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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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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玉忐忑不安地跟着季小武。

季小武身材高大,眉目冷峻,仿佛不会笑一般,也不与她寒暄,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都说陆副将军凶神恶煞,应该不会那么闲,觉得她的字好就找她一叙吧?难道是,自己那封家书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也没听寄信的兵卒说,他拆开信封检查众人信件了啊?

萧红玉不断回想着家书内容,自查可能存在的纰漏,心中七上八下地到了陆副将军的营帐外。

季小武掀帐抱拳:“将军,人已带到。”便示意萧红玉进营帐,自己却退了出去。

萧红玉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去。

陆副将军端坐在长案后面,身穿银色铠甲,没有戴盔。

表情严肃,毫无笑容。

“步兵营刀兵组萧宏昱参见陆副将军!”萧红玉朗声道。

陆副将军眼眸冰冷,上下审视她一番:“是你给他们写的信?”

这个人他注意到过。

昨天他与赵将军去视察征来的新兵,就觉得此人有些奇怪。

站在一群彪形大汉之中,身高倒还可以,未免也太瘦弱。脸色虽不甚白,但明显没有其他人那样黝黑,想来在急行军之前,应是没怎么受过风吹日晒的。还有,虽然站得笔直,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打晃,嘴唇颜色也淡,像是快要体力不支了似的。

当时他有些惊诧,甚至还有一瞬间的疑惑和担忧。

难道,后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壮汉都已悉数征完,就连这样的文弱书生也征来充数了?

今天果然有些古怪。先是季小武告诉他,好几个兵卒来借信封。然后他又看见那厚厚一大沓信件,皆是此人所写。

不急。且看他怎么回答。

“正是属下。”萧红玉虽然答得肯定,心中却有些发虚。他问题中的“他们”,当指的是众兵卒,而不是养父母吧?

“你既读过书,做得文章,为何不思入仕报国,反倒来了沙场?”陆副将军声音低沉,语气虽平和,却自有一种隐隐的威慑力。

萧红玉不假思索回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读书知理,更应尽忠报国。如今战事最重,故而来到沙场。”

眼前的人是军营里生杀予夺的副将军,她才不会傻到向他倾诉科举被废的事。

“哦?”陆副将军挑眉,对这回答颇感意外,下意识地又打量起她来。

这人虽纤瘦文弱,倒生了好一双斜飞的丹凤眼。俊眉修目之中,神采飞扬,有几分飘逸的英气。

人如其字。

他不动声色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几句交谈下来,他已感觉到,这个萧宏昱眼神清亮,无奸无邪,不像别有用心之徒。但,还是再问他一问。

“还请将军赐教。”萧红玉老实道。

陆副将军沉下声音:“你昨日才到,今天就已混熟众人,还代写了不少书信。可知战场上扰乱军心是大忌?”

萧红玉心下一咯噔,当即晓悟。

战场之上,要的是抛却生死,一往无前。思念亲人,儿女情长,只会低迷士气,动摇军心。

而那么一大沓信皆出自她手,陆副将军一定以为她另有居心,说不定以为她是北枭奸细。

知晓此事利害,她赶紧解释:“将军恕罪!属下并非有心为之。实因参军仓促,未与亲人作别,恐其担忧寻找,故而漏夜修了一封家书。恰被同袍看见,请为代写,又因军中识字人少,口口相传,便有许多人找来。”

陆副将军见她顷刻明白,虽着急自辩,却并无惶恐,又解释得句句在点子上,心下便已释去大半疑窦。

“你既存沙场报国之心,又为何参军仓促,来不及和家人作别?”他不经意般问。

萧红玉暗自心惊。

不过只言片语,陆副将军就已明察秋毫,抓到她前后矛盾之处,声东击西又生试探。

她索性实话实说,免得再露出新的破绽:“属下家居偏远,月余之前,原是去县里打听乡试时间,却惊闻科举暂停,又恰遇征兵,故而直接投了军。因此未来得及还家作别。”

陆副将军大吃一惊。

他陡然起身,疾走至萧红玉面前,铠甲哗啦直响:“此话当真?科举暂停了?!”

他一走到身前,立刻传来一股压迫感。

萧红玉身材高挑,不论在陈家村还是在刀兵组,都和男人的身高不相上下。可陆副将军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宽肩再加盔甲,十分魁梧。

“是。因战事吃紧,暂废科举。待获胜之日,再行恢复。”萧红玉暗自思忖,陆副将军既已拜将,无须在意科举,莫非家中还有兄弟?

