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辞年现在有些怀疑人生。
因为他睁眼后，便发现自己的脸正贴在楼宸紧致光滑，并富有弹性的胸肌上。
而自己的双腿，则以一种很不矜持的动作，正牢牢夹着对方的腰腹。
说句实话，虞辞年两辈子以来，还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这么紧密的相贴过。
原本虞辞年想挣扎出楼宸的怀抱，但对方哪怕是睡着了力气也不容小觑，他压根动都动不了。
无法，虞辞年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对方怀中，楼宸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感受着耳畔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声，虞辞年难得感到了一丝燥热，他抬头脑袋，接着室内的光线打量起熟睡中的楼宸。
如果说，楼宸醒来时给人的感觉是冷漠疏离的，那么他睡着时，则是人畜无害甚至是略显恬静的。
或许是因为羌族血统，瞌上眼皮的楼宸，睫毛长卷且翘，瞧着便毛绒绒的令人想去触碰。
所以，虞辞年便这么做了，他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对方卷翘的睫毛。
发现楼宸未醒，便又顺着对方高挺的鼻梁缓缓下滑，直到被握住了手腕。
“好玩吗？”
楼宸不知何时醒了，此刻他双眼半眯，就像是一只被打扰了休憩的猫咪。
被对方抓包，虞辞年勉强笑了几声，他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说道：“还不是王爷勒的太紧，我挣脱不开。”
“噢？这么说还是本王有错在先？”
楼宸发出一道慵懒的鼻音：“本王昨夜睡得好好的，不知是谁的腿先不老实，四处乱缠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虞辞年闹了个大红脸，他隐约记得，自己半睡半醒间似乎是攀着一个暖烘烘的东西便扑了上去。
可这是寒毒的锅，绝非自己本意！
看着虞辞年尴尬无措的神情，楼宸便没有再继续逗他，两人起身整理好仪容，这才发现竟然都快到午时了。
“王爷，王妃。”
看到两人从寝室出来，等在外面的蓝音连忙迎了上去，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生出了八卦的心思。
王爷依旧是一惯的云淡风轻，但自家少爷似乎有些…别扭？
蓝音挠了挠面颊，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比如自家少爷耳尖红了。
这一日，淮王府中所有人都得知，王爷和王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伙房的大厨闻言很欣慰，感慨的同时，顺手煮了两个红鸡蛋。
餐桌上，虞辞年盯着碗里的红鸡蛋，用筷子戳了戳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也很想知道。”
楼宸同样盯着碗里的红鸡蛋，他捏了捏眉心轻叹道：“一会儿让陈角去敲打一下，先吃饭吧。”
虞辞年一头雾水的吃完了午膳，随后跟着楼宸前往了书房。
只见一身黑衣的谢璀早已等候多时，简单的朝两人打了个招呼，谢璀便开口说道：“不久前圣上下了旨，现在外面闹翻了天。”
楼宸嗤笑道：“说说看。”
“圣上下旨，把泽安王的女儿，赐婚于狄戎四王子拓跋宏。”
谢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狄戎九公主拓跋云，则赐婚于宁王楼祈为妃。”
“赐婚给宁王？”
虞辞年略显诧异的问道：“圣上近来是对宁王不满吗？”
“我也觉得奇怪，圣上那么宠爱苏贵妃，按理说，不会让宁王娶一个外族女子为妃。”
谢璀摸了摸鼻尖，百思不得其解：“那可是狄戎人，就算诞下皇子，就单凭血脉这一条，就够他无缘天子之位。”
“圣上行事向来不遵循常理，此事于我们无关。”
楼宸扭头看向身边的虞辞年，突然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不过有时候，也能难得做件好事。”
虞辞年：“？？？”
“咳，王爷，还有一件事。”
谢璀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说道：“太后那边，似乎和泽安王搭上线了。”
楼宸语调不变的问道：“泽安王封地那边，世子可有所举动？”
“据说还是卧病在床，只是王府被守卫围的水泄不通，至于人究竟在哪，确实不好说。”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虞辞年也品出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不由得扭头看向楼宸，却见对方神情淡淡，仿佛谢璀所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圣上应该察觉到自己被下了毒。”
楼宸垂眸沉思着：“泽安王和太后之间的事，他未必就毫不知情。”
“王爷的意思是……”
“按兵不动。”
楼宸垂眸说道：“让他们争去吧。”
与此同时，宁王府内则是一片混乱。
书房里，楼祈砸碎了所有的摆件，以往令他爱不释手的物什，此刻却成了泄愤的工具。
府中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书房外，就连虞辞月也难得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跪在阶下。
而书房里，楼祈气喘吁吁的撑着桌面，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疯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日后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竟然要娶一个外族女子为妃。
