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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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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将军,怎么是你?”容楼始料未及,心下不由泛起了嘀咕:莫非庄千棠窃取军机情报的事情败露了?转念又想,可真要如此,也轮不到宾都侯单枪匹马跑来拦截我呀?不管怎样,提高警惕总没错。想到这里,他把缰绳交由左手,腾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摁在了芙蓉剑的剑柄上。

慕容垂策马而上,稳稳当当地挡在容楼的马前,原本悠远四顾的目光也转移到了容楼的身上。

从他干裂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在此地已等候许久了。

慕容垂的目光,在容楼的右手停留了一瞬,显然瞧出了他的戒备,但脸上并未显出丝毫波澜,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口中不紧不慢道:“你现在才来?”

“将军知道我要来?”容楼出言试探道。

慕容垂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紧抿的嘴角微微松弛下来,道:“放心,我不是来阻止你南下助晋的。”

听了这话,容楼心下稍安,将剑柄上的手稍稍放下,“那将军所为何来?”

“想来给你提个醒。”

容楼在马上叉手施礼,道:“末将洗耳恭听。”

“每次我瞧见你,都仿佛瞧见年少时的自己,所以我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心里在计划什么。”慕容垂平淡地说道,眉宇间的寂寥浓得让人想伸手替他抚平,“年少气盛、目光如聚是好事,但过于执着于某人某事的代价,是很容易忽略掉那些看似旁枝末节,其实却十分关键的人或事。”

“将军觉得我在执着什么?”容楼的眼中精芒闪动。

“三军不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慕容垂眼光笃定,道:“秦王苻坚是秦军的帅,也是秦国的志,你执着于他,想杀他。”

被人说中了要害,容楼故作轻松地耸一耸肩,脸上带着些微嘲讽的笑意,道:“想杀苻坚的人多如恒河沙数,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付诸行动?真正敢对秦王下手的人,怕是连一个也没有,否则他也不可能一直活得好好的。”

慕容垂忽地仰天大笑起来。

在容楼的记忆里,平时不苟言笑的垂将军不要说是大笑,连微笑都是极其罕见的,因而见他如此一反常态,不禁大为诧异。

笑毕,慕容垂面色一转,眼光如电射向容楼,“敢对他下手的人,真的一个也没有吗?你不算人吗?”

容楼尴尬的紧抿起嘴唇。

慕容垂专注地凝视着他,道:“想杀秦王不稀奇,能杀得了才稀奇。容楼,我在你面前不说暗话,此前几次三番进宫行刺的,是你没错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被料中了,容楼便觉没有必要否认,点了点头,语带遗憾道:“可是我杀不了他。”

“如果秦王呆在他的宫殿里,自然没人能杀得了他,这方面你已经尝试过了。可是,一旦到了战场上,他就是猛虎离了山林,蛟龙落了浅滩。你连鸠莫罗那样的绝顶高手都杀得了,怎会杀不了秦王?”慕容垂分明意有所指。

“不是吧。”容楼苦笑道:“我倒觉得杀苻坚,比杀鸠莫罗要难上一万倍,即使在战场上。”

慕容垂催马上前,与容楼马首相交,伸出比普通人长出许多的手臂,拍了拍昔年爱将的肩膀,坚定道:“你是容楼,如果你决心去做,就一定能想到办法。说起来,以前在燕军中,我们几个将领间私底下曾流传过一句形容你的话。”

“什么话?”容楼好奇地问道。

慕容垂的嘴角带出一丝笑意,道:“——容将军能赢,是人都知道;容将军怎么赢,没人能知道。”

容楼受宠若惊的‘哈’了声,接着又丧气地叹了声,道:“话说得这么满,不像是夸我,倒像专门编来取笑我的。”同时,他心情沉重地想:可惜我输掉的唯一一仗便输掉了整个燕国。

其实,那时的燕国已危于累卵,即使他能赢得邺城保卫战,也不过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缓燕国灭亡的进程罢了,聊胜于无。

“只是我没有料到,”慕容垂嗟叹道:“以我对你战略、战术水平的估量,秦燕之战,燕国即使要败,也不该败得那么惨,足见天命如此,造化弄人。”

容楼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小声惭愧道:“我让将军失望了。”

“不。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你的能力。”慕容垂的神色恢复成威仪肃穆的常态,加重语气道:“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个人’,一个如果我在你这个年纪,并且和你一样执着于秦王,就很容易忽略的敌人。”

“谁?”

“苻融!”慕容垂举起握着马鞭的手,笔直地向南一指:“你一定要小心苻融。在战场上,他比苻坚重要一百倍。”

苻融是秦王苻坚的弟弟,受封阳平公,多次升迁车骑大将军、中书监、宗正、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子太傅、录尚书事等职位,并在苻坚此次御驾亲征中,被任命为征东大将军。

说完这些,慕容垂旋即一抖缰绳 ,调转马头,再不瞧容楼一眼,飞马而去。

容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又若有所思了好一阵,才继续打马扬鞭往南边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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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扬州,柳树抽新条,繁花渐次开,斜阳照春水,华亭群鹤唳,正是一年中难得的好风光。可惜容楼此来,一人一马一路风尘,一心一意一往无前,目不斜视,心无旁骛。

北府军营门前的气象和以往大大不相同,守备森严了许多,兵戈林立,旗帜飘扬,端的是威严不可侵犯。

“来者何人?”容楼还离得老远,守门的士卒已持戟喧嚷起来。

容楼翻身下马,高声遥遥应答:“在下容楼,特来求见建武大将军,麻烦通传一声。”