陆副将军语气有些颓然,喃喃道:“竟到了这般田地……”

萧红玉有些好奇,忍不住抬眼偷瞧。

近看之下,他乌发如墨,鬓若刀裁,鼻梁高挺,气质硬朗。年纪轻轻,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象。

正偷看间,陆副将军忽然收回思绪看向她。四目相对,萧红玉赶紧低了头。

“你看什么?”他奇怪地问。

萧红玉心中暗骂自己,终究是女儿情态,处处露出马脚!

军营中都是男人,又每日战场厮杀,只看谁杀敌厉害,谁管别人相貌!

她灵机一动:“听说将军不止骁勇善战,字也写得极好。一时倾慕好奇,有失礼仪分寸,还请将军恕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陆副将军果然略有笑意:“莫听人胡说。你的字才是极好,我写的,不过勉强看得过去罢了。”

语气中的这一点笑意,让一直吊着颗心的萧红玉放松了一些。

“将军自谦了。”

“你练过何体?看你的字,既有柳体的神采清秀,又有赵体的气韵灵动,可是临过这两位大家的帖?”陆副将军兴致盎然地问。

“将军好眼力。属下确练过柳赵二体,幼时顽皮,心杂不专,还练过一段时间瘦金体。是以如今写得四不像,贻笑大方。”萧红玉回答。

“哦?还练过瘦金?”陆副将军似在回忆她的字,片刻又道,“是了。难怪你收笔之处别有一种飘逸。”

见他这样喜欢书法,萧红玉好奇道:“不知将军所习何体?”

陆副将军没有回答,却走至案后,对她招招手。

“你来。”

萧红玉走过去。

只见长案上铺着一大张宣纸,上面的字饱蘸浓墨,苍劲雄浑。

果如程铁志所说,个个都有那么大。

萧红玉认真欣赏一番,说:“颜体间架端正,气势磅礴,正与将军相适。更兼外观朴拙,内含雄强,乃是成大事者本色。”

陆副将军闻言,沉默不语。营帐内顿时很安静。

难道说错话了?萧红玉有些紧张起来。

“说得正是!”忽然一声喝彩。

一个穿着金色盔甲、身形矫健的人掀开营帐,大步走进来。

竟是赵赓老将军!

陆副将军立刻走下去行礼。

萧红玉慌忙跟在后面,抱拳道:“参见赵将军!”

赵赓笑呵呵的,看起来不像昨日的威武轩昂,倒有几分平易近人:“你是哪个营的?读过书?”

“属下是步兵营刀兵组萧宏昱。略知文墨而已,将军见笑。”萧红玉敛神肃穆道。一路久仰威名,昨日又领略慨然丰姿,她心中甚是崇敬。

“倒不像是略知文墨。”赵赓笑得眼尾的皱纹打叠,更显亲和,“你家是读书人家?”

望着满面笑容的赵赓,不知为何,萧红玉心中生出几分自然的亲切来。

“属下是务农人家。”

赵赓有些意外:“那就更不容易了。家中可还有兄弟?”

“没有,只有一个妹妹。”

赵赓脸上似有惋惜。

世道纷乱,寒门学子本就出头不易,却来了沙场,可惜了一株读书入仕的好苗子。他本就极为惜才,然而身为主将,说这些话甚不合宜,只好沉吟不语。

“廷山,适才有军情来报,我来找你商量商量。”赵赓转头对陆副将军说。

陆副将军恭谨道:“将军有事相商,派人喊末将过去就是,怎好屈尊亲至,叫末将惶恐。”

“你我之间,没有这些虚礼。”赵赓笑眯眯的不以为意。

陆副将军看向萧红玉,面上已无笑意,而是一贯的威严:“我说的事,你日后好自为之。退下吧。”

“属下谨记于心。属下告退。”萧红玉抱拳垂首,退出营帐。

季小武守在营帐前,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萧红玉朝他笑笑,说:“有劳小武兄弟了。”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萧红玉朝自己的营帐走去,比来的时候脚步轻快了不少。

虽然是问罪,还好没多大事。只是以后再帮人写信,务必要分散些,免得集中在一起,又惹陆副将军注意。

对了,刚才她注意到,陆副将军那幅字的落款处,盖了个小小的隶书印鉴:廷山。

又听赵老将军喊他廷山。

看来陆副将军的名字叫,陆廷山。

沉稳之中又有几分清雅,果真是人如其名。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前面一个兵营外,似有吵嚷喧闹之声。

“爷爷现在就送你上西天!”有人恶声恶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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