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也是快乐的源泉。尤其八卦的对象还都是熟人，八卦的内容又是劲爆的早恋和分分合合。牛莉莉几乎忘了这是早读课，把她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我早就想和你说来着，可是你好像对这件事不太感兴趣。早知道你也想聊，我就不憋在心里了。憋了这么久，今天总算说痛快了。”

“我这不是怕咱们在背后说她，被她知道嘛。大家都住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被她知道了，该有多尴尬呀。”程思宁赶紧找了一个借口。脑海里没有响起系统的警告，说明热聊八卦并没有违背人设。也是，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不喜欢八卦呢？说不定就是因为太热爱八卦了，人类才进化出了如此复杂的语言体系。

“我们又不在她跟前说，你知我知，肯定不会传到她面前去。”牛莉莉暗示性地眨了眨眼。

程思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谁也不说。”她捋了捋，大概整理了一遍八卦的内容。

事情还得从高二刚文理分班那会儿说起。高一各班的同学几乎都被打散了，按照期末考试的成绩编入了新的班级。他们班不是理科重点班，只能算得上是平行班里的快班。大部分同学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有少部分同学借着认识新同学的时机开始了朦胧而又青涩的恋情。

刘莎莎就是轰轰烈烈的八卦故事的主角，另一位主角是牛莉莉高一的同班同学。对方成绩中上，运动能力出类拔萃，在篮球场上扣球投篮一往无前，经常能引得一众围观少女尖叫。刘莎莎迷恋上了对方在篮球场上的英姿，于是借着近水楼台之便谈起了恋爱。

这段恋情刚开始是保密的，两人都没有对外透露什么。不过，随着几次吵架和分分合合，逐渐闹得人尽皆知。短短一年内，据牛莉莉统计，两人一共分过三次手，都没有彻底断干净。刘莎莎的心情总是随着恋情的进展忽高忽低，舍友们从她早起的情况就能判断她的情绪怎么样，是不是和对象吵架了。

这学期升入高三之后，男生铁了心提出了分手，说是要好好学习，准备考大学。如果他们之间还有未来，那就等考上大学再说。谁都能听得出来，这其实就是拿学习和高考当作借口，打算彻底分开。

刘莎莎自然不愿意分手，私下又是哭闹又是频繁围堵。一个痴心不改死命纠缠，一个郎心似铁断然拒绝，情况急转直下。男生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成绩在班上依然保持稳定。刘莎莎的学习成绩则断崖式下跌，目前属于班级下游，是班主任的重点盯梢对象。

刘莎莎这种情况，似乎有点危险。程思宁想着，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两个圈，中间添了一个破裂的心形。唉，这姑娘怎么那么想不开呢？高考比恋爱重要多了，那可是事关自己的未来啊！至于帅哥什么的，大学里缺少帅哥吗？怎么偏偏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想到这里，刘莎莎和孙雅真正好结伴来到教室里。孙雅真依然是没什么表情，淡定地回到位置上坐下。刘莎莎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眼神止不住地往某个男生身上飘，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座位。但那位男生明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无情，目不斜视地朗读着语文必背篇目，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刘莎莎的脸色更难看了，扑倒在桌上，久久没有动静。程思宁尽职尽责地履行了班主任的叮嘱，低声说：“莎莎，老班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刘莎莎怔了怔，低着头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起。程思宁立即精神起来，收回了所有七七八八的心思，听课听得比谁都认真，笔记做得比谁都详细。梁晓和她一样是高三学生，虽然生活的时间隔了二十来年，但学习的内容大差不差，都是那些知识点。用自己五分钟的时间，就能换来任务世界里一整天甚至更多的学习时间，简直太划算了有没有？再说了，她可是在认真地“扮演”一位高三学生，哪个高三学生不爱学习呢——

这可是工作！没错，绝对没有公器私用的嫌疑。

隔了几个座位，两个少女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我们这位合作伙伴这是在干什么？听课竟然听得那么认真。你看见了吗？她的笔记已经写满整整一页了，还在写——她到底是来上课的，还是来做任务的？”

