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
那年的黎夏,被确诊了骨癌,每一次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眠,或许是才苏醒的原因,黎夏偶尔能感觉到骨头缝里生疼,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应激性障碍。
黎夏一直昏昏沉沉的靠在窗旁,林宴迟上车后,犹如以前一般,坐在后座,和黎夏保持着很大的距离,一路上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多说话。
“黎夏,你今天看起来怎么那么没精神。”黎泽从车前镜看到了黎夏一脸木讷的表情。
黎夏从之前的回忆中惊醒过来,她扯出一抹微笑:“哪有,我就是还有些不舒服。”
黎夏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确实在后怕,怕原来的事情再一次发生,毫无改变。
恍神间,林宴迟将手中的棒棒糖扔到了黎夏的身旁:“给。”
黎夏愣了愣,接过糖果:“谢……谢谢。”
“吃糖的话,会缓解情绪。”林宴迟没有在看黎夏,而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夏日的风中都带着炎热,少年看着窗外,眸子深邃。
黎夏望着林宴迟的侧颜,好看的面容一如既往惹人喜欢。
可他的情绪却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忧愁,加上与以前大相径庭的说话方式,让黎夏愣了神。
她记忆中的林宴迟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次开学演讲以后,黎夏心里就一直惦念着林宴迟。
太阳随着蝉鸣的叫声缓缓落下,夜晚的走廊道充满了书声,随着放学铃的响起,学生们开始收好书包准备回家。
苏依依快速的收拾好书包,和黎夏道了再见后就离开了。
苏依依和黎夏小学就相识,高中更是逃不开命运的缠绕,分在了同一个班,两个人熟悉,便坐了同桌。
但她最近总是不和黎夏一道走。
黎夏将桌上的作业和课本塞进书包里,小小的书包被塞的鼓鼓囊囊。
那会儿是高二开学的一天晚自习。
他在一班,自己在四班的话,从左侧的楼梯走会不会遇到。
黎夏低头想着,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
收好后,她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从左侧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加快了脚步,路过一班门口时,她朝教室内望了望,班级里已经只剩下林宴迟一个人。
林宴迟擦着黑板上的字迹,除了讲台上的灯光还暗着,其他尽数熄灭。
他收拾好后,将板擦扔在讲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黎夏抱着书包,靠着走廊的墙柱,默默的看着他。
林宴迟朝教室门外瞥了一眼,看到了呆若木鸡的黎夏,疑惑的蹙了蹙眉。
黎夏对上林宴迟的目光后,低头闪躲,心像不停被小鹿乱撞一般加速。
或许是黎夏有些拖拉,所以走廊里的人几乎散光了。
黎夏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这种行为。
“你……在等我吗?”
林宴迟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少女的思绪。
黎夏抬眸,有些迟钝的点点头,回应道:“我就是看你那么晚没走,想……”
林宴迟看着黎夏这副紧张的神态,轻嗤一笑:“你在害怕我吗?”
黎夏慌忙摇头:“没有!”
黎夏心里已经尴尬的不行,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一列莫名其妙的行为,林宴迟现在一定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
“我先走了!”黎夏低着头,准备逃离这么尴尬的现场。
林宴迟单手拎起讲台上的书包,单肩背好,走出教室时顺手关了灯。
他压着步子跟上黎夏:“一起吧,女孩子应该挺害怕黑的。”
黎夏反驳道:“我才不会害怕呢。”
林宴迟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面漆黑,连脚步都有回声的楼梯:“那你先走?”
黎夏回头望着林宴迟,他注视着自己,眼底多了几分戏谑。
他在拿她寻开心?!
黎夏深呼一口气,一口答应道:“我先就我先!”
说着,她咬咬牙,就向楼梯口迈去。
林宴迟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紧追上黎夏的脚步。
“别逞强,我就开个玩笑。”
黎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紧跟着林宴迟的脚步。
校门外,黎泽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学生基本都走完了,黎夏却还迟迟没有身影。
因为家在明城,又要照顾黎夏,所以黎泽一直都是走读,他也会偶尔空闲时候接送黎夏。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有人影缓步走出来。
黎泽看清了是黎夏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见黎夏和林宴迟一路出来,黎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哥!”黎夏看到不远处的黎泽,挥了挥手。
黎泽没好气的上前接过黎夏的书包:“你又磨蹭?”
