经离开了启州。

薛倾川通过秦晓黎与靳鸿,里通外合,他从西南攻城,顾北走水路,一举下了青州。而后大军从东向西进入平州。他定期收到沈徊洲的传信,告诉他此时启州的情况。沈徊洲负责启州军防,城内有谢旼盯着,受难的百姓不能一味补偿,度过最开始的几天,城内已经在计划招收劳工,战后重修。

靳鸿与他父亲差不了几岁,但这六七年间,靳鸿看起来老了太多,已不似是个五十来岁的军人。薛倾川见到靳鸿便有些哽咽,靳鸿身上脸上蹭着灰和泥土,还沾了血,薛倾川深吸了一口气,冲上前握住靳鸿的手,压抑地道:“靳叔……”

“倾川,”靳鸿拍了拍他的手背,“回来了就好。”

“靳叔,坐下说。”薛倾川将靳鸿扶进帐,有些手忙脚乱地端来温水和毛巾,给靳鸿擦手净面,又倒了水给他喝,做完这些事,才坐下来,说,“靳叔,这些年您辛苦了。”

“能等到你回来,就不辛苦。”靳鸿说,“倾川长大了,像你父亲当年,我们一起在北疆的时候。”

薛倾川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愧疚。他若真像他父亲,成年便该随军出战,二十出头就能独当一面,靳鸿说的那段时间,利伯西同安城政府的关系彻底破裂,在北疆起了战火,他父帅征战北疆的年纪,他还在祖父的庇护下躲在安城。薛倾川说,“我回来太晚了。”

“回来了就不晚。”靳鸿拍了拍他的肩,说,“军阀统治和安城政府不同,你回来这些日子也看在眼里,在这里,他们就是天,就是王法,谁都得攀附他们,他们仗着强权剥削百姓,横行北四省……只要你能回来,就是带回光。我们一直都在等你。你在西北打了一场漂亮仗,在覃江和青州,你的所作所为人们也都看在眼里,往后你就是他们的薛帅,可不能这么妄自菲薄。”

他都看出来了。薛倾川沉默着点了点头,这些年他练出的城府在故土和长辈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方说,“靳叔,我们在此稍作整顿,便往西回平州。”

“你是统帅,也有了你的左膀右臂,这些事已无需与我商议。”靳鸿说,“我看你这仗打得好,你那两个副将也都各有各的出息,顾北是跟你一起长大的,沈徊洲是老祺帅一手带出来的吧,回了平州,也让我见见他。”

“这是一定的。”薛倾川说,“除了徊洲,还有一个人,也想请靳叔见。”

靳鸿稍作沉吟,便问:“是梁君白调过来的那个谢公子吧?安城过来的人,确实应该见。”

“他也不仅是梁君白调过来的人。”薛倾川说。

“他还是秦班主的主子吧,也是卫老先生的学生。秦班主联系到我的时候自证过身份了,我以前也听人提起过这么个名字。”靳鸿说,“他还在启州么?”

“嗯,启州无人主事,各项事务都由他暂代处理。靳叔,我不打算让他来青州了,原本您就在青州,这些年也未曾离开,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这里,青州还是得靠您。”薛倾川说,“他身体不太好,也不会一直留在启州,等回到平州,我带他来。”

“好,青州交给我,你放心往平州去。”靳鸿说,“北四省一直都以平州为核心,即便是这几年经商以青州为主,平州是兵防重省,切不可大意。”

“我留顾北在青州,守住璇玑港和水路,也能防止我们被前后围困。曹屹峰要调援兵,只能走雁平关。”薛倾川指着沙盘道,“同时,沈徊洲会从启州北上。”

沈徊洲先向北与薛倾川配合作战,终于将曹屹峰赶到雁平关以北,有立刻返回南边,将谢旼接进平州。

刚刚打过仗的平州城,硝烟和尘烟还未散尽,新雪毫无预兆地悠悠飘落。

城门大开,迎接北归的军队。

这是谢旼第一次来平州,也是他到过最靠北的地方。平州萧条得并不意外,再繁华的城市战后也会显得苍老疲倦,谢旼坐在车里,汽车驶过厚重城门,他看向窗外,尽是些跟安城不同的高低楼房,干燥的在长久日晒下发白的砖石街道,和冬日里落尽了树叶的光秃枝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薛家军!”百姓陆陆续续走到街头,在路的两边看着车队和后面跟着的战士,远处围着一大群人,渐渐热闹起来,都喊着“薛家军回来了”,一传十地奔走相告。

