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及掐着时候,估摸着乐阳身上的被余温禾弄出的伤差不多好全,才敢拉着早就坐不住的听邪匆匆去了祁灵山。
乐阳化形的这些时日除了每日的修炼,最喜欢的就是赖在望舒身边。
从前还做狐狸的时候浑身都是毛毛,根本感觉不到跟望舒肌肤相贴的感觉,如今化了形必定要好好补回来。
望舒只当刚化了形的小妖都这么黏人,也就随他去。
不过乐阳惯会顺杆子往上爬。
借着走路不稳的由头又是让望舒抱又是让望舒和自己牵手,笑眯眯撒娇那模样活脱脱一只小色狐狸。
听邪做狐狸比乐阳多做了数万年,心眼子不说比的上妈蜂窝,起码脑子还是绝对够用的。
虽说这次是来向望舒帝君要人,但就像天及说的那样,乐阳不是个没开灵智的小狐狸,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万一自己是一头热想要带人家走,结果人家根本不愿意,那场面必定会让他们几个都不痛快。
所以,他决定见乐阳前现在暗处悄悄观察一番。
天及按着听邪鬼鬼祟祟躲在梨树林里悄悄观察乐阳的时候,乐阳正趴在望舒腿上剥核桃。
婴儿拳头大小的山核桃皮厚肉少,拿小锤子砸方才能破开壳。
他刚化出的细白小手用的还不灵活,剥出的核桃仁鲜少有完整的,蹙着秀眉不开心。
望舒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抚,他就顺势软绵绵的往望舒手心上蹭。
黏人劲儿跟没化形前如出一辙。
“小狐狸这是化形了!?”
暗处观察他们的天及看见趴在好友身上的半大少年时,眼睛先是经历了一次好大规模的“地动”,随后才察觉出那少年身上竟有乐阳身上的气息。
被他捂着嘴巴的听邪有口难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给了他一爪子。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九尾灵狐一族不就是灵妖一类,待在望舒帝君身边吸的灵力多了不是很正常吗?”
听邪梳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言语之间还怪骄傲的。
作为狐族第一只成功化神的狐狸,他把自己的天资聪颖无差别归咎于每只狐族都很优秀。
护短不是说说而已,要不然他也不会天天堵着命星神君要他把乐阳从望舒身边接回天宫。
“啊……说的也是……”
妖类化形时间不定这事儿好说,可主要是他不久前才被一个修为颇高的修仙之人伤的不轻啊!
怎么没见身体消瘦,反而突然就化了形了?
天及张了张嘴,决定还是把乐阳被余温禾欺负了的事烂在肚子里。
按听邪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要知道自己同族被一个凡人欺负了,这祁灵山保准要翻天。
“小乐阳化形后的样貌尚可,就是那股子黏糊糊劲儿一点都没有我们狐族的勇猛。”
“嗐!乐阳才几岁,这不还小嘛,长大了就跟你一样‘勇猛’。”
观察也观察的差不多了。
天及起身,顺带笑着,帮蹙眉把头上沾到的树叶摘下来的听邪整理了下衣服。
狐族天性爱美,自己面前这个活了数万年的狐族老祖宗也不例外。
外人看来九尾神君貌美、脾气冷,就像是一块精美绝伦的冰雕,只能看不能碰,谁有胆子凑上去了必定被伤个透心凉。
可天及却觉得,听邪不管什么时候,都如他数万年前与自己初识般,只是个傲娇别捏的小狐妖。
……
“小狐狸,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乐阳被突然出现的命星神君吓得抖了一激灵,砸核桃的小锤差点直接砸手上。
望舒伸手去握他的那只手,却有比他更快的抢先一步。
听邪左看右看确认乐阳没真砸着手,才转身踢了无辜的天及一脚。
“说话那么大声想吓死谁!”
“我……我错了……”
命星神君虽然委屈,但依旧假笑着识相认错。
经两人这么一打岔,望舒轻摇了下头才半揽着乐阳起身。
“乐阳,这位是九尾神君,也是你的同族。”
“晚、晚辈乐阳,拜见九尾神君……”
“既是同族,又搞那些虚礼做什么?望舒帝君,好久不见。”
听邪抬手笑着轻敲了一下乐阳的额头,而后朝望舒点头,算是行礼。
几人都是老相识,直接省下了天宫那些神君之间的俗套寒暄。
天及有眼色的拉着在听邪望舒对面的位置坐下。
正巧侍童沏茶归来,看见小院里头一回这么热闹,四仰八叉的朝几位神君一一行了个大礼,而后一溜烟跑走了。
不过慌张而去背影下却又是另外一张嘴脸。
走了大运了!这辈子能一次性见着这么多神仙真是值了!
