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华市场部的邵连和执行总裁陆从一大早就进了段昱树的办公室，汇报主题展会的一系列进度。

他们定在会展中心二楼东侧三个有小连廊的展厅，那是会展中心后来翻新过的展厅，三个厅互相之间可以通行，最适合大规模展出。11号和12号在本次设计里作为副厅，其中第一天晚上的珠宝秀场定在11号厅，互动展览在12号厅，13号面积最大的作为主厅进行整个主题展览。

“会展周边企划物料由Koningn负责，这是会场设计概念图和周边第二版打样。”讲完英华这边，邵连接近进入Koningn的部分，把一整厚度可观的本艺术册递给段昱树。

段昱树以一贯的姿势抬着下巴，只垂眼去翻弄几页，其实早先路瑛就跟他讲过设计概念和大致方向，这一块完全交给了Koningn负责，目前看来效果卓然。

“挺好的，”他说着在一幅图上点了点，问邵连和陆从，“你们觉不觉得路瑛主导Koningn跟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

在路瑛表明态度以后，段昱树对这次合作就不再亲力亲为，原本以他在公司里的位置，这些事就没有他主持的道理，先前只是想给路瑛卖个好，但既然人家没这个意思，他也不上赶着讨嫌，大部分都交给陆从拍板决定了。

陆从扫过他指尖那张图：“确实不一样，Koningn几个新的设计师都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数据中心交上来的新一期分析报告里，Koningn在柜台零售方面的销量都快要追上我们了，行业的最新数据里，他们的市场份额同比提升也很明显。”

“是个好队友，也是个好对手，”段昱树说，“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俩做得挺好的，后续有什么进展陆从告诉我就行了，今天还有个别的事。”

他说着把显示器转了个方向，以便于让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邵连和陆从都能看见，那是一份简短的策划讲说报告，短短几页，言简意赅。

陆从一看见项目主题就愣住了，但很快调整了表情，神态自若道：“您是打算？”

他来英华的年头不短，段昱树父母尚在时便任市场营销部经理一职，后来岗位细分，调为总裁助理，主要负责营销相关业务，直到段昱树上任才任命他为执行总裁。

屏幕上显示着策划的名字：诗与集，陆从对此比谁都熟悉，那是老董事长和夫人做的一项相当重要的决定，其中涉及了英华总体风格的巨大转变，但由于那场事故，这项策划也不得不暂停，在评估阶段就被段昱树叫停了。

那个时候的段昱树和内乱不断的英华也支撑不起这样大的变革。

但现在——陆从随即意识到，现在是合适的时机了，就好像路瑛主导的Koningn，英华已经完完全全处于段昱树的掌控之中。他们也的确需要一场变革，向市场宣布现在的英华，是段昱树的英华。

“徐复岳不是英华原班人马，我想你们俩对这个应该更有感觉，”段昱树说，“你们觉得呢？”

徐复岳是英华现任CEO，也是段昱树后招进来的兵马之一。

陆从沉默良久，感概颇多。

航空航天大学西南门附近，一辆悍马停在路边摊云集的窄道旁，路过赶早八和忙着去图书馆的学生匆匆走过，每个人都看它一两眼。不是因为这车太显眼，而是车身太宽，把路给占了一多半了，让本就拥挤的小早市更加拥挤。

许睿从自建房的方向走出来，眼神躲躲闪闪的，从悍马车屁股后边钻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屁股还没沾椅子就听陈嘉年说：“你做贼呢？不是，上我的车是什么很丢人的事？”

那天在云鼎分开之后，许睿想了半宿，决定答应陈嘉年，原因很简单，他不那么缺钱，但其实还是缺钱。

答应之后陈嘉年也没干什么，带他去看过一次海，申港市有一点海岸线，日落后的海水漆黑一片，海浪声倒是好听，那天晚上陈嘉年自己坐在一边没说话，许睿决定他看起来有点孤独。

挺有意思的，许睿一直觉得像自己这种没钱，从小就想方设法为大人分忧，除了埋头苦读就是干活，既没时间跟同龄人玩也没机会接触任何日常娱乐的人才孤独。但那一刻，他觉得陈嘉年比自己还孤独。

后来陈嘉年来找过他几次，有时候就是坐着聊天，有时候给他带几个新奇的网红小吃，有几波莫名其妙的客人在许睿这点过单，一来二次他们比之前客人和陪酒生的身份熟悉了些，反正许睿觉得有点像朋友了。

但也就是单纯的朋友，他对陈嘉年没想法，看得出来陈嘉年对自己也是。

“我怕学校里传什么。”许睿接过陈嘉年买的小笼包，打开塑料袋一口吃了一个。

“传就传，你就承认呗，”陈嘉年笑，“好吃吗？”

“好吃，”许睿说，“我不想在学校出柜，跟你也不至于让我这样。”

“他不爱吃这个馅的。”陈嘉年说。

许睿愣了一下：“那我？”

陈嘉年：“你吃你的，我又不是个傻子，我分得清你们俩。”

“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追他？”许睿抽出张纸抹了抹嘴上的油，“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什么结果也没有，以后你只会更难过。”

陈嘉年只是摇了摇头：“我不应该追他。”

他知道段昱树的为人，也知道段昱树从小是接受什么样的教育长大，他们之间有云泥之别，面对段昱树还想获取一份爱情，他陈嘉年不配。

陈嘉年睡在段昱树的隔壁，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是段昱树知道这个他付出诸多养大的小孩现在很想上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把自己带回家。

“为什么自己下判断？”许睿想了想，“喜欢这事挺缥缈的，哪有几个双向奔赴，大部分都是磨合出来的感情，他只要不讨厌你，就还是有点喜欢的。”

陈嘉年轻声笑了笑。

许睿：“你知道有个说法，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是双性恋。”

“那不一样，你不懂。”

许睿看见他咬住了嘴唇，陈嘉年情绪不好时会垂着眼睛，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许睿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吃完，然后道别，下车。

他走后，陈嘉年坐在车里思考了一会刚才的话，正要启动，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段昱树。

他陡然生出被捉奸的心虚，第一反应是假装没看见，但手自作主张接了，一下子慌张得差点咬了舌头：“咳，爸？”

“中午有事吗？”段昱树说，“有个朋友的饭店开业，我忘跟你说了。”

陈嘉年：“……中午有点忙。”

“好，那我跟他说我们改天再去，我要开会，先挂了。”段昱树说完甚至没给他留反应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陈嘉年盯着手机愣了一会，转而给张楠拨了个电话：“有没有什么事能安排我今天中午，快快快，我很闲，给我弄个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按照文里的设定来说，如果严谨一点来推段昱树应该是董事长

但是我觉得段董不太好听，可能是读音太靠近了有点拗口，所以我一直写的段总，就算是个小bug吧，反正也不是严谨的商战文，随便看看好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