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晓往事

水晶灯的照耀下，炫彩的光打在大理石地面上，显得美丽又不真实。

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思欣赏，华贵异常的大厅里气压低沉。

下人们站成一排，心中都惴惴不安，不知道老爷子此次发难是为了什么，谁也没往后院那个倒霉蛋身上想去半分。

何家三父子，何煦母亲，包括何书云苏云云母子全都到齐了。

老爷子向来洒脱随意，除去年节或家中要事商议，这回这样兴师动众的场面在何家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了，却也不好揣度老爷子此刻究竟是为什么。

何煦也摸不着头绪，却见老爷子把许久未见的苏玥也带了过来，只好坐在一旁听老爷子发话。

自苏玥进门那一日后，他就没再见过苏玥。

像是特意想要忘掉这个人一样，明明之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现在却像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一样。他看到苏玥他偷看他，却也没有任何回应。在座的众人也都和没有看见他一般。

何家商议要接苏玥回本宅的那一天，苏云云哭闹了一天，说何书云偏心，以后就不会管他了，死活不让苏玥进门。

哭的可怜，眼睛都肿了。

众人安慰了一圈也都没什么效果。

何书云从小疼苏云云心肝宝贝一样，自然心疼坏了。

“云云你听话，妈妈怎么会不管你。你知道妈妈是最疼你的了”何书云极尽耐心的安抚苏云云道。

“现在是你爷爷一定要将苏玥接回来，妈原本打算把他安置在外边也就算了，你放心，就算他回来了，妈一样会更疼你的。”

苏玥哭着问何书云：“妈，我不是你亲生儿子，现在你亲生儿子回来了，以后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你们让我怎么想？”。

“他就是特意接近表哥的，就是想回何家然后赶我走。亏我那时候那么照顾他”

一旁何煦听了眉头很紧了。是了，苏玥接近他不就是为了何家的荣耀吧。装作人畜无害，骗得了他的信任，这才回到本宅的。

只觉得此刻心里烦躁不已。

何煦说到：“云云快别哭了，表哥答应你，就算那个人回来，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永远是这个家的小少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取代的。”

后来众人又劝了一番，苏云云才停止哭闹，勉强接受苏玥回来。

苏玥回本家的那天，家里甚至没人在等候他。

他就像一个物件，由一个人，一个同样厌恶自己的人，搬到了这个家里。

长辈寒暄两句，亲生母亲期待的目光，温暖的拥抱，又或是久别重逢的团圆饭都是统统没有的。

只有何煦，冷冰冰的领他进门。

苏玥看了看四周，见偌大的宅子里都没什么人的样子。

还是忍不住怯生生的问了何煦“家里，妈妈...噢不是，我是说何小姐她们，都不在吗？”

何煦甚至头也没回，声音冷漠回到：“你还想几个人迎接你？费尽心机回来了现在不是该高兴么？能回来就偷着乐吧，少妄想些别的”

苏玥连忙拽住他的衣角：“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煦像是碰到脏东西般扯回手臂：“离我远点”

余光只见苏玥低着头还站在原地，用手抹着眼睛。孤零零的看着可怜极了

何煦厌烦的说到：“又哭了。真是个废物”

随后将苏玥交给管家，头也没回就上楼了。

过了两天听管家说何书云以后院僻静，适合苏玥为由，让苏玥去后院住。就更难在家里看见苏玥了。

听爷爷讲了半晌，自然晓得此番是为何了。

这才忍不住开始打量起苏玥来。

时隔不久又见到他，让何煦不禁皱眉。

只觉得他肉眼可见的更瘦了，衣服塞进裤子里，裤腰还宽出许多的样子。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要瘦。

头发也更长了一些，将眼睛遮的有些看不清，刚进门那天，他能很清晰的看见苏玥的眼睛，想来也是为了回来好好打理过的。

现在头发枯黄的像杂草一样，面色也十分难看，嘴唇都没了往日水润的样子，干枯脱皮的像沙漠里迷路的旅人，眼睛里水灵劲更少了，看着越来越呆了。

听爷爷讲了半晌也弄清了来头去没，心里只道这群没人性的家伙，在何家这么欺负主人。

苏玥也算是何家的主人吧，他心想。

除了他费经心机设计他想回本家这件事，让他心生龃龉，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从没有一个人会利用他，甚至设计他答道目的。

