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伤愈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被子被人拉开。
“饭饭，你回来了。”
“昨晚你跑哪了，我们把KTV找了一个遍。”
“还差点报警，喝那么多酒还乱跑，你丫的。”
“没事，我喝多了就找地方睡了一觉。”
“卧槽，不会是跟女生吧！”李严兴奋起来。“昨晚可有好几个女生也喝大了。”
“咱们饭饭不是那样的人，别瞎说。”杜毅把说话不着调的家伙踢开。
“哎呦，小饭饭你哭了？眼睛都肿起来了。”尹明明眼神很毒。
“没有。”他翻个滚面朝墙壁。
“赶紧下床去吃饭去，我快饿死了。”赵泉引现在门口催。
早上什么都没吃，陈一帆也饥肠辘辘的。但他不敢动，怕有什么东西露馅，更怕痛。
“我不饿，你们去吧。”
“好啦，好啦，动不动就生气。帮你带一份回来。”尹明明难得的善解人意。
陈一帆在心里说了一百个谢谢，谢谢你大爷的，我快饿死了。但嘴皮子抽动就吐出来两个字。
“随便。”
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尹明明给他带了一份拉面，陈一帆慢慢坐起来在床上吃得干干净净。
“哎呦，你不是不饿么。”
他也不回答，把饭盒装袋子里挂在床头。
“我艹，这也太懒了。连垃圾都不舍得下床倒掉。”李严说话。
直到快晚饭的时间他依然不挪窝，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饭饭你咋了，是不是真跟女生搞虚了？”李严问。
“古怪，不对劲。”赵泉引一边跟女友打电话一边很诡异地笑。
“我没事，就是困。”闭着眼嘴皮子轻轻动动。
“一帆，要是不舒服就看医生，不行我们给你带点药回来。”还是舍长说话靠谱。
晚上都去上自习了，陈一帆孤家寡人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房顶发呆。冷静下来他还是试图想找出点线索，隐隐约约就记得喝酒然后被人搀扶出去，再然后就是一片混乱。好像跟一个人抱着打架，他被对方一会抱起来一会压在身下。然后身体就是像被撕裂一样的疼痛和叫喊。尹明明突然跑回宿舍。
“你不是去上自习？”
“今晚没有美女，没意思，就回了。”
陈一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跟正用笔记本玩游戏的家伙开口。
“那个，明明能求你个事不。”
“怎么啦。”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帮我去学校的药房买点药。”
“你真生病了。”尹明明转过身。
“嗯，有一点。”
“买什么，感冒药？”
“不是。”他摆手，有点难以启齿。“就是……”
“墨迹什么，你不是平常说话最利落。”
脑子转一转想到个借口。
“我腿上有个小口子，你去帮我买擦伤药吧，还要一点止疼药。”
“这么严重，怎么了你？”尹明明站起来开始穿外套。
“不小心磕着了，流点血。”
等室友关门出去，他赶紧掀开被子下床上厕所。隔壁就是公共厕所，但走过去一看宿管大叔正在打扫。他咬着牙只好去走廊另一头的那个。一眼望去，长长的走廊好像是一条荆棘之路，让他望而却步。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移动。幸好这个时候宿舍楼里基本没人在，不然被看到他死的心都有了。
提着裤子慢慢蹲下去，谁能想到这辈子竟然有一天上厕所能这么痛苦。
尹明明还惦记着游戏，在校园的药房买了两份药急匆匆跑回来。刚上到六楼拐角就看到一个背影从厕所出来正站在厕所门口喘气。
“饭饭你的药，我尿急。”他把药递对方手里跑进厕所。
槽糕，这家伙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陈一帆吓出汗来，他拿着药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脖子上腰上全是虚汗。早知道就忍一忍先跑回去，这下他没撤了。
尹明明擦着手从厕所出来。
“饭饭，你刚是不是上大号了？”
他点头。
“妈呀，你这个月大姨妈怎么来这么厉害。没吃月月舒？”对方问。
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想明白差点一巴掌呼过去。
“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刚我进去一看好家伙蹲坑的流槽里全是血。把我吓得还以为是凶杀现场呢。”
差点暴露，自己疏忽大意了。
“那跟我没关系，刚有别人上厕所，我不知道。”
“饭饭，你一说谎的时候话就特别长。”小广东精明地撇嘴。
“爱信不信。”
“我信。记着那止痛的口服，擦伤药外敷。我还买了棉签跟纱布。”
“谢谢。我给你钱。”
“一个宿舍的兄弟，少提钱。”尹明明穿过他，突然不着急了慢悠悠走到宿舍门口。
“我说你在那站着干嘛，厕所的味好闻？”
“我想事情，玩你的游戏去吧。”
“有毛病。”尹明明摸着鼻子推门而入。
看宿舍门被关上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小爷糊弄过去。继续扶着墙捂着屁股小碎步地往前移动，三十米不到的距离他走了快十分钟。
眼看快走到了，宿舍门突然打开，尹明明拉着门把手伸出半截身子。
“便血，药。陈一帆你是不是被男生草了！”接着小广东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个走廊。
