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怜觉得自己上大当了。
她呆站在原地,问道:“是不是我不去救你,你自己也可以逃出来,你说的‘要死了’这种话,都是匡我的?”
玉连麒看着她:“怎么会这样想?”她走近周怜,露出个诚恳的眼神。又把包裹里的衣服递了给她道:“若非仙女搭救,我自是难活的。我记着仙女的好,快些收拾了,我们要走了。”
周怜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
“那你把仙女的账销了。”
“…不行。”
…
周怜心里生着气,一路无言,她二人各自换了装扮,玉连麒弄来了架单乘的小轿子,套马出了城。
路行渐远,周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玉连麒当她的轿夫,坐在车里没好气道:“所以你进城就是为了抢劫?”
“原本路途上不该来这种大镇,是我们钱太少了,不好老是风餐露宿。你不是怕虫子,夜里还看不清东西吗。”
她居然还记得自己看不清东西讨厌虫子,周怜气瞬间消了一半,她翻开帘子探出头问到:“所以你抢劫是临时起意?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抢的吗,没看到小姐的英姿,我好奇。”
“就是……”玉连麒捏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看周怜,发现周怜正一脸期待得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出什么精彩的故事。
她原本不欲多说,架不住周怜的眼神。
“我蒙了面,从巷子里爬了树翻墙进去,只在前院打晕了两个家丁,翻了翻库房就走了,并不是什么很精彩的故事…”
“这还不精彩?青天白日你都敢翻大院楼墙,厉害。”周怜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笑着看向她,然后伸手比划着高墙院落,又道:“你还会爬树呀,之前在金林园里总看着你…不爱走动。”
周怜想象不到玉连麒爬树的样子,在她心里,玉连麒一直是位坐在书房中爱看书的大家闺秀,爬树这事,像是周月那种半大毛孩子干出来的事。
“金林园中,有我父兄的眼线。”玉连麒转过身去。“赶了三天路了,不知道他们在用什么手段寻我,我们隔几日再换个身份,很快也就回去了,到金林园便无事了,让那些人去递信给我父兄。”
原来她身体并不是不好,只是在众人眼前示弱装病。
“回去之后,那些密信难道你要带在身上?你不是说金林园中有眼线吗?”
“你替我收着。”
“我不。”周怜立刻回绝,一如玉连麒一口回绝她,不愿销账那般。
这可不是银钱的事,这是个事关朝堂动荡的烫手山芋。周怜只想画画修炼种田,她还想着回金林园看她的灵草呢,当然不愿替玉连麒收着这些密信。
她原是以为玉连麒孤身一人受了欺负,机缘巧合顺势救下了她,如今感觉反倒像玉连麒骗了她,她其实根本一人应付得来的。
她误用原鳞,还让玉连麒学会了以血画符,已经开始后悔所作所为了。她想了想道:“小姐这般神通广大,在外面难道没有别的心腹吗。”
“我之肝胆,只瑜光一人。”玉连麒轻声说着。
提到瑜光,周怜心中有些忧心。
“我已经出来三天了,不知道瑜光有没有出来找我…”
她心知瑜光爱恨分明,是个重情义的,之前答应了救她便日行千里去都城大狱沿路找人。如今她俩玩得这般好,她已消失三天,瑜光肯定出来寻自己了。
可惜储物袋里没有传音之物。
玉连麒突然停了车,翻开车帘,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困了,你出来学驾车。”
“啊?”曦光从帘后透出,描在玉连麒的身上,周怜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缓缓出来,爬到车沿边上靠在玉连麒边上问:“你教我么?”
“…这马温顺,也没什么好教的,握着绳子看着地图,不要走错了就行。”玉连麒把缰绳递到她手上:“拿着。”
周怜一脸认真的接了过来,玉连麒提点了几句,周怜只扯了扯,那白马便温顺往前。
“睡了。”玉连麒不再搭理周怜,钻进车里没了声音。
—
玉连麒自套了车,便在路途上和周怜表演一个狂睡,再颠的山路她都窝在车里没出半点声音。周怜心里奇怪,在路途上偷偷看她多次,玉连麒都是雷打不动的靠在车里休憩。
她不是要赏花,怎么越睡越长了。周怜心里奇怪,以为是玉连麒离了灵潭恢复得慢故而越来越困。
周怜做了车夫一路驱车,有时白马需要休息,她便下车来牵着马去野地里寻些草食,倒还寻到了一些沿路上野生的中药材,都被周怜悄悄采摘收进了储物袋中。
有时看到没见过的花,周怜便摘下扎成一束,挂在车帘前,然后在玉连麒醒后去问她这是什么花。
玉连麒看得书多,竟一一识得,有时候心情好了,醒来还愿同周怜讲一两个故事。
二人日夜兼程,路过许多关口,倒是没发现有人查问太师府三小姐失踪的事,终于在第八日赶到了观星山。
观星山山路已经解封,只是因太子案一事仍然查封着观星台。时间已然入夏,午后山间葱郁,周怜寻了一处日照好又僻静的景色秀美之处安葬了谢老先生的妻子。
她在路途上驱车自省,每日一边服用养魂草,一边学习,将谢老先生的书看了十之八九,自觉算了半个弟子,便在入敛后叩了几个响头。
玉连麒看在眼里,并未作声。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周怜收拾好后,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我错开时间回府,你可先回周家村看你妹妹,我独自回去。”玉连麒看到她额头上仍沾着土,便伸手替她拂去。
她的手凉凉的。
周怜突然回想起,那日玉连麒确实是亲了她。她指尖凉薄,唇却温婉。
她伸手抓住了玉连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直言问到:“三小姐那日为什么亲我?是不是喜欢我?”
