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毫无悬念的拿下了女子武试的第一名。当然，这只是对了解她实力的赵泽安及杨飞星等人来说没有悬念，对于整个上京，这都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沉寂了许久的赵瑶一家之名，又一次出现在上京百姓口中。

赵瑶拿下魁首时正是傍晚，晚霞灿灿如火，霞光映照下，赵瑶听到身边官吏程序化的询问赵瑶可有什么请求，可在武试结束前向陛下提出。

长风微拂，赵瑶站在武试台上，台下是稀疏的来观赛的官员。女子武试，他们向来只是当个玩乐，并不当真。

再往后，是黑压压的百姓，个个脸上露着兴奋的笑容。赏学宴向来只在宫中举办，今年头一次在宫外，他们还能如今近距离的观看全程。只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够他们津津乐道小半年了。

而在激动兴奋的百姓中，静静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面容平静无波，与周围人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隔阂。低沉的眉眼带着一丝狠戾，站在喧嚣人群中，静静注视着台上的赵瑶。

赵瑶同样注视着他。

秦丰长子，秦永志。

竟是快马加鞭，提前一天赶来了。

赵瑶看着秦永志阴沉的眼神，蓦地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她看着台下众人，声音朗朗：“请求陛下，允我参加男子武试！”

台下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秦永志都露出一抹惊愕。

裁判官吏同样惊讶的看向赵瑶：“郡主，您说什么？”

“我说，”赵瑶好脾气的看向他，一字一句朗声重复：“我要参加男子武试。”

“荒唐！”赵瑶话音刚落，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礼部尚书，曲流元。

“男女武试不同台，这是赏学宴第一年就立下的规矩。柔安郡主是要打破规矩吗？”

“敢问曲大人，为何文试男女同比，武试却要男女分开？”赵瑶半分不恼，认真询问。

“自然是为了保护你们。”曲流元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要我说，女子参加什么武试，舞刀弄枪的好不粗俗。身为女子，诗书女红才是正礼！”

周朝这几年以女子柔弱为美，最爱弱柳扶风之姿，有曲流元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他这话一出，有不少点头附和的。

“既然是为了保护我，那我不需要这个保护不行吗？”赵瑶摊摊手，笑眯眯的：“保护这个词，应该是作为被保护的客体，也就是我，感受的到才算吧？现在我不要了，难道还要强加吗？”

“你—！”曲流元被赵瑶说的一愣，一时间没有想到如何反驳，指着赵瑶气的手指微抖。

“曲大人这么不情愿，难不成是害怕打不过？”一直在旁关注着的杨飞雪冷声开口，声音中带着浓浓不屑。

她早就看曲流元不顺眼了。要不是以他为首的一帮人说什么女子以柔为美，要好好学习诗书礼仪，又在父亲去西北镇守时百般阻拦不让带着自己去，她肯定和弟弟杨飞星一样从小跟着父亲长大，武艺也不会像今天一般被赵瑶轻松打败。

杨飞雪越想越生气，但自小学习的礼仪又让她说不出更难听的话，给自己气的哽在胸口，脸色更加难看。

赵瑶看着面色难看的杨飞雪，眼睛忽然亮起，她笑眯眯的上前两步走到武台边缘，然后不顾周围人的惊呼一屁股坐到台边，两只脚欢快的晃呀晃，笑吟吟的看向杨飞雪，似在闲聊：“杨小姐，有气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容易憋坏自己。”

“郡主有何高见？”杨飞雪抬眸，声音淡淡。

“没什么高见，就是觉得你太文绉绉了，不适合你。”赵瑶哥俩好似的一挥手，兴致勃勃的看着杨飞雪：“比如刚才那句话，你就完全可以说——”赵瑶说着转向曲流元，眼神轻蔑不屑，声音吊儿郎当中带着一丝不耐：“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害怕被按在地上摩擦？”

全场寂静。

在以女子安静柔顺，轻声细语为美的上京来说，这般言行可以称的上令人惊骇了。

“你！粗俗！泼妇！野蛮！”曲流元一面想着自己从小学的礼仪，从中挑选骂人的词，一面气的浑身发抖的指着赵瑶：“你简直粗俗野蛮到令人发指！女子以温柔和顺为美，贞静娴淑为优，女则女诫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赵瑶冷笑一声，一撑身从武台上跳下，走到曲流元跟前，身后束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高高扬起又落下，眼睛直直的看向曲流元，声音嘲讽：“温柔和顺为美，贞静娴淑为优？谁说的美，谁定的优，曲大人你吗？”

曲流元一愣，随即大声：“自然是古今圣贤，千百年来流传下来，被大家一致认可的！”

赵瑶嗤笑：“你口中的古今圣贤，有一个是女人吗？你所说的大家认可，有一位是女子吗？”

赵瑶转向众人，声音随着内力飘到很远：“这些话语的制定评价者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凭什么就能评价指责女人，甚至为女人立准则？”

“换句话说，曲大人，我现在说你贞静娴淑才是美，你就不应该在外抛头露面，应该辞官在家照顾夫人和孩子，难道你就会听我的话辞官了吗？”赵瑶转向曲流元，吊儿郎当的看着他。

赵瑶所说过于惊世骇俗，一时间竟无一人应声。曲流元被气的面色通红，身体发抖：“简直一派胡言！男子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怎可如女子般拘泥如庭院中！”

“那又是谁人为划分的男人女人！”赵瑶的声音彻底冷下来：“为什么贞静娴淑放在女人身上是夸赞，放在男人身上你们却觉得受到了侮辱？为什么女人就要拘泥庭院中相夫教子，男人却能在外打拼天地？为何女子要守寡以示贞节，清白比天大，男子流连青楼左拥右抱却被称赞风流？为何女子武艺高强你们说是粗俗，男人武艺高强你们却夸是英才？同样都是人，为何你们却将男女区分的如此不同！”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上京最繁华的街道，如今针落可闻。赵瑶的言论如利刃一般直刺进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只不过，大半丑陋，小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