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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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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安长垣来延英殿送玉兰香露。

懿兰讶异于安长垣亲自跑这一趟,笑着来迎他。“安公公御前侍奉,这样小的事情怎么好叫您走这一趟?”

安长垣总是带着一副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朝着懿兰弯了弯腰:“颐嫔娘娘客气。皇上说今日大喜,要与娘娘共享喜事。”

“哦?”

“济州协领大败叛军,生擒贼将李方。人已经在押送京城的路上了。”

懿兰听了很是高兴,连说几声“好”。“果真是大喜事,皇上大幸,大越大幸!”

她送走了安长垣,打开那白瓷瓶轻嗅一口玉兰香,果真是芬芳馥郁。

夏风在她身旁笑说:“宫中少有玉兰香露,妍香司大抵统共也就这么两瓶。”

“往后就多了。”懿兰心中为前线胜仗高兴,更为自己在傅仪宁心中地位渐高欣喜,笑着让春雪为自己准备沐浴。她等不及要试试这玉兰香露。

……

傅仪宁对于前线捷报的喜悦之情不仅分享给了懿兰,同样分享给了徐知意。

懿兰沐浴更衣,笼着一身玉兰香从净室出来时便遇到裕忱来报:

皇帝晋南薰殿徐氏为美人,赐号玫。

宫里人不会为此感到稀奇,但懿兰却深知这意味着傅仪宁对徐知意的宠爱之深。

傅仪宁登基之初破格封武氏为云嫔是因为她怀了孕,晋封童妍为丽嫔一样是因为她有孕。而她得封颐嫔,外人以为是她得宠,可她自己知道,那是为她整肃广务司有功。

皇帝的恩赏不会无因,唯独徐知意,她似乎什么也不用做,傅仪宁就会将一切捧到她面前。

说不嫉妒是假的,明明徐知意出身更低于她,凭什么她什么也不用付出就可以拥有一切?

懿兰摩挲着指尖,心中慢慢纠结起来。

前线两次大捷,在外征战三月的傅仪昕也终于得以趁着押送贼将林吉的机会抽身回京。

他回京后第一桩事是详述前线战况,第二件事是为侧妃沈行烟求平妻之位。

傅仪宁为此事召懿兰去了南书房。

“御史言官们嚷嚷个不停,说恭娴妃无过,姝侧妃无功,如此行事没有道理。可六弟甚少求朕什么,第一次是为沈氏身份之事,第二次便是这回。即便是朕不论手足之情,他战功赫赫,朕也不能寒功臣之心。”傅仪宁坐在榻上望着桌上的残局出神,将今日的烦心事说给懿兰听。

懿兰有些羡慕沈行烟。

能得傅仪昕这样的男儿如此呵护宠爱是何等幸事啊。

傅仪宁接着说:“其实朕也知道,他们不过是觉得顾氏出身高,而姝侧妃虽名义上是沈氏女,沈笠却未必愿意做她倚仗。欺软怕硬,这些酸腐文官一向如此。”

懿兰想了想:“这事儿说到底也只是家事。恭王与其来求皇上,倒不如求太夫人。”

“嗯?”

“臣妾浅薄之见,民间家族之事,向来是家中长辈拿主意的。朝臣拿规矩劝皇上,却无法劝阻太夫人管自己的家务事吧?”懿兰为傅仪宁斟了一杯茶,“至于太夫人应不应,便与皇上无关了。若是此事不成,恭王也不会因此对皇上心生怨怼。”

“……妙!妙极!”傅仪宁豁然开朗,叫小太监出宫去给傅仪昕传信,叫他自己去求静太夫人,又喝了两口茶,悠哉哉开始着手解棋局。

懿兰便安安静静在一旁伺候。

惊蛰已过,天虽还不算热却有些闷意。懿兰拿了扇子轻轻为傅仪宁扇风,玉兰香自袖中缓缓飘散开来,铺陈开一室的岁月静好。

“皇上,朱镜殿百薇姑娘来请,说丽嫔娘娘午后觉得身子不大舒服,想请您看看去。”外头的小太监来报。

傅仪宁缓缓皱起眉头,指尖夹着一枚棋子仍旧望着棋局,似乎没有听到一样。

懿兰轻声唤他:“皇上。”

傅仪宁并不是没有听到,但他颇不耐烦:“宣杏药司了没?”

“奴才已经打发人去请谭司药张典药几位大人去朱镜殿瞧着了。”

“嗯。”傅仪宁没有再问什么,继续思索他的棋局。

懿兰不动声色打着扇,她知道,童妍失宠了。

先是忤逆皇帝为莳卉司程氏求情,后又掺和进织造司贪腐之事,皇帝对童妍那一点由外貌而生的好感已然淡去了。

何况如今宫里又有一个徐知意,漂亮的花瓶,有一个就够了。

傍晚时分,懿兰在南书房陪傅仪宁用了晚膳。

傅仪宁如今谈论政事并不避讳懿兰,他又谈起国库空虚的老难题:“地方财政多有歉收,也未必是收成不好。连朕眼皮子底下的广务司都贪腐至此,遑论朕看不到的地方?只是整肃官场要远远难于一个广务司。”

广务司再盘根错节也就是些裙带关系,朝堂之上,动辄就是党争。何况如今叛乱未定,地方上更不能出事。

“皇上春秋正盛,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傅仪宁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皇上!”安长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滑跪,神色惊惶。

懿兰从未见过御前总管这幅模样,傅仪宁都没见过。

他问:“怎么回事?”