在苏玥这件事，他本就觉得苏玥喜欢他，就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不想，怎么还能有利用他被利用的一天，想到苏玥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心中就憋闷异常。但他本就是何书云亲生儿子，本来也就该在何家的。

只是自小和表弟苏云云一同长大，这件事上还是没来由的心疼苏云云，突然从云中跌到尘埃，也不像往常那样爱笑了，每日见他都蔫蔫的，加上苏云云十分讨厌自己见苏玥，也就尽量避免与他见面了。

现在看到苏玥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只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糟蹋了一般。

原以为回何家过的再不济也比在外边好，不想却是这个样子的。心里又恼又心疼，但一想到苏玥只是为了回来才接近他，还是按耐住了情绪。

当下只好佯装不在意的样子。

可谁也不知道。那日以后，苛待过苏玥的管家下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好日子过。

因着也都是积年照顾何家上下的老人了，老爷子也没做的太绝，只说让他们到别的空闲的别院去清洁打扫。

何煦知道以后，三天两头将那边钥匙借给一些爱玩闹的朋友，还说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朋友们拿到心念已久大别墅的钥匙，自然不会闲着。

恨不得夜夜笙歌才好，每每把宅子弄得乌七八糟。

何煦就要求他们几个。第二天一定要把宅子打扫干净，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一个带着前后花园，加两个露天泳池的宅子，加起来一千多平方的室内面积，还有庭院花木需要修剪。几个人一天不吃不喝才勉强能打扫干净，往往第二天又会有祖宗们准时带人继续狂欢。几人过得苦不堪言，自知犯错是被老爷子罚到这的，又不敢出声。

白天工作，晚上听着院子里狂躁的音乐声，时不时还要伺候祖宗们端茶送水什么的，没到半个月，几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出两个月，也全都请辞回老家自寻出路了。何煦这才收回钥匙

何煦那边才将人收拾干净，一边又给苏玥那边找了个放心的人照顾他，是从小照顾何煦的周妈，何煦这才觉得妥帖了一点。

苏玥最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也许何旭最近是对他又起了些玩兴吧，不然怎么会三天两头就往他这个无人愿意踏足的小院里来。

竟然还破天荒的帮他整理院子。

原本院子是荒废着的，他住进来后每每看着院子，心里也忍不了觉得荒凉，但一个人实在是气力不足。

收拾了很久也就把一角勉强打理出来，种上了些青藤，来年青藤爬上凉亭，一定会相当舒服吧，苏玥这样想。

何旭来的时候，苏玥就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何旭，就那么眨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不晓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就更显的孤立可怜了。

何旭看到这个苏玥杵在这个荒芜的院子，心里就没来由的生气，这人怎么总把自己过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第二天就叫人给他把院子其他地方也收拾出来，培上了新的花树。

何旭也是，有一点在意他的吧。苏玥这样想。

工人们将蔷薇花都种在墙角的位置，苏玥是非常喜欢的。蔷薇的花语，是圣洁的爱情，爱情如此高洁热烈，希望来年夏天，也能在这个院子里开的璀璨才好。

所有水池和喷水装置也都清理维修好了，植物被均匀的喷洒下，显得更晶莹剔透焕发生机。连地上总被长年累月的青苔覆盖的小路也被清理干净。

如今也露出了原本小院河石路的样子，再也不是那个荒芜的像无人居住的破院子了。

看着被重新布置好的院子。

他天真的以为，这样惬意的日子，也许可以还可以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何家其他人，明明都没接触过他，却对他抱有这样大的敌意。

但他还是很满足了，有爷爷的疼爱，还有何旭陪在身边，就算他不爱自己，苏玥也是很知足了的。

有老爷子明面的主持公道，再加上何煦这一系列暗箱操作，苏玥日子这才算真正好过一些了。除了何煦三天两头就要跑到他这里让他更加疲累这一点以外。

搬到后院也给何添了方便，他想去苏玥那随时都可以去，那边安排的又是自己的人，那个地方又鲜少有人来的，那就更方便欺负苏玥了。

两人在那也算过了一段平静时光的，往后的日子里，他时常靠回忆之前在那里的日子，维持自己活下去的欲望，如果没发生之后的事情的话，也许他们还会相安无事的继续这么平静的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