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秦若言的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她眨巴了下眼睛，汗珠从睫毛滴落。

这是一个穿着校服带着眼镜的短发女孩，她的眉毛浓密却又细长，手里拿着一根竹棍，冲她挑衅地笑。

秦若言有气无力地瞪了女孩一眼，她现在嘴唇干裂出血，舌头舔一下都疼，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她感觉她的膝盖已经快要废了，不动的时候疼，动一下更疼，太阳穴也开始一跳一跳地发疼。

她现在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脑袋晕晕乎乎，可能下一秒她就要晕倒了。

见秦若言不搭腔，女孩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她笑得停不下来，笑得眼眶都红了：

“你知道吗秦若言，张小娟昨天晚上自杀了，吴豹还是侵犯了她。看来你当时那一脚踢得还是不够狠啊，要是你把他给踢废了，张小娟现在也不会死了。”

“张小娟是咬舌自尽的，她把整个舌头都给咬断了。这里每个人应该都尝试过咬舌自尽吧，她是第一个成功的。”

她一把抓住了秦若言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秦若言的眼睛：

“这下你该高兴了吧？你明明知道张小娟是因为同性恋才被送进来的，你明知道吴豹治疗同性恋的手段就是要让她知道男人的好处，你还和她走那么近，你就是故意的。”

“主动去招惹她，却又保护不了她。你才是杀死张小娟的真正的凶手，秦若言。”

秦若言庆幸自己置身事外，所以能够清醒的判断，而不是被面前这个激动的女孩的情绪左右。

她冷静地说：“凶手难道不是吴豹吗？真正伤害张小娟导致她自杀的是吴豹。”

她不知道副本剧情是不是真的像面前这个女孩说的，原身是故意这样做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害死张小娟的都应该是以治疗为名行侵犯之实的吴豹，吴豹才是真正导致张小娟自杀的罪魁祸首。

听了秦若言的质问，女孩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整个人都蔫了，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是啊，可是张小娟的父母第一时间就答应了私了，不过能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到这种地狱里来的父母，又能指望他们有多爱他们的孩子？”

“可是就算不私了又能怎么样呢，当年的安泽生可是在那么多人看见的情况下被活活电死，学校也就只是不痛不痒地被罚禁止招生而已。”

她又看向秦若言，泪水滴落下来，惨然一笑：“你比我强，至少你敢冲上去打吴豹，而我眼看着门在我面前慢慢关紧，却不敢上前。对不起，我知道我很懦弱，我不敢找吴豹……”

秦若言叹了口气抱住了眼前颤抖着哭泣的女孩轻声安慰道：“你只是太过伤心，太过自责了，你的愤怒无处发泄，内心压抑的太久了。”

女孩被抱住一瞬间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刻意压低声音的哭着。

秦若言抱着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女孩的话，那些话语像是一颗又一颗细小的沙粒，“沙沙”地落进她的心湖，水花不大，涟漪却是一圈又一圈地在心湖扩散。细小的沙粒渐渐沉入心底，慢慢嵌了进去，不重，却也不可忽视。是细细密密，绵延不绝的疼痛。

关肮脏逼仄的烦闷室，罚用手掏马桶，罚跪孔子像，活活把人电死，被所谓的教书育人的老师侵犯，彻底咬断舌头的自杀……

“你们在干什么！王霞，你就是这样监管同学的是吗？”

一声愤怒的咆哮声从月洞门那里传来，女孩在听到怒吼声的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般推开了秦若言。发现秦若言被她推到在地，她又赶紧伸手将秦若言给拉起来。

来人脸上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油腻的短发，五五分的身材以及鼓起的啤酒肚，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一个中年男人形象。

只不过这个人两边的肩膀以及两条大腿上都各趴着一个青灰色的小婴儿，而小婴儿有大有小，不过相同的是他们身上都长了很多赤红色的肉瘤。

秦若言的视力很好，所以她能够清楚地观察到那些小婴儿都是未足月的，可能是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被引产下来的。