几名士卒迅速地交头接耳了几句,其中一人转身进去了。

不多时,营门大开,一身白袍,身披轻甲的谢玄从里面健步而来。

说起来,方才小校来报时,谢将军眉毛一挑,首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真说叫‘容楼’?”在营中向来说话只说一遍的他,居然破天荒一个问题连问了两遍,搞得小校莫名慌神。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反而越发认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八成来人的姓名发音和‘容楼’相似,弄错了也不一定。可等到内心恨不能箭步如飞,面上却强作四平八稳的一路往外走时,他又满心期待、百爪挠心地盼望真能是容楼回来了,生怕哪里弄错了。

快到营门口时,他惊觉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居然患得患失得像个娘们儿,恨恨然之余,一边走一边默不作声地缩起腮帮子,狠咬了一口腮肉,疼得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儿掉出来,才算是镇定下心神。

直到出来营门,谢玄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容楼,紧捏双拳才克制住冲上去紧紧抱住来人揉搓拍抚的欲望。如果只是谢玄,他肯定随心所欲、身体力行了,可现在的他还是一军之将,面子、里子都得顾着。

所以面对容楼,谢玄压抑住满心欢喜,表情恬淡,微微一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幸好总还有一两件能令我喜出望外的。”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怎么回来了?莫非他的凤凰不要他了?他受了情伤跑回来找我了?’可旋即又想:瞎想什么?你就不能盼着点儿人家好?在心里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真要如此,我便全盘接收了吧,我不贪小楼别的,就贪他这么个人儿。

容楼哪里猜得到谢将军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一见到面前那张眉似燕过长江水,眼如云梦露含烟的闲适公子哥的脸,顿时精神大振,深吸了一口气,大笑应道:“嘿,你要是知道我带了什么礼物来,绝对不只是喜出望外。”

当然,接下来他心里想的话可没敢说,那就是‘你要是知道此次秦国出兵多少和我有点儿瓜葛,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性命攸关,他打定主意绝不能告诉谢玄。

“我早已八风吹不动,除了见到你,还有什么能令我喜出望外的呢?至于礼物,不过是些身外羁绊,可有可无罢了。”谢玄摇头佯叹,酸不溜丢道:“倒是你这一路辛苦,先让我好好看看累坏了没有。”说完再上前几步,执手相看。

容楼没觉怎样,由他握住,没有拒绝。

一路奔波劳顿、星夜兼程,令容楼的面色有些发灰,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谢玄看来依旧掩盖不住他的俊秀。谢玄歪着脑袋,细细端详,不免心中微漾。

感觉右手里握着的左手,触感异样,谢玄“咦”了声,不等容楼反应过来抽回手,赶紧抓牢了放到眼前一看,登时被手掌边缘那两排牙印状的、深深的疤痕吓了一跳,张口即道:“我的天!你居然会被狗咬?能咬到你的狗得多凶猛啊,还咬得这么狠。”

“你才是狗呢。”容楼用力抽回手,下意识地藏在背后,想也没想就回嘴道。

伤口早不疼了,只是留了疤,要不是被谢玄发现,他已经忘记了。

谢玄觉出味儿来,被他骂了,却“扑哧”一笑,道:“你的那只凤凰咬的吗?牙真比狗还利。”

如果不是他,还有谁能令容楼有如此反应?

容楼黑着脸不答。

“急了急了。”谢玄指着他,捧着腹,发出善意的嘲笑声:“当我得知你的那只凤凰飞到平阳当太守去时,真是为你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你就没必要杀秦王了。”

容楼冷哼了声:谁说没必要,有机会你看我杀不杀。

谢玄转到他身后,硬是再拽过他那只左手细看,心疼不已道:“小两口吵吵闹闹也是有的,可你怎么能由着他这么咬?太狠了,真是太狠了。”

容楼嫌他管得太宽,而且营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絮絮叨叨的成何体统,未免有北府军建武大将军的形像,于是皱眉道:“你是不欢迎我,还是怪我来迟了?”

“这是什么话?哪儿能呐。”谢玄笑道:“我盼还盼不来呢,早点儿迟点儿,我都喜欢。”

容楼与他相隔咫尺,把马缰交给他,道:“那还不请我进去坐坐,我快累死了。”

谢玄牵起马缰,边走边道:“你能记得回来看我,真算有心有意了。”在心里轻叹了声,他想:有心有意便足够了。

有心有意,如履平地;不即不离,游刃有余。也许,停在这里,就是他们最好的感情。

二人并肩,有说有笑着进去营里。

到了大帐,谢玄给容楼让座后,看着眼前人端坐的样子,突然间仿佛福至心灵,也可能是脑袋滑了丝,得意地嘻嘻笑道:“你那个凤凰,我打听过了,在他们慕容家排行老八,我在家可是排行老七的。” 他敢说敢笑,听起来好像在这种完全八杆子打不着的排位上领先了一位,他就赢了,就有什么了不得了似的。

容楼听得哭笑不得,额角微跳,嘴角抽搐:“什么七七八八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闲话闲话,不说也罢。”谢玄的心情很明朗,这种时候很难能让他不开心:“今日你来,是只为看我吗?”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仍不住希望。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希望破灭前,至少可以获得畅想的快乐。

可容楼没给他畅想多久,摇头道:“不只,主要为一件大事。”

“大事?大事就没有省心的。”谢玄收了笑脸,扮出悲苦的表情,哀叹一声,“你说的是哪一件?”

容楼眨眨眼,道:“那要问你。”

“问我?你的大事,我怎会知道?”

容楼见他明知故问,浅浅一笑道:“你若是不知道,我这一趟便算是白来了。”

如果南晋的情报系统连秦国已经举兵南下这么大的动静,都还没有探查到的话,那么无论容楼带来的是什么,秦晋一战的结果都已无悬念。

谢玄闻言,神色一变,立时庄重肃穆起来,精气神简直是换了个人,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难道你是为秦国发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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