“胡说八道。”他想装得不在乎去掩饰。
“我胡说八道？那你接着走啊，走两步路给小爷爷瞧瞧。”尹明明整个人出来站在门外抱着胳膊，身子随着笑声颤抖着。
忍着屈辱，忍着疼痛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看到这种景象再也憋不住，小广东佬弯下腰跪在地上，笑得眼泪差点掉出来。
终于笑声嘎然而止，陈一帆竟然流出两行泪。
“咱们绝交。”
取笑的人有点尴尬。“饭饭，我不是故意笑话你。是这事太……”差点又没憋住。
“你跟我说实话，怎么回事？”
陈一帆终于走到门口，一把推开当道的人。
“好，我为刚才的鲁莽道歉。一帆你跟哥说说呗，我发誓绝不泄露出去。”
“我自找的。”他扶着床架子走到自己的床铺下。
第二天早起没有去上课，而是让舍长杜毅帮忙找辅导员请了四天假。这次的借口他说得更隆重一些，腿摔伤了不能走路。看到他那些药大家都信了。
没想到上课时间尹明明跑了回来。
“我不放心你呀，一帆。”
懒得搭理。
“要不要我帮你抹药？”
看到这家伙那嘴角上扬快要抑制不住的笑，送个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但现在他还不敢彻底得罪这小爷。毕竟人没给他说出去，还算够义气。
尹明明为了表示诚心道歉从开学第一天就承包起了他的一日三餐。第一天还行但到第二天他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凭良心说人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这么坚持下来让他真的有些不适应。陈一帆不需要人伺候只想着都离他远远地。但此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确实需要帮助。
但每当这家伙旁敲侧击想问跟这次受伤有关的事时，他还是脸若冰霜。
“不知道，离我远点。”
三天后伤势其实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没问题只是还有些痛。
每次他总像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慢慢腾腾，还微微佝偻着身子。尹明明就站在他背后乐。
反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现在这小广东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但只限于俩个人的时候。
“小饭饭，你到底伤哪了？”
“腿。”
“那让我看看你伤口。”
“你有病，玩去。”
“我只是惊叹，那个家伙的家伙得有多大啊！”
“闭嘴。”
请假的第四天上午，陈一帆在宿舍玩尹明明的笔记本电脑。609宿舍可就这一台，大家都宝贵地很，平常他很少去碰。
快十二点了，门吱扭一声被打开。
“回来了，多少钱？”陈一帆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屏幕，电影正看起劲。
奇怪今天这个家伙竟然没过来邀功。
“多少钱，买的什么饭？”
还是没回应。
他奇怪地转身，然后愣住。
竟然是好久没见的主席大人站在背后，跟个幽灵一样一声不吭。虽是初春依然寒意甚浓，但人就穿着一件薄外套和一条牛仔裤。浓眉，朗目，黝黑利落的短发浅浅地压在额际，显得干净帅气。
“主席好。”
“干嘛叫得这么生分，还生我气呢。”杨洺昇把午饭放到桌子上。
他心说是你气我，我贫民百姓一个哪敢跟学生会主席怄气。可怎么会是他，尹明明那家伙跑哪去了。
“尹明明中午有事就拜托我帮你把饭送过来。”
“哦，谢谢。”他点点头，气氛有点尴尬。
“听说你又请了三天的假，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伤。”主席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柔和亲切。
但总感觉不舒服。“多少钱？”他掏钱包。
“不用跟我客气，一份饭而已。你爱吃甜食，今天没糖醋里脊我就打了一份糖醋鱼。受伤了吃点鱼肉补充营养。”
刚刚的一番话让他恍如隔世，好像是回到了大一上学期的那个时候，那时候人真的对自己挺好。
“谢谢。”态度软和下来。“那也得给，亲兄弟明算账。不能让你又费力气又花钱。”陈一帆的本事就是特擅长拒人以千里之外，把别人的好心好意都能统统当成驴肝肺。而且人还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一份盖饭也就十几块钱，他拿起一张二十元的塞主席大人手里。然后转身开始闷头吃饭。
杨洺昇也不再说什么坐到他身后的椅子上，不知道在干嘛。
打开饭盒用筷子拨拨，一愣。鱼肉里面的刺都被挑了出来，饭很香，他也真饿了。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想说出来又没那个胆量。
吃完饭用手擦擦嘴，主席大人递上纸巾，然后把吃剩下的收拾了。
“不用，我自己来。”
“你是伤员，我帮你扔出去。剩饭丢在宿舍里有味道。”
“谢谢。”
“别老跟我客气。晚饭想吃什么，肚丝汤，葱花饼再加上一份炸鸡翅？”
这些曾经都是自己喜欢吃而主席大人帮他设计的套餐组合，中午一样，晚上一个样，几乎每天都不同。但现在他不敢奢求。这几天尹明明帮忙带饭，他从来没好意思要求过。只是人吃什么给他就带什么，他从没敢提过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