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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勾栏听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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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若华半醉半醒之际,全场的气氛因一曲而逐渐上涨。

桌上未动几筷的佳肴全然被冷落在一旁,巧妙避开桌子而散落满地的淡粉茉莉静静的观望着情绪高涨的高官富商。

突然,一道银白色丝绸划过整个一楼大厅上空,一端连着一层半的大平台,另一端竟奇迹般地悬浮在半空,虚虚的飘着,飘渺无根。丝绸很顺滑,但宽度仅能容下一个人在上面行走。

“值此佳节,如梦楼推出特别活动,第一位有勇气且有能力从丝绸上走过来的贵客可获得帐内一叙。此活动进行之前,我们会先进行对月穿针比赛,赢得第一的女子将获得如梦楼七夕限定贺礼。”云姨不急不忙的说着重磅话语。

如梦楼天顶大开,抬头仰望,似在云端,明月近在咫尺。那条绸带仿佛鹊桥,引来片片茉莉花瓣铺了一路。

大家倒是对“对月穿针”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都对着那条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月光的绸带跃跃欲试,毕竟那可是只需一眼便是千年的小宫珏啊。

有不少肥头大耳的高官蹦着高,富豪们则指挥着保镖叠叠乐,文人墨客和红纱帐内的宾客都没有任何惹人取笑的举动,尽管有期待却也明白自己的实力,大多只是自饮自酌,或是题诗作画,题的是一曲动京城,画的是轻纱美酒佳人明月。女伴们则对月拿着五彩线穿着七根银针,时不时分心着丝带那头的红纱帐。

为什么富豪高官都竭尽全力想要接近宫珏?

美色,对于视觉动物的最大的诱惑,无论男女。

琴艺毕竟曲高和寡,阳春白雪,虽然给了他极高的评价,但这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真正欣赏明白的,因此那些真正懂的人,大多都在争分夺秒的感悟琴声中的余韵。

不断有男人女人爬上绸带,又不断被软若无骨的绸带摔回地面。

丝绸等待的,是真正懂他爱他高度相仿的知己。

这才是鹊桥的真正用意。

宫珏当然从开始设计这个丝绸便知道没有人能穿过绸带触碰到红纱帐,他便是想要通过此而让人们真正体悟到真爱的难得。

宫珏并不是自愿来当琴师的,他失去了全部记忆,唯独记得弹琴的指法,昏睡后醒来便是躺在如梦楼的休息室中,云姨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她告诉他他本就是如梦楼的乐师。

他别无选择,不是吗?

于是他每月十五日都会演奏乐曲,弹给有缘人。

当然,相逢即是缘。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飞渡鹊桥中来,陆陆续续的爬上,又不约而同的匆匆掉落,场景一度显得悲壮而搞笑。

可偏偏他们像是不信邪,总要去摘那颗不属于自己的明月,却忽视了身旁伴其左右的独属自己的繁星。

宫珏冷眼旁观,上眼睑微微向下眼睑靠拢,纤长的睫毛漫不经心的垂着,如薄凉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荒唐的尘世。

姬若华同样向下俯瞰,也同样看到了戏剧性的悲喜剧,但他却没有如宫珏一般无动于衷。

醉后的昏昏沉沉带着他猛地站起,踉跄了一下,又应激反应般的稳住,挺拔了身姿。他仿佛不受控制般的,从梦筝阁的红纱帐内一跃而下,又轻盈的点在丝绸之上,醉酒误事,他踉跄了一下,还笑嘻嘻的对着周围自言自语了句“承让”。

一袭黑纱红衣烈焰翻飞。

那些争着抢着吃相难看的中年男人或是纨绔的富二三代都纷纷停下了手上脚上的动作,目惊口呆的画面定格了一刹那,又在下一瞬间摔得吱呀怪叫,但眼神始终盯着衣袂翻飞如堕落谪仙的男人。

二楼与梦筝阁相对的另一红纱帐内人影晃动,仿佛有些受惊,又好像因为姬若华的出现而极度兴奋。

姬若华没有关心那些大惊小怪的怪叫,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酒还没醒,仿佛宕机了一般,衣摆下的淡粉茉莉向四周蔓延开来,在他周围绽放成一朵由无数小花瓣组成的大茉莉花,又在一息之内匆匆飘落。

