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三秒钟还没有移开视线,说明对方有点喜欢你;
如果对视了十秒钟,那说明对方真的很喜欢你。
我已经忘记了这是从哪里看到的说法,
却还是不敢和他对视超过三秒。
——题记
因着纪某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我抬头看他的次数不自觉地变多了些。
“007同桌,”
“嗯,”我转头去看纪某人。
其实也可以不转头的,但是……我盯着他的眼睛,告诉自己讲话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睛,这是礼貌。
反正纪某人也经常盯着我说话,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动作确实让我感受到了他那吊儿郎当之下的几分温柔。
“这道题,你怎么看?”
噢,他终于反应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其实是个学霸了嘛?!
我兴致勃勃地跟他接过他的草稿纸,而这完全得益于我最近几天晚上回家之后还勤奋的自习。
晚自习十点才下课,我往往十一点半上床睡觉,这中间的一个半小时,却还不够我复习每天学的化学内容——一定是我太磨叽了。
于是我开始尝试把复习计划做细致点,争取将这一个半小时的作用最大化,从英语单词到化学练习题,这90分钟的每一分钟都被我安排满了。
坐在出租车上,我拿出准备好的英语单词本,小声地念了起来,余光瞥见后视镜里奶奶看过来的视线,我努力地忽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尽管注意力还是被分走了一半。
所幸,这种拉扯我已经习惯,烦躁归烦躁,看书还得看。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地显示着自己强烈的存在感,大声地咆哮着自己的烦躁,大脑却冷静地看着心脏,然后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单词本上。
单词本就不是问题——巩固而已,坐在书桌前,面对着化学预习卷子和教材帮,这才是重头戏。
我长呼出一口气,颇有一种上战场的感觉——摩尔系数这一节的题基本上都刷了,虽然我还是不太理解这个名词的意思,但是这不是最要紧的,题做多了,懂了套路,在我这里,这个知识点就算是过了——前几天,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去理解意思,我明白‘每摩尔任何物质含有阿伏伽德罗常数个微粒’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当遇见相应的题的时候,我还是懵的。
因为这个懵,我差点就要对化学失去信心了——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安静而漆黑的夜晚,没有人给我解答,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回想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但是很无奈,有一部分内容我走神了。
没有人可以诉说——别人只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没有人能够解答——我只有一个人和两本没办法张口的书。
那种对知识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陷入无尽的自我质疑,‘我不适合学理科?’‘我是个废物?’‘我很笨嘛?’这些想法几乎让我奔溃——我初三第一次化学考试可是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三啊!
掐着虎口,咬住下嘴唇,除了让自己痛一点,我找不到其他疏解焦虑和烦躁的办法。
幸好,
幸好人到了谷底,总是会奇迹般的触底反弹。我现在已经学会了让烦躁和理智各玩各的,只不过效率低一点,没关系,效率低了就用时间来堆嘛。
这种事情我还算擅长,而这又要归功于我曾经就读的私立初中,不仅学校从初二开始就比其他中学增添了一节晚自习,我所在的七班更是因为班主任的管理严格而学习氛围超棒——你追我赶的内卷之风随着年级的增加而愈发严重。
精细掌握时间,再用时间来堆内容和效率,这恐怕是每个附中学子都具备的技能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就算还是不理解那些公式和名词,题多少也是会做了。
跟纪某人讨论着,我说出了教材帮答案上的做法,“这个想法可以的呀,不过这一步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不擅长回答这种问题,至少当时是这样的。
对于这一步为啥要这么做我当然有自己的理解,但是这个理解是基于答案而得出的——为了得到这样的答案,我用自己的理解将步骤合理化,但这样的理解也许只能说服我自己。
我一边说一边抬眼去瞥纪某人,见他眉头紧皱,也没有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越说越磕巴。
“你,这样说你能懂嘛?”
