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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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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朝廷是想集中起全部兵力死守邺城确保不失,但容楼却指出鲜卑将士素来以骑兵为主,擅长冲锋、野战,固守城池并非己之强项。秦国强兵当前,想要力保邺城不失,只靠一味严防死守是不行的,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由他独自率领一部分人马在城外安营扎寨,城内、城外两厢呼应,互为依仗。秦军的兵再多,将再广,也不可能铺开阵势把邺城和外围的屯兵全部封死。若秦军攻城,则外围出兵抄他的后路;若秦军拔寨,则城中举兵抄他后招,令秦军疲于两面防守才是上策。虽然大司马慕容冲对分散兵力有顾虑,担心导致在内的守军和在外的屯兵均力量不足,但也明白容楼的话确是一针见血、极为有理,因而予以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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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领军出城的日子越近,慕容冲越是忐忑不安,如同蚕蛹寻求蚕茧的包裹般迫切地想见到容楼,似乎只要见上一面就能汲取到填补内心慌乱的能量。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种脆弱和迷惘的表现,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于是刻意与之相抗,并努力说服自己,他们各有各的事务,均分身乏术,不见也罢。

眼见明天就是容楼出城安营扎寨的日子了,慕容冲从繁忙的案头抽身而出,瞧向窗外娇羞的月亮和慵懒的星星,终于忍不住向自己服了输,吩咐家仆备马,匆匆往府门外走去。他想: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

慕容冲推开大门,刚迈过门槛,就见一人斜靠着门外左边的石狮子,一袭黑袍裹着的高大身影几乎隐入到渐沉的暮色中。

“石头?!”慕容冲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一面。”容楼的脸上是没心没肺的帅气笑容。

“我正要去找你呢。”慕容冲惊喜道:“既来了,傻站着做什么,怎么不通报一声进来?”

“想见你,但犹豫该不该见你。”容楼喏喏道。

慕容冲麻利地拉着他直接进了自己的卧房,关上房门:“此一役你有几成胜算?可以守多久?”

容楼皱眉道:“这一次,我心里没底。”转又肃然坚定道:“但不管有没有底,我都会全力以赴!”

慕容冲缓步上前,捧起他的脸,“我是担心你......”他的脸离他的脸很近,他的眼睛可以看见他眼睛里的自己。“你笑给我看吧。看见你笑,我就能安心,对这一战也会有信心。”慕容冲柔声道。

容楼害羞地搔头笑笑,“我来是想看你,如果你安心,我就能全心全意地上战场。可到了府门前,又怕你在大战前夕会心乱。你心乱,我肯定要受影响,对战局不利,所以才踌躇着没通报进来。”

慕容冲吃吃笑出声:“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安心了,你呢?”

容楼把他的双手从脸上拿下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歪起头观察着他的脸,神色柔和得像一团云朵,眼里荡漾起□□的迷雾,“凤凰,你说呢?”

可是,他没给慕容冲回答的机会,一把拽过人来,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对方的嘴,热烈地吻了起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占有和一心一意的奉献。

这一夜,缠绵流连的喘息、(晋江版此处删除16个字)如火花飞溅般点燃了他们生机勃勃的热情。

清晨,慕容冲将容楼送至府门口,话别时,把“凤凰石”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容楼不解。

“带上吧,它是你的幸运石,一定能守护你。莫忘了,在卜问寺我们曾立下同生共死不可独活的誓言,是以此役无论胜败,你都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容楼收下,将残留着慕容冲体温的凤凰石揣进怀里:“一定。” 之后,刚刚泛白的天空下,寂静无声的大地上,容楼信心满满地大踏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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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山河阔,持钩仗矛为城郭。风萧萧,人济济,碧血丹心照帅旗。

次日,‘护国将军’容楼下令留下两万兵马守城,自己特别挑选了一万精兵在城外约四、五里处安营扎寨,与邺城呈犄角之势,遥相呼应。

秦军的前锋,领军的是素以骁勇著称的邓羌、邓楚两兄弟。二人率兵追击而至时,本以为溃不成军的燕军只能龟缩在城中死守,正方便他们瓮中捉鳖,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分兵于城外驻扎,不免吃了一惊。邓羌亲自出营仔细观察了一番燕军形势后,知道并不好对付,于是一面派出飞骑报知大将军王猛,一面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一连僵持了数日。

