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亲在和娘亲阅览这个月家里收支的账目明细。
管家这时来汇报说,“老爷夫人,家里今日有贵客。兰少主吩咐,务必好生款待。”
我正琢磨着,昨天我在芦苇荡里偷听到的内容。
“月儿,来跟娘亲说说体己话儿。”娘亲放下手里的账簿。
我挪坐在娘亲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的茫然。
“这可不像你。月儿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在看账簿的爹亲抬眼问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哥先娶,因为他是长兄,长幼有序。”我说。
娘亲说,“可是那位心雨姑娘,实在一言难尽。”
“就是,每次见面都使小性子。她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实在太好斗了。”我说。
“也许是人家心雨姑娘经历了很多事情吧。”爹亲维护着哥哥一心想保护的人。
“回禀老爷夫人,衙门来人传话了。说是朝廷派来的使者,两盏茶的功夫,就要到咱家了。”
门房秦大爷说道。
“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什么来路?”我赶紧问。
秦大爷说,“原因不详。”
“只说,备好吃食和客房。”
秦大爷说完,爹亲就打发他下去了。
“娘亲,爹亲,女儿会看相你们是知道的。只是我给自己从未相面。”我有点担心。
“噢,如此,爹亲懂了。”
“告诉娘亲,是遇到什么困扰了?”
我只好据实以告,“有人说太子殿下的姻缘是紫微面相。”
“哦?我们月儿倒是这样。”爹亲的声音稳如洪钟,只是语句末尾有点漏气,可能是因为从前我们与朝廷的桎梏。
“月儿,别怕。有我们在。”爹亲补充道。
“小唢呐,你去客厅瞧瞧厨房把待客的膳食准备好没有?”娘亲叫住院子里蹦跶蹦跶的小唢呐。
“哎。好嘞。”小唢呐直奔客厅而去。
“娘亲,女儿先去准备一下。待会客人点名道姓地见我,您到时候派下人到我住的内院叫我。”
娘亲点点头。
我一路回了我居住的听雨轩。
秋天的风温温凉凉的,沿路的景致倒也很秋天。听雨轩外院有一个专门晒太阳的阳光房,周围还有好多棵高大的绿植,我在四面都是透明玻璃的阳光房里打算打扮一下。
我把四面玻璃墙的布帘拉严实,然后我把同样透明的房顶用仙术遮挡起来。打开水晶灯,打算换上正式一点的服饰。
“今日的发型算是很家常,衣服不必要隆重。”我拿起一件藕荷色的套装,喃喃自语道,“就这套衣服吧,”
我换好衣服,然后开始卸妆。
然后再化妆。
收拾完这些,我看了看穿衣镜,说,“藕粉色的衣裙,搭配白色的中筒袜靴,这些有点素,低丸子头的发型,我得搭配一个亮色的珠宝在发髻左右。”
我在首饰盒里挑着首饰,“粉色的桃心碧玺项链,还有宝蓝色祖母绿材质的两只对卡。手链就不戴了。还有这对素银的莲蓬耳坠。”
我穿戴妥当,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自己。
“今日本宝宝留着整齐的齐刘海,绾的低盘发髻左右各自别着宝蓝色的祖母绿树叶状的底下坠着黄金材质的流苏发卡。”
我正拿着随身携带的化妆镜观察穿衣镜里我的样子。
“藕荷色的衣服不太失礼,毕竟朝廷的官员和干爷爷都是面儿上的人物。何况,干爷爷还是家父的干爹,也算是明理的长辈。”
门外敲门声传来。
“小姐,少主也回来了。”小唢呐说完,又使劲敲门。
“小姐,您来老爷会客的勤斋见官吧!来了几个当官的,还带着兵,不过,”
我打开房门,对小唢呐说,“不过,我没有惹事情,不过,是我的运气。”
我把小唢呐打发去买晚上吃的稻香村驴打滚糕点。
食物任何时候都有人销售,我特意把大嘴巴的小唢呐打发出门,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避免小唢呐在朝廷的官兵面前失言,我为这个权宜之策感到完美。
勤斋里,干爷爷正拉着我老爹的手,大家在唠家常。
我上前给干爷爷行了未出阁的姑娘家对长辈的万福礼。
干爷爷笑眯眯地说,“月儿,你眼力真好。咱们还没见过面。”
爹亲这时说,“你干爷爷是来替太子殿下提亲的。”
“哥哥嫁还是其他人嫁?”我四两拨千斤地作用起杠杆原理。只要别人让我尴尬,我就用逻辑炮弹曲线直奔话题。
“丛儿呢?没在家吗?”干爷爷别过脑袋问我娘亲,
“回干爹,丛儿在商铺里督工。临近年尾,商铺在盘点。”娘亲这时亲自端着一盏茶,双手递给爹亲的干爹。
“嘘,这茶叶,嘘,真妙啊!”干爷爷一边用盖碗的盖子拨走茶具里的茶叶,一边喝着茶汤。
“回干爹,这是梅子煎茶。今年的新茶。”我娘亲说。
“月儿啊,爷爷有一件事,关于你的。”
刚才的气氛被这句话一扫而尽,大家各怀心事,唯独我,心里早已做出定夺。
干爷爷说,“有情人难成眷属,大抵普通人都是情深不寿。但我见证的良缘皆是佳话。有时候,合乎命理的一男一女,对他们而言,这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命题才会成立。”
我爹亲说,“月儿今年已经修行一百二十年,是该奉旨成婚了。”
娘亲问,“夫君,我认识太子殿下的母亲,早年间,我给国母治过伤寒感冒。她长相十分出尘,和其他贵夫人不同,做事从不端着,待人很真诚。”
我爹亲眉头忽然一皱,我想也许是当年我家被慧智公主派刺客追杀的时候,爹亲如今仍是心上过意不去。
干爷爷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说,“咱家看透不说透,丛儿出生前的意外,就是我派殷某从中斡旋的。”
我爹亲对娘亲相视一笑,说,“我不敢印证,匆匆退隐江湖了。后来,我们又有了月儿。”
干爷爷对我说,“爷爷有句话,月儿,你听好,圈养的金丝雀不得主人青眼,唯有烂漫的晚霞,才足以做皇宫里的半边天。”
“兔子不吃窝边草,近水楼台先得月。月儿,你懂吗?”
我说,“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干爷爷揉了揉他的眼睛,像是一个暗号一样。
旁边站着的配刀的士兵们都出去了。
昨天的林半仙进来了,“走近的瞧,瞧仔细了。”干爷爷吩咐。
“我瞅瞅,兰小姐,您站起来。小的远远的给您相面。”
“前庭饱满而不亏失,三庭五眼比例有这个福气,眉毛集中,形而不散,一对元宝耳朵,一双棕色瞳孔的大眼睛,刚好完全符合皇家的标准。”
林半仙相完面,先对我和哥哥的干爷爷也就是东厂厂公刘喜微微颔首,又出门对昨天领头的士兵头目说,“都督,这位小姐准没错。”
我说,“原来今天不是哥哥出嫁。而是我。”
干爷爷慈祥地笑了。
“在东营,您辛苦了。干爹。”我爹亲说,“以后我们月儿可就承蒙您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