“江、江宁被叛军攻占了!”

“啪”的一声,傅仪宁愕然拍案起身,将桌案上的茶盏震翻过去。

“……你说,江宁?”

“是……”

江宁是两江总署驻地,既是经济重镇又是军事重镇。“天下赋税,半出两江”,然而正值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两江却失守了。

“为何先前从无奏报?!”

皇宫大内里的皇帝甚至不知道叛军兵临江宁城下,何其荒唐?

“奴、奴才不知……”

“传恭王淳王、六部尚书侍郎、秦镜司掌镜使入内议政!”

“是!”

-

懿兰出了南书房,有些无措,心下惶惶不安,不得已只好去两仪殿。

陆灿懂得比她多,她急需知道些什么来安心。

两仪殿里,陆灿还不知道朝堂上的消息,正为童妍腹中龙胎忧心。

“她身子底太薄,人家孕妇都吃那么多,偏她吃不下,六个月的身孕还这样瘦。”陆灿叹气,又从自己私库里挑了不少补药让南星送去朱镜殿。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陆灿以为懿兰来是为恭王府的事,她也关心此事,拉了她的手问话:“如何?皇上可也有意封赏姝侧妃么?”

“……臣妾不知,只是听皇上说要静太夫人拿主意。”

“……”陆灿长叹一口气,“德芝也是命苦啊……”

懿兰并不觉得她苦。她们生来穿金戴玉锦衣华服,不过是得不到丈夫的爱罢了,哪有人事事如意什么都有的呢?

她眼下没有心思与陆灿说什么虚词,忧心忡忡地开口:“皇后娘娘,臣妾适才在南书房听得奏报,叛军已克江宁城……”

“你说什么?!”陆灿大惊,“江宁?”

“……正是。”

陆灿沉默良久才开口:“你知道前朝国都在哪儿么?”

懿兰不解,只得作答:“不是如今的京师么?”

“前朝太宗皇帝迁都前,国都便在江宁。”陆灿扶着扶手缓缓起身,转头去看自窗外洒进室内的夕阳余晖,“如今的‘神国军’走的每一步,都与前朝太祖起义之路一模一样……”

“娘娘……”

“但本宫不信这所谓‘神国’能再造出一个前朝来。”陆灿笑了一声,“有汉一代,西汉高祖、东汉光武、季汉昭烈,俱是草莽出身,却实在是一朝不如一朝的。遑论忞太祖那样的人物,千年也不过这么一个罢了。”

懿兰并不能明白陆灿的话,但她能看出陆灿对大越的信心。于是她也安心下来:“娘娘说的是,不过是一时流寇耳。”

然而流寇早已不是普通的草莽。

三月底,傅仪昕再度出征。

同日,何兴齐于江宁称帝,自号“神皇”,改江宁为“神都”,住进了前朝太祖修建的兴庆宫。

傅仪宁得报后震怒,下旨将林吉、李方二人车裂,尸身悬于集市十年。

他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懿兰对傅仪宁的脾性颇为清楚,他本性平和,凡用重典往往是在置气,同自己置气。

高宗皇帝好大喜功又屡动兵戈,将偌大的国库挥霍过半。其后傅仪宁的祖父与父亲都只能算是中庸之主,难以将大越重新拉回鼎盛,偏又多逢天灾,于是大越以一种缓慢却又危险的速度走着下坡路。

直到傅仪宁登基,百姓看不到他的雄心壮志,他们只看到新皇帝劳民伤财去选秀,只看到新皇帝又要预备修建陵寝,他们不愿忍了……

然而对于出生天家的傅仪宁来说,选秀与修陵寝是帝王必做且普通的事,与吃饭无异。他能看到的百姓叛乱的原因无非是收成不好,那是天灾,他无能为力,于是他既气愤又气馁。

这些事情懿兰无法想明白,她不懂政治。

便是学识远高于她的陆灿也想不明白,她不懂百姓。

宜长公主傅德恩回朝这天,仪礼司女官出宫至京郊相迎。懿兰则在承欢殿同皇后一起准备家宴。

这场宴会远比腊八除夕奢华,这也是傅仪宁的意思。不为傅德恩,为了一道而来的濮真使臣,大越也必须把面子做足了。

待仪礼司接到人、宜长公主慢悠悠来承欢殿列席,已是巳时末。

傅德恩同傅仪宁长得颇有些像,都是一副温和内敛的气度。她同陆灿相互见过礼,一起坐到上首。

然而有人比傅德恩来的更晚——

“本公主来迟了,皇姐莫怪。”傅景恩带着半阴半阳的笑踏进承欢殿的大门。

懿兰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去看上首的皇后。

这个地方、这位公主,对于陆灿属实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她强撑笑意:“静长公主快落座吧。”

傅景恩今日没给陆灿下面子,她落了座,为自己斟一杯酒,举杯去敬高台上的傅德恩:“经年未见,皇姐风采依旧。”

傅德恩亦举起酒杯遥遥相敬:“皇妹却是愈加光彩照人了。”

傅景恩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

仪礼司乐坊的伶人们鱼贯而入,挥舞起长长的水袖,来迎这位归国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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