二人站在林野间,山风微拂。周怜看见玉连麒像是猝不及防般,站在树荫下脸色变了又变,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真的了,她真的喜欢我。
周怜扯起一个笑容看着她。她觉得玉连麒貌美,现看来又似乎有些爱重她,她的表情不似往日平静,这般模样也是少见,惹人喜爱。
她心底溢出狂喜来,像是漫步在虹霞上,原来玉连麒竟喜欢她。
玉连麒呆了半天,突然猛得抽回手,咬破自己指尖。
“别…!”
周怜看着玉连麒非常光速的低下头去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上写下了隐匿符,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像是落荒而逃。
“你不是说你狠不下心。”周怜望着四周,嘴上带着笑。
“就此别过,我先回去了。”玉连麒扔下一句,再没了声息,只留下周怜和车马在原地。
周怜看不见她,不知道她究竟走了没有,道:“你这样不是耍赖么,答不上来就跑了。”
她站在树荫下傻笑,周遭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周怜控了风吹向四周,才发现玉连麒真的跑了。
不对,似乎有一人,但并不是玉连麒。
周怜警惕着,怕是有人找来想对玉连麒不利,她的手中聚起了气旋,又荡出气流来,在寻找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她们大意了,这个暗处之人定是看到听到了许多,甚至应该发现了玉连麒使用了符咒。周怜心底激起千层浪,她知道玉连麒身份干系之重,一定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周怜的手已经摸进了储物袋里,按在了一张火云符上。
“是我是我。”瑜光带着笑,从暗处跳了出来。
周怜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是瑜光,喜滋滋得抱了上去:“你怎么才来呀,瑜光。”
瑜光很抗拒,躲了开道:“就知道你们有一腿,我可看见了,她写了咒跑了,是你干的好事吧?周怜。”瑜光嘴上说着,语气似乎并不生气:“你竟敢教她用麒麟血写符箓?你们没有引出什么骚乱吧?”
“没有,没有!”
“要是弄出大动静,其中因果缚业可是你难以承受的!你得和我说实话。”
“真的呀,我们没让凡人发现的。”周怜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了瑜光。
玉连麒被太师府囚禁,被她所救,然后一路逃亡的事。
“就知道你不放心我,出来找我了。好瑜光,我每天都在保护你们玉虚宗的宝贝,忧心了一路,累死我了。”
“其实我已经跟了你们一天了。”瑜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又摸了摸脑袋道:“没想到主人能被太师逼婚,之前太子之死就已经不在推演之中了,我想应当是出现了什么变数。因你出现,她应该对自己的身份也有所怀疑了,你还和她暴露了什么没有?”
“除了掉到她面前,和用了隐匿符,其他没有了…”周怜有些紧张,她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
“主人历练虽是修复七情六欲,但按她所求此世理应不涉婚嫁,或许你救她是对的,只是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我得回去禀报。我们快跟上她回去。”瑜光扯着周怜就要下山回去。
“你炼气成功了吧?这练的是什么功法?”瑜光帮周怜牵了车马,转过头问她。
“我不知道啊。”周怜汇了气流在掌心,渐渐转成了气旋,然后掷在了一处枝干上,气刃卷下许多落叶。
“只知道是风灵根。”
“风灵根?!”瑜光甩了缰绳,冲到周怜面前,握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又取了张探灵符贴了周怜身上,仍是没有反应。
风灵根异常稀有,可周怜明明已经可以凝气出体了,探灵符怎么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还是得去问问长老们。”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臣某:小怜只是反应慢,反应过来了就会狂打直球。不像有的人…
玉连麒:你在说谁。
作者: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