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野先生,你愿意和程驰先生缔结婚姻契约,结为合法伴侣,无论是贫穷富有,还是健康疾病,你都会陪在他身边,陪着他走过春夏秋冬,直到生命终结吗?”牧师操着标准的英式口音,诺大的礼堂回想着牧师庄严的声音,像在接受审判。
礼堂人满为患,满堂宾客穿着华服,满脸挂着虚伪的笑容,假惺惺地祝福这场利益婚礼。林向野脸上平时肆意张扬的笑此刻收敛起来,挂着假笑的面具。林向野稍稍看着面前高大正气英俊的男人,也同样笑不出来。
这个男人和自己同岁,比自己小了八个月,但是各个方面都很突出,无论是外形还是成就,他是程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他本应该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几个孩子,享福快乐一生,而不是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在神的注视下成为吊桥上的利益捆绑者。
牧师又问了一遍。
林向野不愿意。
林向野的小妈白玲珑裹紧了黑金色披肩,示意他说出“愿意”两个字。他不喜欢程驰,也不喜欢这幢买卖人口的婚姻。
“我愿意。”
“程驰先生。”
“我愿意。”
林向野的耳朵一阵耳鸣,听不清牧师说的什么,也只看见座位上的父母和满堂宾客站起身在鼓掌。他疑惑地看着程驰。程驰的眼神冷漠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林向野想要扯着他熨帖好的高级西装,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他不爱自己,为什么要说愿意这两个字?那程驰自己的爱情呢?一点都不在乎吗?
“等等!”一个男生闯进会场,健壮的肌肉显露在外,穿着混杂油画味道的白T和满是颜料的牛仔裤,鞋已经磨得做旧,整个人却格外精神,气喘吁吁地站在新人对面。
吴有说:“我不同意。”
程驰微微皱眉,他也记得这个男人,是林向野的初恋。当时大学里盛传的恩爱情侣。
“吴有!”林向野本能反应紧忙跑过去,站在吴有面前,噙着泪。他以为一个星期前那段电话,就足以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结束。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穷小子,来这里撒野,反了天了!”林稷山抓着林向野的手,把他拦在身后,中气十足,震慑全场,包括程家人,不敢吭声。
“起码,我这个穷小子,知道,不应该拿自己的孩子去交换利益,这不是爱,这是贪婪。”吴有气喘吁吁并且恶狠狠地盯着林稷山。
“妈的,我管不了你一只臭老鼠。”林稷山走上前,给了吴有一脚,皮鞋摁在吴有的下巴上,反复揉搓:“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再来纠缠向野,你倒是挺厉害的啊,还敢来婚礼现场造次?”
白玲珑示意林向野,林向野走到林稷山身边:“爸爸,我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您之前也说过,不会再动手。而且今天是婚礼,这么多人看着您生气,不体面。”
林稷山被林向野说动,吴有爬到林向野脚边,扯着他高级定制的西裤:“向野,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吴有的这句话更是让自己糜烂的心被钝刀反复切割。
程驰在一旁尴尬,全场的目光仿佛都聚焦在这对苦命的情人身上,开始议论纷纷。
林向野挪开脚,掐着自己的大腿:“吴有,你是个男人,别做这种让我瞧不起你的事情,滚吧。”
白玲珑叫来保安,把吴有拖了出去,她牵着林向野的手,安慰他:‘是我叫他来的,我以为他能把你带走,可惜.....\"
“小妈,我想见他,他受伤了。”
“宝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的手上现在不是自己的一条命,而是林氏集团几千人的生计。你做什么都能任性,只有这件事完美结束,才是你和林氏集团的最优解。”
“小妈,我对不起他。”
“放心,小妈会帮他。”白玲珑戴着白色蕾丝手套,上面一枚刺眼的艳红的宝石戒指,整个人优雅高贵,表情依旧带着体面的笑。
白玲珑把林向野的手递给程驰:“你们该交换戒指了。”
“好。”程驰捏着林向野的手,看着红着眼眶忍着泪的自己未来的伴侣,心中百感交集。自己到底有什么让他不值得满意的?还这么在意一个前任。虽然两个人之间都是你不情我不愿的,但是这个场面总得走完,林向野这点儿耐心都没有?
本来程驰就打算和林向野商量只做法律上承认的伴侣,婚后可以各玩各的,谁都不用管谁。可是现在林向野怎么装都不会装?
程驰正要把戒指戴到林向野的手上,他的手缩了回去,看着程驰,想到吴有和自己度过的年年月月,他怎么能对不起他,自己说过非他不结,如今他在干什么?和另一个男人在这里演戏吗?
程驰的脸他从来都没认真看过,他心中百感交集。他抬头,对着程驰的目光,那颗泪从他的左脸滑落到程驰的手背上,程驰有一丝心动,或者说是心疼。
“对不起!”林向野颤抖着声音,缩回手,扯下领带和胸花,扔在了地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跑了出去。
林稷山气得直捶大腿:“去找人,把少爷抓回来。快去!”
程驰一个人在牧师前苦笑,自己的第一次婚礼居然会遇到逃婚这种事。那个男生的泪狠狠地砸中了自己的心。
程家人自然不悦,没说一句话直接就离开了会场。
这场生意,砸了。
白玲珑叹气。
林向野从婚礼现场沿着马路一直跑,一直跑,四处寻找吴有的身影,他在马路上茫然地寻找,汗渍打湿了他的衣服,却还没有吴有的踪迹。他准备放弃,结果他发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吴有躺在一处草地上。他紧忙跑过去,扶起被打得半死的吴有。
爸爸当过兵,这一脚下去不死也得有内伤。“还能站起来吗?”
