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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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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筠扶随黎王谪居封地的那年,张锦歌才六岁,她自打记事起,便十分喜爱这位温婉贤淑的女人。

他们走后,她伤心了好一阵子,每每见父亲暗自伤神,思念姑姑,她都会跟着默默垂泪。

未出一年,黎王妃离世的消息传到京城,差点击垮了这位骁勇无敌,铮铮铁骨的大将军。

张寒楼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忙冷静下来叫人将黎晏请进屋。

他命人给她倒一杯热茶,抬进来几盆炭火,关上门,问道:“阿晏为何不早些来寻我?”

“原想着等京城安定了,与舅舅相认可以轻松些。”

“这些年你和祈正过的如何?”

“回舅舅,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听锦歌说,你此次前来是为了太师之死一事?”

“正是。”

“哦?说来听听。”

“说太师府一事之前,我要提一个人,杜君年。”

“与杜君年有何关系?”

“与杜君年确实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舅舅可还记得他有一位薄命的妻子?”

张寒楼拧着眉想了一下:“想起来了,是傅雪娘雪丫头吧?”

“嗯?舅舅认识傅姐姐?”

“早些年你父亲还就在上京城的时候,祈正雪丫头还有锦歌也都是五六岁的同龄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见过。后来,你父亲落魄,傅家也是跟着去了塞北,我心里头一直惦记着。

所以他们回上京城的时候我特地去拜访了他们,那时候雪丫头还在府里当女儿,她和杜君年在我印象中特别深刻,后来雪丫头嫁过去,我也不怎么关注他们了。”

张寒楼话匣子一开,说出了许多陈年旧事:

“具体的,你若是感兴趣,多问问锦歌,我经常跟她说这些。”

张锦歌抱着偃月刀沉默不语,点到她了,也就只是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我竟然忘了这等往事。”

张寒楼收起回忆,问道:“但是雪丫头怎么又能和扈太师联系到一起?且不说他们二人根本毫无关联。就算是杜君年,和扈太师在朝堂之上相处的也不是很和睦。”

黎晏在脑子里捋了捋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应声道:“与政见无关,是目的问题。”

“哦?何出此言呢?”张寒楼越听越疑惑。

“目的都是阻止政令推行。”黎晏分析着:“此前我和兄长都觉得傅姐姐死的蹊跷,但一直不知道这种奇怪从何而来,如今扈太师的死,许多人很难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但是舅舅,你可以想一想,他们最大的联系是什么?”

“最大的联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傅姐姐家,是不同意归田之法的。如果傅姐姐不同意归田,按照我对杜侍郎的了解,断不会如此大力推行,这就会是归田的一个绊脚石。

所以傅姐姐是死在了政敌那一方,也就是安王那边某个人的手里。”

张锦歌忽然想起来:“难道二人相同之处,便是反对朝廷令法?”

黎晏赞许地点头:“阿姊说得对,所以反对朝廷令法是杀死他们的匕首。还有件事......”

她掏出前一晚临摹傅雪娘遗书的那张纸:“这是傅姐姐托白大人给我兄长的信,她临终之前回忆起年少竹马,留下未尽之言,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在写一封留给心上人的遗书上,写下这句话?”

她指了指那句“我的夫君非富贵之人,仅声形同韵,眉目似君”。

初次看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多突兀,想反,她觉得这句话还更加深刻了傅雪娘对黎祈正的思恋。

我爱你,所以我嫁的人即使不是你,也要像你。

“若我是兄长,年少的青梅写来这么一封信表明心迹的信,加上她最强烈的思慕,连她的夫君都与我相像,但是红颜薄命,加上如今朝廷波诡云谲,她是否真的是意外离世,我无论如何都会来上京城的,不论是来祭拜她,还是来查明她离开的真相。”

张寒楼也读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不是雪丫头写的?”

黎晏点点头:“这句话一定不是傅姐姐写上去的。而且我现在还怀疑,这封遗书的真实性。”

正在思索的张锦歌试探性地猜测:“如果这封信并非傅雪娘所作,那么写这封遗书的人,想表达出什么目的呢?”