“嗯,基本上懂了。”
基本上?那就是还有地方没懂咯……这个认知让我有些挫败。
于是,理智又开始跟焦躁打架,
——你现在这个水平能给别人讲题就不错了,你还挑什么嘛?
——那我也希望给别人完全讲懂嘛!
——你就是希望别人崇拜你,说你厉害,你庸俗!
——我没有!
——你就有!
……
纪某人专心致志地看着草稿纸,这让我拿着草稿纸的手有些无处安放。纠结着,我突然看见自己手背上那些微小的毛毛,顿时觉得还是把手收回来比较合适。
“同桌,挺厉害啊,不愧是007啊,”纪某人也趁机收好草稿纸,他抬起头看着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柔的光。
“真的嘛?”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结果下一秒理智就彻底奔溃大叫,“祖宗,你这也太卑微了吧,拿出点自信啦!”
“咳咳,你想明白了?”我放大了点音量,语气中多了一份高傲的‘自信’。
“嗯,谢谢你的讲解,007同桌。”
他喊我同桌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多了几分少年的张扬,这种语气有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好似喊我一声让他很开心一样。
而他说007同桌的时候语气里却又多了几分款款深深的温柔,就好像……
就好像那天下午,夏天的风吹到了我的身边,阳光灿烂,我和那个人的对视恰似窗外的向日葵向着太阳。
“想明白就行,”我的下巴朝他的方向扬了扬,还摆了摆手,这就是不客气的意思了,只不过这句话‘不客气’表达得相当骄傲就是了。
纪某人笑了一下,接着说,“下节体育课,你想好怎么玩没?”
嗯?下节课是体育课嘛?我看向课表,真的欸!
我丢,高中第一节体育课,终于可以玩了!
“这么开心?”纪某人的声音好像就从我的耳边传来,一点一点地爬进我的耳朵,显出几分缠绵。
你大爷!姓纪的!
我愤然回头,却发现他和我的距离就保持着上课时的样子,并没有过分凑近,反而是他看见我这个表情,歪头用他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我。
“怎么了?”
声音清澈,还带着一点软乎乎的尾音。
不不不!
你清醒一点!
这一天过下来,估计理智的嗓子都会吼哑了。
我突然有点想笑。
‘你还笑?!’理智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别人跟你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呢,你你你,就知道脑补那些有的没的,真的是,’
越说理智的脸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是我想要靠近他嘛?’
理智一听这话,瞬间又是一气,‘你!’
估计是想骂我不知悔改,思想不端,
但我暂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我不知道,我好像并不想靠近,你说呢?’
我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答案,真情实感的,迫切的。
‘你问我?你自己不知道?’理智的嘴脸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望向她的眼神仿佛一个脑袋空空的机器,好像脖颈转动的举动都带上了zizi,zizi的机器声。
我不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嘛?
我实在没办法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我又怎么会知道呢?’理智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些温柔。
‘也许你不是想靠近他,也许是,但至少,你好像是希望他靠近你的,对吗?’
‘我想要他靠近我?’
我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我希望从中找到一个答案,
一秒,两秒,
“魔怔了啊?纪委,”
第三秒的时候,他挥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收回视线,总觉得有些遗憾,再抬眼去看他,却还是将一切都藏在了那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之后。
“没事儿,可能困得有点愣住了,”我强行打了一个哈欠。
“这样嘛?没事儿,上完体育课你就精神了!走吧走吧!”他看向教室后面的几位男同学,我自觉地站起来让他出去,然后慢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纪委,你想啥呢?”张张突然从门旁边跳出来,身边站着的是她的新同桌。
“我好困啊,张张,”我走上去抱住她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张张的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会露出那种尴尬的表情嘛?我抬头去看她,张张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可以说更加温柔。
“这么困啊?”
