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回头看他,转头找他,
他就那样站在三步开外,冲着我笑。
保持着靠近但似乎并不亲近的距离,
我想,这样的距离才让人愉悦而享受。
——题记
体育课上,我拉着张张躲在器材室。
“外面太阳多大啊,等快要上课了,我们再出去。”
“行啊你,够聪明的。”张张意外地跟我‘狼狈为奸’。
我牵着她,笑得有些得意。
体育课是我撒欢的天地,出了教室,我不必再看顾着前后左右的人,不必在意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到底够不够得体——出了教室,他们不归我管,我也不归他们监督。
说夸张一点,有一种鸟飞出了笼子的感觉。
器材室压根儿没啥好玩的,全是那种篮球外壳的皮质味道,臭得跟车里的柴油味儿有得一拼。
我偷偷往器材室旁边的走廊更深处去,路过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只看到空调,没看见人儿——挺好。
继续往前走,光线越来越黑,倒是有一种密道的感觉。
我兴奋了起来,探险一般地继续往前走着。只可惜自己没听过什么校园鬼故事,不然现在还能多一点害怕。
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明显,我朝着来时路看去,光线从器材室的入口那儿照进来,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是个死胡同?
我摸了摸旁边的墙,一摸就开了——竟然是一扇门,涂成了墙一样的白色,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门手把在下面。
有点意思哈,我抬手就摸上去,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全是灰。
“咦,”我嫌弃地甩了甩手,探索的心情少了大半。
也许门后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杂物室呢?
转身想要回去,门却突然被打开。
“我去!”吼了一嗓子,我直着腿往后退了两步。
都这种时候了,我都没想着赶紧跑——贝爷的野外生存技能书算我白看了。
‘学校里,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东西。’理智轻飘飘地说着,
我那作死的好奇心附和道。
抬眼看过去,纪某人顶着一身灰站在我面前,旁边是之前一起打羽毛球的他室友。
‘我就说嘛,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
我回了回神,嘲笑道,“两位这是刚从叙利亚回来?”
“要死了,这家伙拉着我从体育馆过来,说是这边的角落有一扇门。结果开了门之后就落得一身灰。”
他室友刚想把手上的灰擦到纪某人身上,就被后者一把推开。“一边去啊,”
看着对方校服上留下的两个灰爪印,我假意拍了拍纪某人的肩膀,“做人不要那么大的戾气,走吧,两位扫把星,出去洗洗。”
纪某人瞥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还是笑不出来。“我本来可谨慎了,”
“去你一边去吧,就你,你,”他室友还想拆他台,被他瞪了一眼,到底还是没说。
我笑着,往纪某人背后看了看,一个小小的爪印赫然就在某个毫无察觉反而跟室友斗嘴的人的肩膀上,在这个光线昏暗的走廊里不太明显。
领着他们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张张愣了一下,转头过来问我,“他们这是刚从叙利亚回来?”
“谁知道呢,”我朝后面看了一眼,笑着没多解释。
厕所的洗手台面前,两位男同胞还是秉持着友好互助的原则给对面人的校服清洗着手印儿。看着纪某人肩膀上的印子,他室友先是疑惑地嘟囔了一声,“我那么凶猛嘛,都给你干到肩膀上来了?”
“去你一边去,就你还想碰我肩膀。”纪某人把肩膀处的校服扯到面前来,盯着那个小小的爪印,三秒钟之后,一点水就泼到了我面前。
“同桌儿!”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我听了下意识地要跑,却立马止住了想跑的脚步,往前两步就到了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chua地就朝纪某人洒了过去。
跑还是得跑,那不得先报个仇啊。
听着纪某人一声惨叫,我笑得更加开怀,跑得也更加卖力。
张张全程陪同着,被我拉着跑的时候笑得比我都开心。
“张-辅助-小姐,请问你在笑什么呢?”
“纪委-射手-小姐,我觉得你跟你同桌儿简直太有意思了,跟欢喜冤家似的。”
我霎时红了脸,立马就说道,“那不是,纯粹是他嘴贱加手贱。”
张张盯着我的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一定是我跑太快了,热的。
纪某人跟上来的速度很快,主要是我也没想拉着张张一直跑。看见跟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我还是加快了一点脚程。
一中的隔壁是一所处于闹市的小学,就隔着一堵墙,从一中的操场可以看见那些小孩子,从小学的教学楼走廊也可以看见一中。
一个小胖子突然超大声地说,“大姐姐快跑,那个大哥哥来追你啦!”
他身边的小学生都笑了起来,我身边的几位同学本来不慌不忙地走着,现在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瞅一眼事故的主人公。
我脸烫得更加厉害,没好意思回别人小朋友,只能抱着张张的手臂,企图用她165 的高大身躯帮我保护一下仅剩不多的个人隐私。
“哎呀,早知现在,何必刚才呢。”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咯。”我压低着声音,顺带往后面看了一眼。纪某人停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没再继续加速,反而颇有兴致地朝刚才那个小胖子喊了一句。
“小胖墩,回去上你的课!大孩儿的事,你少管!”
