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与何潜行对视一眼，这老头也不知道，四方城里有什么。

剑客的剑，推出一指宽。

被陈笑拦下。

既然已如神境，就不可轻举妄动，在他动手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动手。

和尚数着念珠：“老人家，为什么那里还有凡人？”

化作老人家的重明反倒奇怪：“天下四方生灵，都能在四方城过活，我为什么不能？”

“魔物也能？”何潜行不动声色。

“自然也能。”重明斩钉截铁地说，“罪行论迹不论心。”

“那要是我好心办坏事呢？”陈笑接着问。

“善行论心不论迹。”

这种禅机，和尚比较喜欢，他恨不得拉着人聊一整晚，说不定这人就是他的机缘。

“在座诸位，无非都是寻得一个机缘。”重明擦了桌子，也看得出，他们不是来喝茶的，“那就不妨去试试。”

他的话让陈笑大为开心，临走前丢了一大笔银子。

走出去十步，他回头，茶棚还在，老头也还在。

没有消失。

他走到老头身边，问道：“若我是要摧毁四方城呢？”

重明依旧面色无波，好似一个机械人偶：“若四方城该在你手中毁灭，它自然会毁灭，若它不该，那就是你自取灭亡。”

陈笑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他挑着帘子出了门，一瞬间，茶棚带着布帘，灰飞烟灭。

好像就等着他问出那句话似的。

对此场景，何潜行见怪不怪，他只是好奇，陈笑最后说了什么。

陈笑只是笑而不语。

该说，不愧是神吗？

世人缩执着的一切，在他们眼中，无非齑粉。

五个人，四匹马，和尚非要一步步往前，他的马背上，驮得全是行李，方士不会骑马，只能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叫寒寺的地方。

看来四方城的人真的不在意来的是什么东西，连寺庙这种和它抢饭碗的东西都有。

和尚双手合十，默念法号。

连续三天，都没能走出这个林子。

好在一直沿着水源走，不至于被渴死。他们带的干粮充足，陈笑生怕路上的食物有问题，没想着补给，带足了粮。

没想到用的这么快。他们连第二个交换点都没等到。

何潜行突然用手拦住了众人：“这儿我们来过。”

“怎么可能！”和尚惊叫，这水明明就是活的。

何潜行指着一个石块：”“那块石头，是我昨天晚上休整时候放那的。”

陈笑看过去，那石头一面平整，昨晚在上面烤面饼，沾糊了一块，那一小块焦黄的面皮，现在还留在上面。

风从林中穿过。

果然是神的土地。

陈笑再次拿出那张地图，原本茶棚与寒寺之间，多了一个标记，轮回。

轮回？

溪水无头无尾，所以叫轮回？

“蛇。”和尚突然说。

没有头尾，难道这是条蛇不成！

“我曾在佛谒上看到过，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盘成了一个圈。”和尚说。

蛇把自己的尾巴吃掉。

圈会越缩越小，原来杀招留在这儿。

陈笑立刻让和尚上马，剑客也把方士拽上马背。

何潜行掏出他的司南，几个人背着溪水，朝着固定的方向走去，日落西山，几个人恍惚又听到了流水声。

一时间，马背上的人都沉默了。

几个人又走了几步，果然就看到了那块奇特的石头。

怪不得，这个林子如此安静，好似绝避了一切危险。

“如果我们还在林子外面，可以标注记号，按数字排序进林子。”方士说，可惜他们进了林子才发现。

“一把火烧了便是。”何潜行不在意，“只要我们还在水边，就是安全的。”

陈笑皱眉，何潜行的话，是他最后的考量。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掀桌子。

几人就地下马。

陈笑托着下巴，既然知道林子没危险——“剑客，你去绕一圈，测量溪水的长度。”陈笑估摸了一下他们的速度，心中有个猜测。

剑客立刻翻身上马，这个时候，天已将黑，陈笑意思让他快去快回。树林中策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马受伤了，那他就不得不弃马而去。

可他依旧走了。

“这林子的路平整无坡，我们一个时辰行路约为二十里。”陈笑拨弄着那块石头。

清晨出发，过了晌午，才绕了一圈。

这么说，溪水的长度大约是六十里。

下午显然没有三个时辰，或许是他们换了方向，距离更近了。

众人都听出陈笑的意思，席地而坐，等着剑客回来。

“大家先休息，让我想想。”陈笑坐在火边，众人都相继闭上眼睛。

何潜行还打算说什么，陈笑比了一个嘘。

大约半个时辰，剑客平安归来。

“约莫五十里。”