为什么？以拓跋云的身份，不应该随便许配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吗？
就算要许配给自己，那也不该是正妃，只能是侧妃，她断不能诞下宁王府的嫡长子！
“本王到底，哪里惹到父皇不满了？”
楼祈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他捂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沉声唤道：“来人。”
“王爷。”
亲信走进书房，单膝跪地等待吩咐。
“母妃那边，有消息了吗？”
亲信低头回应：“还未有消息传来。”
楼祈眉头猛地一皱，他抬手抄起桌上的砚台，朝着跪在地上的亲信便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骨裂的脆响，亲信额角血流如注，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楼祈却是没有再看对方一眼，他起身走出书房，在看到台阶下跪着的虞辞月后，突然眯起了眼睛。
虞辞月本是低着头的，处在暴怒中的楼祈，令他感到全然的陌生和恐惧。
头一次，他希望对方不要关注自己，可往往，事与愿违。
“虞辞月。”
楼祈捏着对方雪白的下巴，迫使虞辞月抬起了头。
望着虞辞月眼中的惊恐，楼祈眸色阴翳的问道：“告诉本王，圣上毒发，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没有。”
虞辞月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借着长袖的掩盖，他用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楼祈松开手指，抬脚离开了原地。
而在他身后，虞辞月用胳膊撑着地面，才没有瘫软在地。
头一次，他质疑起自己踏入宁王府，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稳住，往好处想，起码正妃是外族人，楼祈不会对她太过关照。”
虞辞月暗中安慰自己：“只要熬过永宁帝驾崩，宁王登基，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想及此，虞辞月重拾了信心，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离开了原地。
而另一边的皇宫，苏贵妃则是一脸的花容失色。
她跌坐在软榻上，不可置信的望着传旨的太监杜涛，声音尖锐的问道：“你说什么？圣上要禁足本宫？”
“是，娘娘。”
杜涛一甩手中浮尘，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圣上的旨意，奴才不敢置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贵妃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替宁王说几句好话，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永宁帝，便瞬间翻了脸。
不仅把她禁了足，甚至还收回了协理六宫之权，明明原先说好的，不会让宁王娶一个外族女子。
望着失魂落魄的苏贵妃，杜涛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朝着对方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而养心殿里，永宁帝躺在龙榻上，他发丝凌乱一脸憔悴，完全没有了昔日属于帝王的威严。
此时的他不像是一国之君，更像是一名枯槁老头，负责侍奉永宁帝的宫人都宛如鹧鸪般跪在一旁，生怕对方一个不悦便被拉下去砍头。
哪怕永宁帝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但只要一句话，依旧能主宰大多数人的生命。
“陛下，找到白神医了。”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身穿布衣的白邈，被几名宫人连拖带拽的拉入了养心殿。
永宁帝被人搀扶着坐起身，他看着白邈，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半晌过后，永宁帝喘匀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给朕看看，治好了，朕赐你荣华富贵。”
白邈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沉默的注视着永宁帝。
“治不好，朕，会把你凌迟处死。”
永宁帝靠在龙榻上，浑浊的双目中划过一丝阴狠：“不要耍任何花招，朕好不了，谁都别想好过。”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本就是草民的本分。”
白邈朝着永宁帝行了一礼，看到对方面色稍缓，这才抬步走上前去。
用余光扫了一眼屋中其他人，白邈颔首说道：“只是陛下，草民为了诊断不出纰漏，还需一个绝对安静的场所，不知……”
“其他人，都下去吧。”
永宁帝看了一眼杜涛，抬眸问道：“留杜涛一人侍奉在此，可行？”
“自是可以。”
白邈坐在杜涛搬来的软凳上，伸手替永宁帝把起了脉。
片刻过后，白邈收回了手指，他环顾了一圈四周，视线停在了角落里燃着的香炉上。
“陛下，您这是中了毒。”
白邈站起身，指着静静燃烧的香炉说道：“有人想谋害陛下，将毒下在了香炉中。”
一阵沉寂过后，永宁帝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虽然虚弱没有气力，但仍旧令人胆战心惊。
“去查。”
永宁帝恨声说道：“查出这个奸人，朕要把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