“……也许她只是在沉浸式地扮演一个高三学生。你也别只顾着看她，除了我们俩之外，全班所有同学都正在做笔记。就算是为了维持人设，也麻烦你拿起笔来记一记，免得被警告。”

【警告，对话内容不符合人设。】

“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一人悻悻然，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划拉着。高三什么的，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她听老师上课都差点困得睡着。尤其她还是文科生，听物理课就听天书没什么两样。

“……”另一人默然，“她听课那么认真，我倒是有点佩服她了。” 如果是真的在听，起码对方能听懂高三的物理，极有可能是理科生。

“认真到眼睛里都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了，你看……你看她的眼神……”

“也许……”这位合作伙伴是高中生？甚至，就是一个高三学生？怎么可能？一个非本地的高三学生，特地跑到滇南省来接失败任务？家长能容许吗？就算是滇南省内的高三学生，周末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到别的城市，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程思宁本能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那双饱含着求知欲的眼睛含着笑意，朝着她们轻轻点了点头。她记得这两位的脸孔，都是她的舍友。她们好像在观察她？唔，说不定是合作伙伴，先标记一下，等下课再说吧。

然而，下课之后，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程思宁几乎把合作伙伴忘到了脑后。她的求知欲爆棚，带着整整一页的问题找上了物理老师。课间的十分钟，就这么充实而又朴素地过去了。

第二节课是数学，程思宁继续在学海里遨游，课间十分钟又找上了数学老师。第三节课是语文，程思宁听得心潮澎湃，下课的时候——她终于记起两位疑似合作伙伴，打算去找她们确认一下眼神。然而，这次换她们不在教室里了。

程思宁转头一看，刘莎莎刚被班主任放回来，看来是足足被教育了三节课。她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一双眼睛含嗔带怨地又看向了前男友。前男友也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应该算是“东窗事发”了。但他回来得很快，第四节课的铃声刚响起来，他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切如常。

又或许，看似如常的情景下，实则有暗潮涌动。

“有情况。”牛莉莉压低声音说。

程思宁点点头：“咱们关注一下。”

“我还以为你沉迷学习，都忘了八卦这件事呢。”

“不，你误会了，我这是学习和八卦两不耽误啊。”

中午，程思宁终于和合作伙伴崔金楠、张星宇确认了眼神。她们都是一个宿舍的舍友，三位受害者都集中在一个宿舍里，感觉略有些不妙。她也有些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场景下夺取了三个花季少女的生命。

虽然算是认亲了，但崔金楠和张星宇两人明显对她有些疏离。她们俩应该是现实中就认识，彼此之间透着一种亲昵感。完全不用伪装，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她们是好闺蜜。在面对她的时候，两人则反应冷淡，就像是很普通的、不是特别合得来、也不怎么想来往的舍友。

“一起去食堂吃饭吗？”程思宁试图拉近彼此的关系。毕竟她们是合作伙伴，把她一个人排除在外，让她单打独斗，似乎不太合适吧？

崔金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了，你和牛莉莉去吧。我们今天打算开个小灶。”

张星宇在旁边微微点头，唇角弯弯，温文尔雅：“对不起呀，下次我们再约吧？”

望着她们的背影，程思宁隐约觉得，她们俩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者是猜到了些什么。不过，她们明显不打算和她一起行动，有意想撇下她。这两人看着完全不像是不靠谱的那种合作伙伴，但团队合作精神显然还不够。

唉，真是什么样的合作伙伴都能遇到啊。被无视、被抛下的感觉可真不好，明明是合作任务，难道她也得当成单人任务来做吗？

“梁晓，还愣着干什么呀？走，走，咱们快点去食堂占位置。”牛莉莉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揽着她的手往外跑，低声说，“我觉得等会儿可能会发生点事儿，咱们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