快要八年,薛家军终于拿回了平州。

谢旼向前望去,人群里露出一点他熟悉的颜色,是薛帅的帽顶,后面还有几个人,被人群围在中间。他看到身旁人群中各种不同的神色,年纪大些的甚至泪湿了双眼,中年人抛开稳重地喜悦着,青年人四下奔跑大喊薛家军胜了的消息,小孩子则是跟着大人开心,即使他们可能只从睡前大人讲的故事里听到关于薛家军的只言片语。

车停下来,人们注意到他们,自动让开一条路,薛倾川一身军装,穿过人群走过来,谢旼推开车门,薛倾川扶着门递给他一只带着手套的手,谢旼抿住要划开笑意的嘴角,轻轻将手搭在薛倾川的掌心。

“熙和,我们回家了。”薛倾川把谢旼带下车,无比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说,“会好的,平州百姓能安居乐业,东北也能收复,我们一起看着。”

许长生从车后座拿了件长风衣过来,披在谢旼肩上,谢旼点了点头,跟着薛倾川往前走,面前是平州的官员,他大多见过照片。谢旼一眼认出在曹屹峰手下潜伏多年的将军,他侧头去看薛倾川,年轻统帅也不禁动容,上前一步握住老将军的手,道:“靳叔!”

靳鸿拍了拍薛倾川,说,“这么多年,倾川,总算是回来了!”

“薛家军守的就是北方四省,自然要回来。”薛倾川回过头来看谢旼,又道,“前平州督办投靠曹屹峰,原本想跟着曹屹峰往东北撤,却被半姓曹的撇下,昨夜死在交战炮火下。这是大总统调来平州的谢公子谢旼,大家应该多少听说过他。”

“的确听说过,安城谢三公子,谁能没听说过?”黄谨礼看向谢旼,那年轻人瘦瘦弱弱的,一身白净长衫,披一件厚风衣,还裹着围巾,一副文弱模样,跟传言并无区别,是清冷瘦削的。尤其是那张脸,比照片中更好看些,让人想起当年安城陈谢双璧的说法,如今陈公子已经是梁君白的臂膀,谢公子却离开了安城,一路北上来到平州。北方四省兵马大帅是薛倾川,谢旼为什么放着安城的大好前途跑来平州?

谢旼跟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致意,看向薛倾川身边的靳鸿,对长辈的尊重和对老将的敬意都端得得当,靳鸿却眼尖地从薛倾川的态度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谢旼跟他握手,那手又瘦又凉,靳鸿只虚虚握了一下,生怕一用力给人惹出什么三长两短,随后谢旼又被薛倾川揽着腰送回了车里,亲自开门扶进去,周到得有些过分了。薛倾川的官衔比谢旼高得不是一点半点,这样的照顾实在不太合礼仪。

实际上,谢旼进城,薛倾川亲自来接,已经逾礼了。按薛倾川所说,谢旼来的主要用意是帮扶北方贸易通商,并非前来省政就职,何况北四省也没有谁能高过薛帅。

薛倾川说,“徊洲,送熙和回帅府,照顾好他。等到老顾回来,晚上在省会客厅设宴。诸位,我们先去省厅。”

平州帅府建成至今已过百年,它曾经是旧朝的宅院,仍然保持着旧时园林的模样。曹屹峰攻占平州之后,将帅府主楼改建成了一座西式三层小楼。帅府除日常服侍和处理杂事的人之外,还有些府兵,主要住在后院。沈徊洲同谢旼说明了帅府的情况,谢旼看了看主楼,说:“想来承安也不愿意住在这里,叫人把主楼腾出来,重新布置装潢,办公会客屋子留下,我们改住内院。”

内院不大,原本是个漂亮的小园子,曹屹峰不常住在这里,但宅院没有疏于打理,原本被他改得奢华,在出逃时又夺走了不少珠宝金银,谢旼叹了口气,说,“你们薛帅让我先回来,是等我帮他翻修宅子的吧。”

沈徊洲赶忙替薛倾川找补道,“薛帅是让公子先休息,一路奔波劳累,晚上还有晚宴,他是担心公子身体吃不消。”

谢旼笑了笑,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玩笑话说完也就忘记了。

倒是许长生不太高兴,说,“公子,咱们一定得去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应该在家里多歇歇啊。”

谢旼侧头看他一眼,说,“他这是为了我。”

许长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薛倾川当然知道让谢旼休息最好,但这时候带他去人前露脸,是在众人面前给谢旼一个“身份”,他在北四省一言一行,都是有分量的,这些不能仅仅出于梁君白那一纸调令。今日的晚宴是个重要的场合,谢旼必须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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