“向野,我能给你幸福,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你撑住,我送你去医院。”
“我虽然一直挺孬种的,但是能在婚礼上出现,我觉得自己像个爷们儿了。”
“你他妈是个神经病!”林向野抱着吴有:“你别动了,我叫车,把你带到医院。”
“向野,我好了以后,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别的城市,去过自己的日子。”
“好,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白玲珑开着车,看着他们,不住地叹气:“上车。”
“小妈?”
“宝贝,趁你爸爸的人没把你摁回去,现在立马上车。”
林向野知道小妈不应该有立场。因为爸爸的命令是无条件服从,哪怕他爱小妈,也决不允许自己的人做出帮助逃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偏心自己,让自己总是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有机会去见证五彩斑斓的世界而不是去成为一板一眼的林家少爷,让自己有机会变成自己最想要的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小妈,给你惹麻烦了。”
“宝贝,这是你的选择,小妈不会反对。”白玲珑看着林向野:“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小妈,我不会的。”
白玲珑叹气,自己就是以为天真的能嫁给爱情,结果呢?前夫对自己家暴,恨不得将他所有不如意都变成罪名加注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林稷山的出现,帮自己打离婚官司,恐怕自己也活不到现在。她对林稷山有恩有情也有怕。
到医院后,小妈让林向野去vip病房,她付完费用,交给林向野一张电话卡,如果有需要就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向野,小妈和你爸爸的心情一样,都希望你不要后悔,这是你唯一一张的后悔牌。”白玲珑贴了贴林向野的脸颊:“去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幸福,小妈祝贺你。”
“谢谢小妈。”
“你爸爸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白玲珑留下这句话后驾车离开。
林稷山给程昀风打电话,程昀风很不高兴,但是忌惮着林稷山的势力也不敢和他动气,毕竟两家联姻的目的就是要强强联手。
“林兄,今天这闹得是哪一出?您这让我们程驰的脸往哪儿搁啊,被逃婚,还看着他和另一个男人
在婚礼亲亲我我的,这....您,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交代?运到国内的那批建材马上就要开始落到工地开始动工。可是我对您的合作,没有感觉到诚意。”
程昀风已经说的很委婉,毕竟林稷山是长辈,他不太好折损他老人家的面子。
“大风,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从小就把向野宠坏了,才让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向野和程驰的婚事,会继续进行的,我一定给你们程家和公众一个交代。”
“林兄,我相信你,但是向野的脾气,恐怕在程家这以后的日子....”
"大风,婚事会先延迟,一年,一年后,我就会让向野回来结婚。"
程昀风知道林稷山不是个轻易说确定日期的人,既然说了一年,虽然有点迟,也不好反驳他,就只好同意。
林稷山挂掉电话,底下的人回话没有找到林向野。
“继续扩大范围搜索,必须把少爷安全带回来。”林稷山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心里也有恐惧。他已经快步入天命之年,膝下子孙缘薄,之前的几个儿女都没有活到成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仅长大而且出色优秀出挑。自己从来没有逼他做过什么事,只有结婚这件事,他和林向野有了矛盾。林稷山给他的是一生衣食无忧,而林向野要的却是漂泊不定的爱情。
一个是天之骄子,样貌性格学历谈吐样样都是出挑;一个是住在地下室空有梦想的穷小子。林向野居然公然和自己反抗,一时之间,自己也开始懊悔,自己是不是从来没了解过他的需求。
白玲珑回到家,直接走到了卧室。她打开门的一小块缝隙,看着依旧挺直腰背一身硬骨的林稷山侧脸露出眼角余光的哀伤,另一只手打理好自己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打开了门。
“稷山。”
“他们带走了?”林稷山知道自己的妻子对林向野视如己出,他很欣慰,有多欣慰就有多愤怒。
“嗯。”白玲珑说:“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能把他们带走?”
“向野受伤了吗?”
“没有,但是那个孩子受了很重的伤,我把他送到了医院。”
林稷山叹气,“既然这就是他想要的,我就成全他,让他去找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到时候认清楚现实了,他就明白到底是谁为了他好”
“稷山,你这样做,会害了向野。”
“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的宝贝交给那只臭老鼠?我就是太纵容向野,才让他拎不清什么对他是好的。”林稷山说话,嘴唇都在发抖:“我看他能爱那个人到什么时候。”
白玲珑把包里的一份资料拿出来递给林稷山。
“查清楚了?”
“吴有的家庭状况还有父母亲属的资料都在这里。他父母是小市民,工作都是不稳定的。父亲是货车司机,母亲在做保洁的工作一直想要自己的儿子一步登天,得到有权有势的人家的依仗。”白玲珑皱眉,她开始懊悔把吴有带来。她没想到吴有的家庭这么破败。
“你不应该帮他吗?”
“我帮了他就是害了他。”林稷山闭眼,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忍心,自己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一下子放开手,他怎么能够忍心。
“我跟踪过吴有,他不会是个专一的人。这是他去酒吧找嫩模还有喝洋酒的照片。而这些账单都是向野付的钱。”白玲珑把照片递到林稷山面前。
林稷山刚刚平复的心情,立刻又怒了起来:“妈的,这个畜生!”他一拳打在茶几上,弹飞了白玲珑手上的一堆照片。自己的儿子跟那个人恋爱的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稷山,你总说我溺爱,其实溺爱向野的一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