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料之中，但是程驰却百般般的不情愿。他想要让他离开危险，又不想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程驰说，“这件事，先不谈，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之后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谈谈。”

“程驰，现在就是合适的时间。”林向野看着程驰，眼眶里的留恋与不舍，让程驰心如刀绞。

“程驰，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林向野收回眼神，低着头，“我们8岁就认识，到现在已经20年了，你有没有爱过我？”

程驰被这个问题噎住。他们其实认识不止20年，几辈子都纠缠不清，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一直只爱林向野，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每一次□□沸腾，都源自于那个和他从小相识的男孩，他本应该只属于自己，他们两个本应该幸福。

“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爱不爱的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林向野坚定地说，眼神有一股程驰都没见过的强硬。

“爱过，也只是爱过。爱，过了。”程驰说出来，他的心也被林向野那样悲喜交加的眼神碾碎。

“这就够了，程驰。”林向野笑着掉了一滴泪，“我答应你，我回家后会好好静养。”

“向野，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去看牙牙。”

“他那么可爱，我会的。”

“我先回去了。”“嗯。”

程驰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累过。和林向野只是说了十分钟的话，却比他处理公务要累得多。林向野越是淡然程驰就越想反悔。他拔步刚要离开，他握紧了拳头，转身走向林向野的病床，抱住了他。

林向野奢求程驰的一个拥抱和一句爱，他都得到了，就已经足够足够了。

“和牙牙说，我有时间就会找他玩，给他做饼干。”林向野的声音越说越颤抖，他抱紧了程驰，努力吸纳着他身上那股摄魂的男香，他想要这一刻成为永恒。

林向野慢慢松开程驰，“去吧，牙牙还在等着你。”

“向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程驰握住了林向野的手，话语神情都那么虔诚。

“谢谢。”林向野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两个人握紧的手上。

谢谢你愿意为我作出承诺。

程驰让林向野再睡一会儿，他看了一会林向野那张甜美可爱的笑脸，和前几世一样带着吸引力，好像西方油画里走出来的罗马神话中的天使。他稍稍叹息，走出病房，给林稷山打了电话，“林叔叔，我想和您私下见一面，最好是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程驰接牙牙放学的时候，才意识到欧嘉雯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和自己联系过了，牙牙似乎也只是念着“漂亮哥哥什么时候来”，对欧嘉雯似乎也不怎么亲近。

林向野要是走了，他恐怕哄不好了，要是他不走...多好。

“爸爸，我们给妈妈视频吧？”牙牙噘嘴。

“想妈妈了？”

“爸爸想妈妈了。”

“你啊，什么时候学会揣摩大人心思了？”

“我看出来的。”牙牙说，“要是漂亮哥哥做我妈妈多好！”

程驰无奈地摸着他的头：“傻孩子，漂亮哥哥是男人，不能做妈妈。”

牙牙思考了一下，大大的眼睛转了转，“那就做我第二个爸爸！”

程驰想，如果可以，他也想。

“傻孩子，以后漂亮哥哥也会结婚的。”

“那我要快快长大！”牙牙双手攥紧成两个小拳头，叉腰：“我要娶漂亮哥哥！”

程驰把牙牙抱起来，“你啊，就乱说。”

“不可以吗？”牙牙噘嘴。

“漂亮哥哥说，以后会经常来看你，开心吗？”程驰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就把话题岔开了。

“好耶！”

程驰回到家，扯了扯领带，给欧嘉雯视频，她正在自己的酒店准备去吃饭。

“妈妈，牙牙想你，爸爸也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主要是这边有个业务出了问题，我对接上有些困难，我在解决，牙牙再等妈妈几天还好不好。”

“好吧，妈妈，”牙牙瞪着眼，一派天真顽皮的神情，“妈妈，你手上是什么？是新买的玩具吗？”

欧嘉雯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拿着一条银色镶嵌水钻的宝石，她紧忙收起来。

程驰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眼熟。

“哦，那个，牙牙，妈妈先去工作了。”

“好吧。”

程驰说，“注意身体，牙牙和我等你回来。”

“嗯。”

欧嘉雯匆匆挂断了电话。

程驰隐隐觉得不对劲。

吴有轻轻亲吻着欧嘉雯的肩膀，“你家那位，又在催你回去了？”

“是。”