学校里哪来的鬼婴？这是副本世界，要是别的灵魂能随意进入副本世界的话，那副本中的鬼怪数量得有多少？

所以说这几个鬼婴本来就是这个游戏的产物，在一所学校里，产出了四个还没足月的鬼婴。

秦若言再联想到刚才女孩说的张小娟的事，她大概也能猜出一所学校里为什么会有鬼婴了，虽然她也不想这个猜想是真的。

幸好，幸好这只是发生于副本中，只是游戏的副本而已。

那人怒气冲冲地往秦若言她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阴恻恻地说道：“王霞你的病又复发了啊，看来这次得好好治疗一下了。”

王霞惊恐地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面前的吴豹，仅仅是瞬间，她的脑海里就闪过好几个解释的理由。

推脱责任，凭空污蔑，栽赃陷害……是这所学院的生存法则。

可是这一次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只是颤抖着摇头否认：“吴校长，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有。”

秦若言注意到了“复发”两个字，想到女孩曾经接受过那样的治疗，看着女孩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她死死咬着后槽牙，竭力遏制自己取出菜刀砍死这个畜牲的冲动。

冷静，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家的地址。这个学校这么变态都没有玩家出头，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规则存在，千万要小心谨慎。

吴豹走到秦若言面前站定，他用竹棍挑着秦若言的下巴，强行让她抬起头来。

看着这样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吴豹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秦若言，这下子被我逮到了吧，你不仅有病，还病得很严重啊。”

“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治疗，我就对你上次打老师的行为既往不咎，还是说你更想要到烦闷室里再反省个几天？”

由于吴豹和她的距离过进，所以秦若言这次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几个闭着眼睛的青灰色小婴儿身上的根本不是肉瘤，而是一个个被打掉的胚胎。有的已经成型，能依稀看出来婴儿轮廓，有的没成型就像是红色的小肉瘤。

秦若言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冷着脸抬手用力打掉竹棍：“我又没病为什么要治疗？”

吴豹冷哼一声：“被我逮个正着还敢狡辩。”

他拿着竹棍在掌心之上拍着，横了一眼一旁的王霞，又看向秦若言：“我们现在说说你们的病情问题吧……”

秦若言打断吴豹的话，纠正道：“吴校长我们没病，我们只是……”

“啊！”

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一棍，火辣辣的疼痛从左脸传来，秦若言偏头捂着脸。被打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瞬间就肿起来的脸血管发着烫，能感受到血管突突地跳动。

“老师说话的时候不能插嘴。”吴豹甩了秦若言一棍还不打算放过她，他一把拉住秦若言的胳膊就要强行带她走。

秦若言当然不愿意，她抬腿往上顶去，同时使劲挣脱了吴豹的控制，她往月洞门那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吴校长想要侵犯我！杨校长，杨校长您在哪里啊，杨校长求您救救我！”

杨校长身上并没有婴灵，他很有可能并不会侵犯学生，既然他不侵犯就有可能至少在明面上也不支持别的人侵犯学生。当然也有可能杨校长保护措施做的好，可是吴豹都不需要做保护措施，他自然也是不需要的。不过也有可能杨校长是同性恋，只侵犯男学生的可能性。

但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才因为吴豹死了一个人，杨校长应该不会支持吴豹在这个关键时候再做些什么。

吴豹说杨校长不在，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她要大声呼救，把人都给引过来，就算杨校长真的不在学校，人一多吴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月洞门后果然是学院内部，就在她快要跑到教学楼门口时，教学楼一共出来了有七个人。其中三个人穿着纯白色中山服，其他人都是穿着迷彩服。穿着中山服的应该是老师，因为吴豹也是穿着纯白色的中山服。

洁白无瑕的衣着下是漆黑如墨的灵魂，已经腐烂的灵魂就算是喷上世界上最香的香水也难掩那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看着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秦若言的心渐渐地沉入了谷底，这些人很有可能并不是来帮她的。

实在不行我就先把吴豹给杀了，通关不通关的，都现在这种情况了，我也不想忍了，总不能真的让吴豹得逞吧。

秦若言已经下定决心，她右手虚握，站在原地等着吴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