天及神态自若的带着浅笑,将还冒着热气的新茶缓缓添入四个茶盏。
三神一妖,普通宽敞的院落之中一同品茶,场面那是相当和谐。
“唉我怎么觉得,这茶喝着不一样了?”
乐阳还以为天及是喝不惯如今茶水的味道,小声认领了主责。
“之前的茶水味道太苦了,是我让阿良在里面加了些少许的蜂蜜和桃花花瓣。如果您喝不惯,我再去找阿良帮您沏壶新的?”
“别别别!喝的惯,太喝的惯了!”
天及把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安静成冰块儿的好友。
仙灵草冲出来的茶水苦涩无比,恐怕也就只有望舒这样鲜识人间烟火的神才消受的起。
望舒无视天及眼神中的意味深长,摸了摸乐阳的长发直言。
“这次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
虽然命星神君是个众多神君中鲜少喜欢走门串巷的列外,但也倒不必顺带着不愿与外界接触的九尾神君一同来。
“啊,这个……确实是有一些事。听邪,你头一回来祁灵山,要不先让乐阳带着你四处看看?”
这次来祁灵山除了带听邪来要狐狸,他确实是有要事找望舒商议。
关于观宿帝君的事,没有必要在听邪面前保密。
不过他家狐狸祖宗性子急,也向来厌烦这种相对而坐商讨议论的事,与其等他不耐烦发火,不如开始就把他支开。
望舒摸了摸悄咪咪偷看九尾神君的乐阳的脑袋,轻声道:“去吧。”
听邪也点了头,起身抬手将跪坐在望舒身边的乐阳扶了起来,一同慢悠悠的朝山里走去。
“揽月,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推星池推览观宿帝君昏迷前经历的事,现在或许大概知道原因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
望舒放下手中茶盏,静静等待天及的答案。
他天性淡漠,喜欢独身。
在数万年前观宿突然消失之前,他们的关系算是鲜少的交好。
观宿性情温和谦逊,又因能力超卓,在天宫很招揽神心。
虽无数次表示过对凌霄殿那个位置的不屑,但天帝心胸狭隘、锱铢必较,暗地里恐怕早已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数万年前,向来稳重的观宿突然匆匆去了月宫寻望舒。
言语之中尽是慌张和不安,到最后却只说自己要去一趟人间。
神仙去人间游玩一番本不是什么大事,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天宫冰冷更凸显的人间烟火引人。
可望舒却知道,观宿不是去人间游玩的。
因为观宿曾亲口交代于他,如若自己百年之内迟迟未归,求他一定要尽力把自己寻到带回天宫。
他察觉出蹊跷,询问观宿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但观宿却只疲惫的道了一句“揽月,我不想连累你”。
而后观宿果真失踪。
望舒也曾下凡间寻找数次,这也是他请求命星神君帮自己寻观宿的原因。
天及合上折扇,抬指沾上茶水,在暗色的茶桌上轻轻写下一个字。
“‘劫’?你的意思是观宿这数万年是在凡间历劫?”
天及皱眉点头:“而且经历的情劫。”
“可是天及,观宿他……”
“揽月,我知道你跟观宿帝君都是生而为神,无历劫一说,可现在事实便是如此。我曾在一本禁书中看过,神族以自己的神魄为引,可向六界中的任意生灵下咒。观宿帝君神魄有分离后再次聚集的现象,这恐怕是他在被强制下凡历劫之前怕幕后之人对他□□下手故意打散的。”
他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对面的望舒,轻点了一下左肩的位置。
“他经历八世劫难魂魄勉强归位,撑着一口气才到了月宫,而他这处已经开了整整八朵花瓣的并蒂莲,就是他曾经历情劫的最好证明,现如今他昏迷不醒的愿意就是因为他最后一魂仍在凡间历劫。”
“天及,如果观宿历经完这九世劫难会怎样?”
“我不知道,因为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帝君下凡历劫。但观宿帝君因历劫之事在天宫消失数万年,你觉得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天及话中有话望舒心知肚明,但现在要紧之事是要帮观宿恢复神志。
默默他握紧了手中的杯盏,本就清冷的眉眼如今更是如同覆上了一层冰霜。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观宿完整的经历九世轮回,最后这一魄,我帮他取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