“那你要回去吗？”

“事情没办完，回不去。”

“其实你是想我再多陪你几天吧？”吴有抚摸着欧嘉雯的腰线。

“你给了我快乐。”“那就好。”

吴有亲吻着欧嘉雯的头发，欧嘉雯说：“别忘记正事，他们眼看就成了，让他继续盯着，等他们有了进展我再回去。”

“那我们可以度过很多美好的日子了。”吴有说，“要不然，你和他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婚呢？”

欧嘉雯说，“牙牙还小，对他不好。”

“那当初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是命令，也是任务，我本来不想的，如果不是...”欧嘉雯推开吴有，继续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欧嘉雯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呢？

林向野回到家之后，林稷山和白玲珑就几乎在家办公，他们太害怕林向野再出事情。他们还把家里的人又检查了一遍底细，他们任何人不许再靠近林向野。

林向野能理解爸爸的做法，他也只好答应。在家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熟练地背出程驰的微信号。点开头像，是他冷峻的侧脸画像。林向野当初为了完成实践任务挑选一个人做模特画出来的，他画了三个小时。他当时以为，程驰的脾气一定架不住三个小时，说不定画到一半就直接甩脸走人，但是他却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不情愿的表情。

他笔直高大的身材将暗紫色的西装外套支撑起来，高贵大气自带光环。纤长漂亮的手指支撑着下巴，侧脸看过去，宛如一匹充满野性的狼。

林向野强撑着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和不断渗出的汗，画出了程驰的画像，那张完美的脸是他一辈子的幻想，是他余生想要靠近的太阳。

“为什么是紫色的头发，我的头发是黑色的。”程驰看着林向野的画。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紫色，华贵，大气，还有霸气。一时之间激发了灵感。就想把头发染成了紫色，不...不好看吗？”林向野的心踢人那局促地跳动了起来。

“可以。”程驰把画递给了林向野，“我走了。”

第二天，程驰就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紫色，让本就是万人瞩目的他变得更加耀眼。

包括程驰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画油画的那天是他和程驰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程驰从来没回应过他的爱意，他也不在乎，是自己非要和程驰告白，是自己非要和程驰恋爱，如果程驰要结束，他绝对不会纠缠。

他爱得起，就放得下。

如果不是程驰出轨，林向野大概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欺骗自己。

他在程驰生生日前一天，他做了一条银色宝石的手链，旨在希望程驰幸福平安，可惜宝石没送到，他就在两个人的出租屋的客厅听到了男女喘息的声音，他恶心得落荒而逃。

第二天他就和程驰分手了，程驰也不在乎。林稷山知道后，和林向野上门讨说法，发现了在沙发客厅上欢声笑语，交缠着身体的男女，他把那条手链狠狠地攥在手里，林稷山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巴掌，随后带着林向野离开了那个恶心的地方。

林向野被白玲珑温柔的声音唤醒，“怎么了小妈？”

“没什么，你要是想出去，小妈陪你。整天在家别在憋坏了。”白玲珑抚摸着林向野枯瘦的脸蛋。

林向野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就摁着手机屏幕，抱着白玲珑：“小妈，谢谢你，我没事，我想去公园，你陪我去吧。”他随后放下手机。

“我叫上你爸爸！”“好！”

林向野重展笑颜让给白玲珑也安心不少，林向野被绑架经历的那种绝望，她自己想想都后怕。

“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大的鱼啊？好多，好漂亮！”林向野看着池子里的锦鲤，在水草间玩着穿梭游戏的锦鲤，红白相间的，还有纯红色的和黄色的品种，凑在一起，像一道道彩虹。

“是啊，这里重新修葺之后，规模大了不少。”

林向野有几年都没和家人来到这里了，这里的确和小时候比大了三倍不止。

“我们一家人以后常来这里玩，好不好，爸爸？”

“好，我的向野说什么，爸爸都答应你。”

“嘿嘿，爸爸，我们去那边，那边有卖棉花糖的。”

白玲珑笑着捏着他的鼻子，“都28了，还像个小孩子，我的宝贝。”

“小妈和爸爸也永远年轻，我们一起吃！”

林稷山撇嘴，“这玩意儿，我小时候就不爱吃，粘牙！”

“爸爸，那你给我和小妈买。”