果然。

溪水是在不断缩小的。

众人不知道，这溪流会不会完全变成一个点。

“不知道林子会不会变小。”方士喃喃地说。

“蛇是会吃掉自己的。”陈笑说，“这个林子，也是吧。”

这话，莫名就让人头皮发麻。大家才发现，林子，安静得可怕。

如果蛇吧自己吃掉了，那蛇身上附着的苔藓呢？是不是都被“吃掉”了？

每个人心头都在盘算。

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等着林子缩小消失——或许绘制地图的人就是如此，才没有遇见这篇树林。

“如果下面实在走不通，我们可以从上面走。”陈笑眯起眼睛，看着树林合拢起的天空。

剑客与何潜行的功夫同样了的，让二人交替从树冠前越，顺着同一个方向指路，下方的人跟着他们的步伐走便是。

方士的意思，自然是第二种。

“我想知道，这林子缩到最后是什么。”和尚突然说。

陈笑投去赞成的光，他是打算这么做的。只是众人都没表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你疯了？”方士第一个不赞成。

“蛛网上的小虫，越挣扎死的越快。”和尚说。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秃头，总爱说些谒语。”方士嘲笑，“有本事”

和尚笑着说：“你知道什么动物最爱问为什么吗？”不等方士回答，他继续说：“是猪。”

“为什么？”

所有人都笑眯眯看着方士。

方士瞬间明白，就要寻和尚晦气。

陈笑拍着手，让所有人都过来：“原地休整，这个速度，不算慢，最多两日，便能看到这溪水全貌了。”

队长既然如此说，所有人只有听从。

主要是何潜行与剑客这两个打手都站在陈笑那边，其他人反对也没用。

第二日清晨，剑客又绕着溪水跑了一圈，依旧约是半个时辰。陈笑皱着眉，莫非他猜错了？林子不是让他们自己活活累死？

“不管怎样，我们都在此地，待足两日再出发。”何潜行一锤定音。

再无人反对。

剑客傍晚跑了一圈，这次陈笑拿了豆袋，算了时间，便少了一炷香的时间。

溪水还在慢慢地缩短。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陈笑让所有人都尽量休息，节省粮食。

终是过了半月，陈笑的粮食要耗尽了，若再没有结果，众人便要饿死在这！

“明日不行，就杀一匹马。”何潜行说。陈笑点头同意。

一夜突变！对岸一片荒芜，溪水缩小成一个圈，那圈里什么都没有，连跟草都没有，只有裸露的土地。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他们一直在圈外，不在圈里。

若在圈里，是不是此刻就“不存在”了？

方士还在庆幸，陈笑赶着一匹马往圈里走，刚踏上，马不见了。

“咱们还是快走吧。”方士催着众人。

剩下两人还在等着陈笑。陈笑深吸一口气，解下腰带，一端交给何潜行，何潜行立刻缠到自己的腰上。

陈笑跨步，踏入圈中，瞬间就不见了。

半截绳子还在何潜行的腰上。

“咱们还是走吧。”

何潜行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在哪，我在哪。”一跃而起，踏入对岸，消失不见。

剑客赶着其他不愿前行的马淌过了溪水。

“和尚你不会……”方士的话音还未落，和尚面不改色，踏入溪水的圈子中。

很快，便只剩他一个，水渐渐干涸，他咬咬牙，也快步跳进圈里。

很快，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芳草萋萋，鸟语花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

眼前出现了一堵恢弘的城墙。

城门上写着两个字：“寒寺。”

原来寒寺不是一座寺，而是一座城。

陈笑牵着一匹马，盘坐在大路边，看着远处排成长队的百姓，抱着胸，等着其他人汇合。

等了一天，都没有人，陈笑看看落下的太阳，只觉得有些饿，他掏出了最后的干粮啃了起来。

那几个家伙，不会就这么丢下我跑了吧，活该找不到地方。陈笑啧啧两声，可惜我的银子都在他们那，看来是要摸几个钱包了。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背，他就地一滚，就要扬土，发现那人是何潜行！

“你也太慢了吧。”陈笑抱怨。

何潜行只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可是马上就进来了。”

看来时间流速不一样，两人只能继续等着其他人到来。两个人在城门口蜷缩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才等到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新文开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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