“把兄长指引到京城,再将他与舅舅一族一网打尽。”

黎晏望向张寒楼,饶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在这一刻,也被幕后那个掌控人心的手段感到胆寒。

“这个人的目的,始终都是将军府。”

张锦歌睁大眼睛:“为何如此狠毒?将我张家逼到走投无路?”

“因为舅舅的存在,大虞王朝多年来无人敢侵犯,开头的时候,咱们说归田之法,我记得这令法是为战事准备的。咱们假设王朝没有骁勇大将军的存在,而是一个内政深蠹的乱世,这个令法将会是发起战争最好的导火索。”

“所以说幕后之人想要两国挑动战争?”

黎晏点点头:“我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这一步步走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互市之法,估计也是发起战事的一环。”

说到这里,黎晏叹了口气:“可是这个法子是我提出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所以我此行前来,是希望舅舅,若是有一天,朝廷派舅舅前往边关,切不可接受,若是不得不接受,在行军之时,也要多加小心。”

张寒楼何尝不知,有一个在暗处走一步看十步的敌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黎晏拜别了张寒楼父女,回到白府偏院。

只见苏敛坐在院中,撑着头冲着院中的白雪发呆。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敛还未从呆滞中回神,眼神微微迷茫地看着黎晏,随即清明了过来,眼神中含着笑,指着院墙说道:“从那里过来的。”

“翻墙?”黎晏不敢相信:“你还会功夫?”

苏敛歪着头,笑出了声:“我当然会,怎么感觉你对我的印象好像与我本身相差甚远?”

黎晏拂开石凳上的白雪,坐在她的身边:“当然,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个樵夫之妻。”

“唔——”苏敛不明意味地拉了个长音:“樵夫之妻么?我倒是挺喜欢这个身份。毕竟如今这个模样真是太令我恶心了。”

黎晏疑惑地看着她:“你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去做?”

“谁说不喜欢就不能做了?”苏敛搭在石桌上的手无意轻点着桌面,温热的手指将薄雪化开。

“一开始,确实是没人能对我呼来喝去,把我当狗一样使唤。但是后来这些人想一些下三滥的法子,我就不得不跪着去做了。”

她如今的言辞,行为,统统与黎晏在印象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她拒绝白贺生的时候,胆小怕事,顽固不化,黎晏以为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苏敛看着她不吭声:“你是不是觉得我与你所认识的柳宁君大相径庭?”

黎晏瞪着大眼睛,说是不行,说不是也不对劲儿。

苏敛偏着脑袋,用手抵着想了想:“你在青城见到的柳宁君,确实是我。这不是你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吗?不过是言辞行为不是你印象中那样的而已。”

“那你......”黎晏不知道该怎么问,苏敛倒是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一直都是青城人,也确实嫁给了李樵。你要问我现在这个样子,那都要拜归田所赐。”

“可是,你原本不是这样的啊。”

苏敛玩味地看着她:“我原本的样子?”

黎晏心道不好,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了好几轮的老鬼吧?

苏敛随意猜着:“若是你道听途说,得知了我是个怎样的人,那我还是建议你去撕烂他们的嘴,因为在别人口中得知另一个人的模样,多多少少有些偏差。”

“那你那日与我在溪边,说话的样子,与今日也不同,总不能说那一日也是偏差吧?”

“那倒不是,我在外人跟前多少都要装个样子。”

黎晏不想与她讨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问道:

“那你今天翻墙过来找我,是做什么?”

苏敛忙说着:“许久未与人如此平心静气地聊天,竟忘了正事。”

她拿出一张纸:“这是黎祈正的回信。”

“杜君年让你来送的?他人呢?”

苏敛摇头:“并非他不想来送,而是安王召见他,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话说,你为什么要调查崇文公主?”

“你还看了?”

“非也。”

苏敛悠悠展开:“里面我可一个字都没看过,是送信人捎来的口信。”

黎晏没想到竟还有口信,在信中说不可以吗?