发现到了跟前的秦军竟然雷声大,雨点小,没了动静,邺城里的官兵、民众的怯意渐去,胆气爆涨。外围的容楼不敢怠慢,每日间整顿队伍,还派人往邺城传送消息,提醒以慕容冲为首的守军,与秦军的战斗是一触即发,随时随地都会打响,切不可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容楼有此种反应分明是关心则乱,毕竟以大司马的才智、眼光,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慕容冲每日里必领着城中将领们到城头仔细观察敌情,日日不歇。

这一日,慕容冲刚用过早饭,隐隐听见远处传来战鼓声声,正惊疑不定间,已有小校急速报来说城外尘土满天,旌旗招展,战鼓齐鸣,秦军已和城外容将军的队伍交上手了。

慕容冲的眼皮跳了一下,心道:终于发动了。急忙赶着上城头去了。

城头上众将士早已齐至,个个盔明甲亮。当先的贺兰琪老将军须发皆白仍旧精神矍铄。他的儿子贺兰峰立于他身侧。他身后之人身材高大、头发是几乎发白的淡金色,正是伊威将军。而他的儿子,力大无穷的伊方卓已随容楼出城策应,并不在他身旁。他身旁的是新升为武卫将军的庄千棠。

慕容冲几步跨上城头,尚未立定脚跟便沉声问道:“战况如何?”

在城头塔楼高处负责瞭望的士兵回复道:“下面尘土遮天,激战呈胶着状态,我军的帅旗还在那里。但看起来,敌方的战旗已经接近到我方帅旗的位置了。”

贺兰琪惊道:“要不要立即出兵阻击敌军的后路,以解容将军之急?”

慕容冲向他摆摆手,又问:“有没有黄烟升起?”

“没有。”士兵回答得斩钉截铁。

“见到黄烟再报。”慕容冲果断道。

黄烟是容楼和慕容冲早先约定好的信号。见到黄烟扬起就是出兵抄敌后路的最好时机。此刻未见黄烟燃起,自然是容楼判断一来敌人还没有全线压上,未到抄敌后路的好时候,二来外围燕军的战力还算富裕,并不急需救兵。

不过,话虽如此,对于从来只是纸上谈兵,实际没有指挥过战斗的慕容冲而言,虽然表面冷静,心里却难免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惴惴难安。

其实,不要说是初次指挥战斗的慕容冲,就算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贺兰琪、伊威,心里又何尝不是?

这会儿,城头上的诸位将帅们个个如立针毡,皱眉搓手,对他们而言,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

“黄烟起了,黄烟起了!”猛然,瞭望的士兵呼喊起来。

所有将士们的精神为之一凛,他们明白战斗的时刻到了。

贺兰老将军率先向前跨出一步:“大司马,老将愿往杀敌!”

慕容冲略微犹豫了一下。本来,他担心贺兰老将军年岁太高,怕有闪失,根本没有考虑他,想命伊威和庄千棠出阵。但人家此番主动请缨,若立即予以回绝,只怕既拨了老将军的面子,也压了己方的士气。时间紧迫,容不得细想,慕容冲决然道:“好!贺兰将军、庄将军听令!现命你二人率三千突骑兵急速抄敌后路,杀他们个首尾不能相救,不容有失!”

贺兰峰显是有些不放心老父上阵,也一同请命道:“上阵父子兵!末将愿随父亲出征杀敌!”

“准!”慕容冲挥手同意。

沉重的绞盘转动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铁链钢锁包裹着巨大的圆木构成的吊桥被稳稳放下,发出闷雷般的声响,地皮也随之微微震颤。随着贺兰老将军的一声叱咤,已整装待发的燕国战士们齐齐策马扬鞭,在马踏大地激起的滚滚尘烟中,如出闸猛虎一样直扑敌军。

容楼让人放出黄烟讯号后,指挥着人马退守到营寨前的第一圈壕沟处,躲在鹿角筑成的屏障后面全力防守。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并因此大为振奋的秦军将士们冒着燕军的丛丛箭雨一味强攻不止。虽然这种时候的伤亡最为惨重,但他们知道只要越过壕沟,拔掉鹿角,就可以一战催之为所欲为,是以奋起冲杀,绝不甘就此罢手。

容楼脸上显出的冷冷的微笑,被凤凰形状的面甲遮挡住,使得别人无法看见。他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一边指挥前方将士,一边吩咐身边皱眉的伊方卓:“不用担心。等一瞧见敌军后方骚乱,我们就一鼓作气杀将出去!”