“是啊,晚自习整整推迟了两节课,我真的有点不习惯。”我将迟来的没人可说的吐槽跟张张倾诉着。
理智刚上线,就被我摁了下去。
‘我知道吐槽不对,但是我既没有说人,也不是在说事儿,我就是单纯地表达自己最近有点不适应,我累了。’
也不知道是理智真的将所谓的道理听了进去,还是内心过于直接的语气让她震惊,总之我成功地把理智给摁了下去,喜滋滋地跟张张一路聊到了操场。
左肩突然一痛,“哪个…”
混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回头就看见纪某人得意洋洋的脸,“你走得好慢啊,”
不仅打人,还嘲讽我腿短?
我举起拳头就是一拳——这次用了点力。
看着纪某人因为吃痛而皱起的眉头和拧在一起的脸,我心情很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还要多历练啊。”
“我,”不等纪某人说完,我就继续说道,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是吧?纪某人,还要历练啊,”上扬的尾音彰示着我的好心情,虽然显得有点阴阳怪气吧,但是,在年轻人身上似乎也不失为一种朝气。
毕竟只有在心情很好的时候,人,或者说我,才有力气做这样的事。
说完我拉着张张就继续往前走。
“欸欸,”听着纪某人的声音,我笑着却并不回头,恐怕后脑勺都彰显着得意。
结果下一秒,我的右肩就又传来了一点重量。
“哎呀,”
我快速回头想要逮他,某人倒是跑得快,拍了我一下立马就跑开了。一边往前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说话,“嘿嘿嘿,”
打人可以忍,打人加嘲讽就不能忍了!
“008,你个傻der!”我一边骂一边去追他,大声喊出来的时候,堵在心里的一些东西好像也随之而去,只留下无尽的空荡的痛快。
九月是盛夏的余晖,阳光以一种并不逊色于盛夏的光辉照耀着每个在操场奔跑和行走的少年,微风吹起我耳边的一缕头发,将我和他的说笑声吹到更远的地方。
我冲刺到他身边,然后才发现某人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一场追逐战就此展开,他引导我靠近,却在我就要靠近的时候,发力离开。
这么连续几次,我玩够了,也没了力气。大口喘着气,我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轻轻地摆了摆,“不玩了,不玩了,回去集合。”
“好的,”纪某人闪现一般出现在我身边,“好的,好的,走吧,走吧。”然后一边说一边一蹦一跳地在我身边转悠。
“你别转圈圈了,我头都要转晕了,”我气顺了过来,也站起了身来。
刚说点什么,一声尖厉的哨声传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和他同时迈出了步伐。
动作的一致性惹得我发笑,脸上僵硬的肌肉提醒着我,自己笑容到底有多灿烂。
“我肯定比你快,”
我在他面前似乎太过容易开心……这个认知让人脸红,以至于在认识到的那一刻,大脑已经自动转移话题。
我快跑了几步,嘴角却还是上扬。
下一秒,我才发现,自己的开心不只是太过容易,更是大庭广众!
全班人几乎都到齐了,虽然大家懒洋洋地站着,但是我无法想象我刚才的举动可能是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之下进行的。
即使我的表情微小,但是我说话的声音会不会太大了?我没有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吧?我……
我不知道,所以大脑几乎是直直地朝着最坏的结果去想象。
不得体,太过放荡,一点不高冷,甚至有些谄媚
……我地嘴角几乎是一下子就向着反方向撇了下去。但这样的表情变化又太过明显,明显到令我尴尬。
于是我扯着嘴角想要笑了一下,至少,不要那么明显,不要那么狼狈……
‘你还稳得住嘛?’理智再次发问,
‘稳不住也要稳啊,’内心的声音胆怯却坚定,她不蠢,这是目前惟一的解决办法,‘只能也必须这样,不是吗?’
理智愣了一秒,她没想到内心会是这个反应,不过下一秒她还是很欣慰地拍了拍惊慌失措的内心。
‘没事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更,入股不亏啊!
我这篇文,可能会比较偏心理偏细节,希望能写出那种青葱暗恋的纠结,可能不止这些,因为有时候一个心思复杂的高中生的暗恋,可能也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