漫天繁星点点,月光无言。

两相对视,恍若隔世。

忽的,那红衣男子动了,踏雪无痕,只惊起漫无目的飘散的花瓣,在空中划过,荡漾起淡淡波痕。

丝绸垂落,天穹渐合。

姬若华的身影随着鹊桥漫步,一步步走的郑重,又像是一次次的试探,最终隐没于飘渺的红纱中。

如梦一场,竟让人怀疑起刚刚是否处于现实。

宫珏盯着一步一步走的极庄重的男子,只觉心中发涩,直觉有一种想要奋不顾身冲过去与那美人并肩而立的冲动,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他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冲动解释为鹊桥本就应是一人一半,直到相会。只是觉得让一人走完全程颇有点不厚道,却没有移动脚步。

云姨下到一楼说着软和话圆着场,宾客渐渐离席,只留下残羹冷炙。

静,极其的安静。

“你……不是一般人吧。”宫珏最终忍无可忍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境地,用肯定句式问了一个不用回答的问题。

姬若华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像是透过宫珏看着另一个相貌一致却生得视他若珍宝的眼神的人。

宫珏微皱了下眉,不明白自己的心痛与不爽因何而起。“你渡过了‘鹊桥’,我便遵守诺言为你弹一曲,请坐罢。”宫珏轻轻的摩擦着岳山,没有注意到姬若华的神情转变。

刚刚处于放空状态的姬若华像是被这句话点了开机键,猛地抬眼,眼里满是醉意。

“不,我不想听琴,这些曲子我比你熟。”姬若华摇了摇头,摇的有些任性,像是委屈的小孩儿。他声音很小,正在调琴的宫珏并没有听清他的独语,“你说什么?”

“小美人儿,你生的如此俊俏,要不从了我?放心你不亏的。”姬若华没有重复他的上一句话,下一秒脸上又肌肉记忆般堆上了轻佻与浪荡,像是急迫的想要掩饰些令人窒息的情感。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手。纤长有力的手指勾住了对面面如土色的少年的腰扣,桃花眼眼波流转,秋水荡漾。像是引诱,又仿佛是在警示少年,求他赶紧抽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人的落寞,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还不满十五岁的宫珏冷着脸,却做出了与脸上表情毫不相干的举动。到底是十五岁的小少年,心性偏浮,最受不得这样在他看来类似挑衅的行为。

他那弹古筝的手力道极大,猛地顺着姬若华那没有二两肉的腰侧将这一脸醉意的无理男人压在了地上。两人呼吸交织,姬若华身上的中草药的苦涩之气像是暧昧的催化剂,竟惹得宫珏心猿意马起来。

当然地面上铺着用金钱堆砌后无比柔然的地毯,但因为宫珏的没轻没重,还是摔得姬若华闷声轻哼,倒也把那误事的醉酒疼得清醒了不少。

“……小兔崽子你干嘛呢?!你……从我身上滚下去。”姬若华清醒的一刹那入目的便是一脸挑衅的宫珏,他慌张的挣扎着,生怕真因为一时冲动而不清不楚。

他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呢,你不能冲动,不对,即使他不是小孩子现在的关系也不能发生任何。他在心里反复嘀咕。

“这会儿清醒了?尊敬的贵客?没事儿,我技术好得很,包您满意,放心不亏。”宫珏冷着脸毫无波澜的模仿着姬若华刚刚的腔调,好笑的看着这个因为对面是个孩子而羞耻到恨不得遁地却故作镇定的男人。

姬若华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揉了揉内关穴,他摸了摸衣袖里的一副银针,考虑了一下现在的心脏需不需要用针刺抢救一下,或者……适不适合现在一针把对面的小兔崽子扎晕。

两人默默无言,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一时竟忘了现在两人双腿交叠的姿势有多奇怪。

最后还是宫珏先有了动作,他不吭声的理了理衣袖,还是履行承诺弹奏了一首。

但,听者心烦,弹者心不静,两方醉翁之意皆不在酒,倒是冷落了这一首佳曲。

千年离别,不思量,自难忘。

梦筝阁对面的红帐内,那个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场闹剧,虽看不真切,却仍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鹊桥是鹊搭的,那鹊如果被抓的一个也不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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