话毕,黎泽看了看黎夏身后的林宴迟:“这么晚了,我一路送你吧。”
林宴迟摇头:“不用了。”
黎泽“害”了一声,将林宴迟推攮上车:“没什么,快上车吧。”
黎夏看林宴迟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也附和道:“上次多亏了你。”
林宴迟在盛情的邀约下,也不再好拒绝,便答应了。
黎泽将黎夏的书包扔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才开始出发。
林宴迟和黎夏两个人距离拉的很远,可能因为还不是很熟,两个人都有一些忌讳。
黎夏没有再说话。
“林宴迟,你家是和陈柯家一直都住在一起吧?”黎泽再次向林宴迟确定住的位置。
“他和陈柯哥是邻居,你还问他!”黎夏朝着黎泽做了个鬼脸,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我说臭丫头,我说什么你都要跟我较劲是吧?我这不是谨慎吗?”黎泽从镜子中看着黎夏不屑一顾的表情。
“诶诶诶,你凶我!回去我就告诉妈去!”黎夏白了一眼黎泽。
林宴迟看着这副兄妹拌嘴的场面,嘴角微扬,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找妈妈一般。
“林宴迟,我跟你说,你别理这丫头,妈生她的时候少给了她一个脑子。”黎泽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林宴迟看向旁边气的像个河豚一样的黎夏,她气愤的伸手拍在了黎泽肩膀上:“黎老狗你别污蔑我!!”
林宴迟没有回话,他不知道怎么接。
他嘴角微扬,眼底带着些许羡慕的神情。
很快就到了林宴迟的小区。
黎夏朝窗外望了望,这个小区看起来年头有些老了,昏暗的灯光映着老树斑驳的痕迹,路灯时不时忽明忽暗,
“谢谢。”林宴迟打开车门走下车,似乎是忘了什么,回过头对着黎夏说,“明天见,黎夏同学。”
说完,林宴迟才离开。
自从上次送林宴迟回家以后,黎夏就没有在学校里再见到过林宴迟,她也尝试过去打听小道消息,但只是听到林宴迟好多天没来上学了。
林宴迟不在的日子里,黎夏总觉得有些枯燥乏味,直到过去了一星期,黎夏才再一次见到了林宴迟。
林宴迟脸色有些不太好的从办公室走出,恰巧碰到刚好去送作业的黎夏。
见到林宴迟的那一秒,黎夏眼底带了几分惊讶。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穿上校服显得更加青春盎然,他也注意到了黎夏。
黎夏正在合计用什么话术打招呼时,林宴迟先开口破了冰:“瘦了。”
黎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点了点头:“因为学习压力挺大。”
黎夏其实特别想开口询问林宴迟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来学校,但思来想去好像和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便把这个想法咽进了肚子里。
林宴迟点点头:“那快去吧。”
黎夏“嗯”了一声后,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许梅认真的做着课件。
许梅是黎夏的班主任,虽然个子不高,但总是特别有威严,以同学们的形容就是靠近她可以感觉到寒气。
黎夏走上前,将怀中的作业放到许梅桌子上:“老师,收齐了。”
许梅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批注着课本:“你先等一下,我先看几本作业的质量。”
黎夏点点头,乖乖的站在办公桌面前。
“林宴迟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
“他还这么小就没了爹妈,以后的日子一个人可怎么办?”
办公室中,老师们的谈话内容吸引了黎夏的注意力,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这场车祸谁都始料不及。”
黎夏听得有些入神,原来他脸色不好是因为这个,那这几天他不在也是因为这个,短短几天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夏?”
许梅喊了半天黎夏都没有反应,直到这一声黎夏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向许梅。
“把这三个人给我找来,其他没什么事情了可以先走了。”许梅交代着。
黎夏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以后,黎夏一直心情不佳。
她望着狭长的走廊,嘈杂的声响让她烦躁。
所以林宴迟不在的几天,是去解决这些事情了。
那个时候开始,林宴迟开始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都不爱怎么说话,一时间的改变甚至让黎夏也不知道怎么劝说林宴迟。
思绪拉回,黎夏余光扫向林宴迟的面庞,她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黎夏抿了抿唇:“小林同学,你父母在明城吗?”
林宴迟身子微怔,他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良久,才开口:“他们在我初中时候就去世了。”
黎夏被林宴迟的回答吓得一愣,恰好的急刹车让黎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去世了?怎么可能,这不应该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吗?为什么会提前发生……
所以林宴迟现在的性格,是因为事情提前发生了。
黎夏喃喃自语着。
她瞥向林宴迟,他眼底的情绪清晰可见的暗淡。
“抱歉,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黎泽看着双目无神的黎夏,出声安慰着林宴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