邓羌、邓楚指挥着秦军猛攻不下,正在焦急难耐时,忽听有人来报:后方突然袭来一彪燕军,为首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勇猛无比,己方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呈溃败之势了。

秦军后卫营的战力本来就不及前锋营,邓楚得报只得带走部分人马,赶紧去稳住后方。

容楼一直关注着秦军的后方,乍见那里尘烟扬起,已是一片混乱,心知时机到了,马上单手握住双刃矛,把两丈多长的矛枪高高竖起,令远近的将士都能看得见他的动作。

他威风凛凛,大声喝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家卫国,拼死疆场,今日是也!”他的双腿一夹座下乌椎,背着钩戟,单手依然高举着双刃矛,挥舞而出,领头向秦军阵中杀去,简直一个人便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伊方卓仗着天生神力,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大杆刀,舞得如同风车一般,紧随容楼身后。敌将一旦不幸碰上他们,则人马俱裂,身首异处。

这二人悍然不顾,实是勇不可当!

霎时间,藏于鹿角壕沟后的燕军早憋红了眼,如潮水般冲出,声势极为骇人。而秦军则因久攻不下,已生疲意,再加上邓楚又带走了部分将士,此刻便有些抵挡不住了。

秦军后方,贺兰老将军带领的人马已冲入秦军阵中。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庄千棠更有万夫不挡之勇,秦军后方的辅助兵卒们根本无力抵御,被杀的四分五裂,哭爹喊娘。

初上战场的贺兰峰接连砍翻了几名秦兵后,心里正自痛快,猛听得一人大喝:“好小子,吃我一斧!”贺兰峰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一将拍马赶至。那人身材魁梧雄壮,手持一枝长柄战斧。斧头比平常能见到的尺寸要整整大上一号,正向自己当头劈下!

来人正是邓羌的胞弟,人称“巨灵神”的邓楚。

邓楚的哥哥邓羌,名列秦国三虎将之一,勇冠三军。但若单论武艺却尚不及其弟邓楚。邓羌用的是长枪,邓楚用的是战斧。秦军中素有戏言:“宁中一枪,莫遇邓羌。宁吃三斧,不碰邓楚。”邓楚的厉害可见一斑。

可惜贺兰峰并不知道,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一翻,便准备来拨邓楚的长柄战斧。还好他多了一个心眼,看到来将高大威猛,马快斧沉,害怕万一硬架不住,采用了翻刀拨挡的战法。也幸亏他多了这么一个心眼才保了自己一命。

刀斧相交的一刹那间,贺兰峰只觉手腕一麻,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尚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就脱手飞出。邓楚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狞笑,长柄斧猛地一压,再度照着贺兰峰当头落下。

只一个照面,贺兰峰就要血溅沙场!

“当”的一声,另一支三尖两刃刀横空杀到,堪堪挡住了邓楚的长柄战斧。

原来是贺兰琪老将军眼见爱子危急,及时赶到,在邓楚的斧刃下救下了贺兰峰。

贺兰峰本因担心老父的安危才请命一并出战,却没想到真到了战场上,反倒是年近七十的老父出手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不免脸上一热。

贺兰琪头也不回道:“这里有我,你且退开!”语气威严而坚决,根本容不得儿子反对。

邓楚见贺兰琪须发皆白,居然能接住自己刚才全力而出的一斧,暗暗称奇,口中喝道:“老匹夫,就是你骚扰我军后方?必饶你不得!”言毕挥斧便上。

二人斧来刀去,战成一团。

贺兰峰拔出佩剑,杀退身边的秦兵,又纵马寻回了自己的兵器,再次回首时,瞧见邓楚和老父才战了短短几个回合便已分出了高下。

其实,贺兰琪就是壮年之时也抵不上邓楚的勇猛,何况如今年事已高?

趁着再一次双马交错之际,邓楚借着腰力回身一斧,贺兰琪听到了脑后的风声,知道不妙,但无奈年岁已高,身手远不如青壮时敏捷,想要弯腰策马躲避已是来不及了。邓楚的巨斧舞成一道闪电,正中老将军后腰。饶是贺兰琪内着棉衬,外罩重甲,在邓楚的斧下却如同纸糊的一般。老将军摔落马下,伤口处的血仿佛喷泉般溅起老高,惨烈之处真是无法用笔墨形容。

贺兰琪战死!

作者有话要说:因何而得藕,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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