那小孩子朝着纪某人略略略了两下,见他没再理自己,自觉没意思,转头就走了。
还得是大孩儿才能治小孩儿啊……我深以为然地看着纪某人,他却突然转头朝我笑了一下,笑得挺灿烂的,就是那种放在现在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灿烂。
我立马转头回来,藏在张张的怀里就加快速度往班级集合点走去。
走出两三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纪某人,他倒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没再靠近也没走远,就保持着这么三四步的距离,给我一种‘欸,我就是吊着你玩’的感觉。
反倒彻底让我放了心。
也不知道他室友跟他说了什么,这家伙朝着旁边低头微笑的时候,莫名的娇羞。
诡异,太诡异了,我不再回头,很快就走到了九班的方阵。
那位男体育委员还在一边的小篮球场打着球,‘路过篮球场必有球偏’的定理再次发挥了它神奇的作用。没进筐的球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朝着我和张张飞了过来,不巧的是,我埋着头,所以余光防御系统暂时被关闭了。
等到球凑近了的时候,张张一巴掌给它翻飞了过去,我的耳边响起一道球划过空气的声音。
咚咚咚,篮球慢慢停了下来。男体委倒是难得朝我打了一声招呼——朝我扬了扬下巴,喊了一声“纪委”。
我回以礼貌的一笑,把那句“你打球啊”吞了回去。
这对话,怎么评,怎么像是老大妈跟年轻小伙子说话,显得我忒老气。
没再管男生,我眨巴眨巴了眼睛,看向张张,“妹子!你刚才也太帅气了吧!”
张张的嘴角扬起跟平常一样的温柔弧度,“还好还好,就是挡了一下。下意识的反应。”
也是一如既往的谦虚。
“欸,”我摆出一副不满意的姿态,“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下意识的反应得快过好多人了,超级棒!”我竖起大拇指。
“超级棒,”纪某人模仿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我原本笑靥如花的脸瞬间垮了下去,“老纪,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不会说话。”
“老纪?纪委这是说我呢还是说你呢?”
走近了两步,纪某人笑得相当灿烂,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还湿着的肩膀处的校服。
这家伙真因为那一巴掌生气啦?还是因为我泼了他一下?
小气鬼!
我不跟幼稚鬼聊这种没意义的天,拉着张张转头就走。
“老纪,老纪啊,老纪!”纪某人在我后面喊得抑扬顿挫,各种语气让我的大脑十分自觉地替他补充上了表情,第一句多半是挑着眉朝我张望,第二句则更多了点笑意,像个小狐狸一样;第三句见我实在不理他,自娱自乐的心情可能也多了几分无奈——无赖中还带着最后一点试探,那突然放大的声音好像是故意在跟我说,‘真的不回头嘛?真的不理理我嘛?’
见我真没有理他的意思,纪某人也没继续喊,
像个小学生一样!
集合,跑圈,这次他没再闹腾,跟他旁边的室友聊得很是起劲——怎么跑到第四排排头去了?
转弯的时候,我朝着操场内的方向眺望一眼,再一眼。每看一眼就朝他的方向偏一些,直到余光的视线范围正好能看到某人的动静。
跑到直线的时候再收回视线,我告诉自己,我就是朝足球场望了望。
这些动作细微而自然,只要我不去在意它的源头,只是望一望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服我自己。
体育老师是个有想法的人,热身结束,他没让我们立马解散,转而问我们要不要玩个游戏。平时对老师爱答不理的大家没吱声,只是睁着眼睛朝老师的方向看去,这就是感兴趣的意思了。
老师笑着让我们走到足球场去,围成一个圈,说要玩丢手绢!
多古老的游戏啊,大家都笑了起来,听着像是嫌弃的意思,其实或多或少都挺想玩的——学校里的游戏总是好玩的,就像学校里的辣条都比外面的香。
将近五十个人能围成一个多大的圈,在这节体育课之后,我有概念了。
大家都纷纷奔向自己熟悉的人,操场里跑来跑去的,我莫名地觉得像是小蝌蚪找妈妈。拉着张张找好位置,她的同桌也找了过来,三个人刚坐好,就听见纪某人的声音。
“你儿豁嘛!”
隔着三个同学,原来不经意间,我和他的距离已经变成了这样。
我笑了笑,兴奋之余又多了几分愉悦。
这样就很好,能看到某人的动静,听到某人的声音,但也不至于挨得很近。
我不用去在意别人投向我们的视线,甚至不用去在意纪某人投向我的视线,我可以很自在地跟张张一起说说笑笑。
偶尔还能注意到他,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你儿豁应该是四川方言?
意思大概是骗我,你就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