苏敛想了想:“崇文公主至今被困在祁国,但是祁国皇帝好像快归西了,按照祁人的传统是父死子继,若是黎祈正调查的没有问题,那么等呼延图萨登基。公主之子若是活着,必有一场大战。”

她推测了一番:“我若是公主之子,必不会让自己母亲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肯定会直接杀进去宰了他们。”

“什么?父死子继?黎晏感觉整个人被一道天雷劈开了:“那呼延图萨要娶崇文公主?”

苏敛点点头:“按道理来说,是这样。”

“这......”黎晏有些无法接受,苏敛摊开手:“先看看信吧。”

“吾妹阿晏,展信舒颜。你托付我的事我已调查完,得知崇文公主和亲之前与驸马孕有一子,且此子尚在人世。早些年在流落在江南一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十八年前上京城,此后无人再知其音讯。”

“这个孩子......还活着?”

黎晏自苏敛的到来,就一直被刷新认知。

苏敛若有所思:“若是这孩子还活着,如今也二十多了吧?当与我年纪相仿,但是这么大个天下,该上哪里找呢?”

黎晏脑子很乱:“我也不知道,但是白贺生为什么说那个孩子死了?”

苏敛倒是猜了猜:“早些年的皇家秘辛无人知晓,你问他,他也不知道,索性扯个瞎话,省的你刨根问底吧。”

正当她打算和苏敛好好研究一番的时候,魏不离在门外叫她:“黎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苏敛抱了抱拳:“阿晏,我此次暗访只有你我可知。我先告辞,待有机会,我定将真相查出!”

说罢,一个飞身,翻走了。

“啊!魏大人,进来吧,门掩着的。”黎晏应声答着。

“还以为你午睡呢,心想着会不会打扰到你。”

“没,闲来无事在院中闲坐一会儿。”

魏不离拿来一封奏折:“这是我要呈给皇上的奏折,原想着找白兄商议一番,起来发现他去面圣了,就来和你说一声。”

“待白大人回来,你自己和他说不行?”

魏不离摇头:“我打算趁公主府没落锁,在府上住到镇守西北诏令下来的那天。”

黎晏盯着他良久,魏不离疑惑地叫她:“黎姑娘?”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魏不离一愣,随即一笑:“我也不知道,但是若是有一天我能够披甲挂帅将她接回来,想想就好高兴......”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汇聚——

滴落。

“魏大人......”

她从袖中抽出锦帕,拭去他的泪痕:“会有那么一天的。那时,清初会回来与你团聚,天下也会太平安定,我们不会再这么艰难度日了。”

“果真?”

黎晏举起右手发誓:

“我黎某人从不打诳语!”

魏不离浅浅地笑了,清隽温和,缓缓映在冰霜白雪之中。

魏不离前脚离开了白府,白贺生后脚就回来了。

“不离呢?”

“回公主府了。”

他无奈地摇头:“他真的,唉!真是情深啊......”

“皇帝真的会让他去西北?”

“为什么不让?”

“这......”

“世人皆知,他只是治仪二十年的探花郎,可很少有人知道当时他受到圣上赏识是因为他对兵法掌握不比征战多年的将军们逊色。”

白贺生解释着,也打破了黎晏的认知。

“兵法?”

他点点头,一边换下进宫穿的外袍,套上常服,一边说着:“当年在老师门下,除了宁君,就是不离对兵法运用自如了。可惜了宁君身为女儿身,不然定会有一番作为。”

“而且。”白贺生提起腰间的佩剑:“老师所授的并非兵法原理,还有许多实际的功法。不然你以为我与不离从青城到京城赶考,是怎么从一路的流匪倭寇手下成功活下来的?”

“如此遥远的路途,我原以为是吴白一路护着你们。”

“吴白有时候也会顾不上,我们只能自保。”

白贺生抬眼望了一下天,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浅笑。

黎晏见他不再说话,想到苏敛,试探地说道:“柳姑娘来上京城了。”

“是么?我邀请她,她不来,反而自己过来了?那可真是稀奇,难不成是我请不动她?”

白贺生自嘲一笑:“无碍,我向来是不懂她在想些什么。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

“我......我总觉得苏敛和她很像。”

“苏敛?”白贺生想了想:“确实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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