“得得得，我来付钱。”林稷山笑着揽着林向野的肩膀。

“老板，两个棉花糖。”

林向野端着递到林稷山嘴边，“爸爸，你咬一口，就一口！”

“说好的就一口啊！”林稷山尝到了甜头，越吃越好吃，就把整个都吃了下去。

“爸爸！”林向野靠着白玲珑，“小妈，我爸爸他都吃了。”

林稷山争辩，“我可是说就一口，我可没食言！”

“你们这对父子，还真是一对鬼精灵。”

一家人就在热闹的氛围里大声笑着，和万千家庭一样充满着烟火气息。

一家人沿着公园走了很久，林稷山推掉了很多电话，专心地陪着林向野，听林稷山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林向野其实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小时候是什么样，他只说过几次，一家人开心幸福，但是爷爷奶奶爸爸的合照他一直没看到。

林稷山说，“你的爷爷是一名公司经理，奶奶是设计师，但是爸爸小时候可不乖了，一直和爷爷奶奶吵架，也没好好读书，后来你爷爷奶奶怕我不学无术，就让我去当兵改造，我三年后退伍就开始去成人学校念书，我发现对赚钱还挺感兴趣，就一直自己打拼做点生意，略有起色。”

“爸爸，好棒啊，你以前都不说。”林向野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他眼里，他是最完美的父亲。

“那爸爸后来呢？”

林稷山看着白玲珑，“后来就遇到了你的母亲。”

“向野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户人家的长女，端庄，相貌姣好，有才华....”林稷山的笑容消失，“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结婚，后来生了大儿子大女儿，可惜没多久就去世了，向野是侥幸存货下来的一个，后来他的生母就跳楼自杀了。”

林稷山舒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可能是人老了，就越想着回忆往昔。

“爸爸，”林向野看着小妈，岔开话题，“我想知道，你和小妈是谁先追的谁啊？”

白玲珑有些害羞，“宝贝，我和你爸爸加起来都是过百的人了，还说这些多害臊。”

林向野看着爸爸，摆出可爱而已经得知一切的表情：“肯定是小妈！”

林稷山满眼爱意地看着白玲珑，随后小声地在林向野耳边说，“宝贝，其实是我先追你的小妈的哦。”

“还提这个做什么，我们一家人现在就很幸福，就够了。”白玲珑捂着羞红的脸。

“嘿嘿，爸爸你求婚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看！”林向野故意开玩笑，白玲珑眼看着林稷山真的要复现，她一把拉着林稷山，另一只手拉着林向野，“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别闹了。”

林稷山反握住白玲珑的手，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向野是我的第一个奇迹，你是第二个也是最独一无二的一个。”

“哇哇哇，秀恩爱啦！”林向野识相地走到了一边，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他们，自己在一旁挽着小妈的手臂。

“稷山，谢谢你，”白玲珑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你是我最好的礼物，我也会好好珍惜。”

林向野想起那天在医院，他和程驰类似于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苦笑一阵。

晚上程驰把牙牙哄睡了之后，他接到了电话。

“老板，今天的照片我稍后交给您。”

“注意别让别人看到，一切要保密。”

程驰忙了一天没怎么看手机，微信发出了一条陌生人加好友的提醒，他皱着眉打开，还以为又是应酬，结果他发现头像是林向野的自拍照。

他点开头像，烦躁的心一下子平缓下来，随后又开始全身发热，脸颊发烫，心脏安静几秒后开始抑制不住地跳动。

会是林向野本人吗？会是他主动加自己为好友吗？

程驰记得这是林向野今年职称评审成功后拍的照片。

暖栗色头发的林向野背着书包，穿着黑色条纹衫和牛仔裤，伸出双手，背着白色书包，清秀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艺术品一般精致。这样热泪自由的林向野，让程驰忍不住地想要拥抱亲吻。他曾得到过，又被自己扼杀，一次又一次，一世又一世。哪怕自己带着那些沉痛的记忆想要和林向野死生不复相见，他的心，只为林向野而跳动。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遇见林向野。

程驰咽喉酸涩，发不出声音。他抹了一把脸，理智和感性撕扯着，占上风的情感几乎让他点下了同意，但仅有的理智让他仔细检查会不会是别人假冒他。

程驰阅读微信号，手微微一怔。

他的微信名字是字母和数字组成的，chichengxiangye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