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屋子里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人。
言何等了片刻,颇有耐心的再次敲门。
他这么做完全是没事找事,因为门锁在外边,里面打不开。
这门甚至是加密的,上面三层锁,还有一个得用指纹。
言何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但他还是敲了,征询温北的同意。
良久,门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指尖滑过门板,轻而小心。
跟刚刚撞门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言何松了口气,飞快的解开上面的两道锁,轮到第三个时,他瞥向旁边替他们“放风”的塔尔。
从未感受到情爱的塔尔被小情侣的把戏惊的目瞪狗呆。
好小子,刚刚他敲门的时候温北怎么还像条疯狗一样!
换只虫你就变脸??
塔尔眼睛都气大了两圈,过来没好气地扒拉开言何,滴的一声输入指纹。
“谢了。”言何推门而入。
“你还知道客气……”塔尔刚想吐槽他,便被门板糊了一脸,好悬没扇他鼻子上——
言何关门关的相当快。
塔尔一句脏话卡在喉咙里,咬牙切齿的继续当门神了。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塔尔本就战战兢兢,这下更是一哆嗦,猛的回头透过玻璃去看。
他很会脑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相当劲爆的画面。
实际上……
隔着加厚的特制玻璃,他看到言何骑在温北身上,腰身下压,完完全全把他的伴侣禁锢在一处密闭空间,活像是要吃了对方。
塔尔一时间看愣了,总觉得他们既不像是在拥抱安抚,也不像完全失智的打斗,而是……
言何狠狠摁住身下人的小臂,同时用力,将温北的两只手扣在一起,压制于他们的头顶。
温北也不甘示弱,手动不了,就用腿勾住言何的腰,夹住,然后下拽。
他们像最原始的野蛮人,像情投意合的两个疯子,像绞缠在一处的老树和枯藤。
他们无比契合,亲密无间。
“南南……”言何低低的喘着气,手肘撑在地面,怕自己压痛了温北,他嗓音沉而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知道我是谁么?”
温北有点理智,但不多。
他知道自己不能伤害眼前的人,但大脑里尖锐的疼痛和本能的欲望都在疯狂叫嚣。
占有他。
占有他。
占有他。
近一点,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温北没有回答言何的话,而是猛的挣脱开对方的手,紧紧的缠上言何的脖子。
他收紧手臂,像条蛇一样,把自己的猎物圈住,只有自己能看到,只有自己能品尝。
“唔……!”
言何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砸在他颈侧,紧接着那里传来细细密密的痒意,他隔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舔舐和吮_吸。
“温、北。”言何咬牙切齿。
他臂力惊人,撑在地板上胳膊一动不动,因此温北上半身全然处于悬空状态,明明体力不支,但就是倔强的不肯下来,搂着言何的脖子,摇摇欲坠。
他坚持了好一会儿,明显受不住了,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动物的威胁声,撒娇似的。
但就是不撒手。
言何忍了两秒,冷声问:“知道我是谁吗?”
温北认真的思考片刻,小声回答:“……雄主。”
语气里带着依恋。
言何一顿:“还有呢?”
还有……?
这显然超出了温北能想出结果的范围。
他想不出来,索性放弃,自主跳过这个话题,蹭了蹭言何:“雄主,我难受……”
他一直在言何脖子边蹭来蹭去,反复摩挲,好像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礼物,但礼物隔着盒子,他需得拆开才行。
言何可不是个慈祥的家长。
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孩犹犹豫豫的,不太敢抽开盒子的绳带。
但他又实在想要。
“雄主……求求您……”他一声声的低泣着,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言何也是懵懵懂懂的,他好像明白温北在求什么,又没那么明白。
在他还没想清楚时,四周已经漫起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果香,模模糊糊中又带了一点植物的清新。
很像被割断一片的草坪,味道大的有点过了头,扑鼻而来时让人直皱眉。
言何就是第一个皱眉的。
他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怀里的人却逐渐有了反应,温北轻哼一声,很满足似的软下来,眼睛里的猩红也在慢慢淡去。
他被言何信息素的味道包围着,于是如同倦鸟归巢,把一身的尖刺都收了回去,乖乖的躺下来,抱住言何的手臂。
原来这个就是信息素。
言何可谓是恍然大悟。
他瞥了眼即将陷入沉睡的温北,毫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起来,去床上睡。”
他本可以轻柔的把人抱起来,并确保一路平平稳稳,不会把他吵醒。
但温北除了“雄主”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的样子,还是让他心生恼火。
明明之前是有记忆的,再想起来一次很难吗……
为什么说忘就忘。
就好像对过去耿耿于怀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温北清醒了不少,他用力眨眨眼,从地上爬起来。
大脑还是混沌一片,他猛吸了一口气,是空中还未散尽的信息素味道。
他还是头一回被信息素安抚,这种感觉很奇妙。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他随手在一旁的箱子里面抽出一管针剂,在言何还没看清是什么时,动作利落的怼进手臂。
他手腕上全是细碎的伤口,上面的链子甚至还没解开,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清醒了?”言何站在旁边,冷冷的问。
“嗯。”温北拍了拍自己的脸,抬头,眸色复杂:“您不该闯进来的,这很危险。”
“我乐意。”言何懒得废话,朝他伸出一只手:“走吧,去找医疗舱。”
他刚刚观察过了,温北身上不止皮外伤,还有零零散散不少别的口子,估计是清剿异种时留下的。
温北犹豫一瞬,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精神力暴_乱后的雌虫非常虚弱,他起身后忍了两秒的眩晕,大脑深处的记忆这才慢慢回笼。
“叶镇呢?”他突然抓住言何的手腕,神色惊惶。
叶镇?
“不知道啊。”言何茫然,“怎么了?”
温北猛的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朝门外跑去。
见他这样,言何不由得也跟着担心起来,难道那人说的另一只精神力暴_乱的军雌,是叶镇?
走廊上,丛书杨挡在另一间房门口。
“真是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虫帝已经将里面这只雌虫许配给了本殿,今天除了我,谁都不许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走廊上突然围了一大堆虫,言何一把拉住想冲过去的温北,皱眉问。
秦因也在旁边,解释道:“叶镇副将精神力暴_乱且赶上了僵化期,普通的镇静剂和信息素都无法安抚他,必须由一只雄虫来标记他。”
塔尔给他挑了几只雄虫过来,没成想被丛书杨拦住了。
这该死的家伙一边说叶镇已经是他雌侍,一边也不肯进去。
塔尔叫来的雄虫虽然都不差,但论背景,谁都不敢跟丛书杨叫板,因此一大圈的虫都堵在走廊。
“哟,温上将出来了。”丛书杨看到他们,慢悠悠走过来,“可让我好等。”
很明显,他就是在针对温北。
他始终咽不下那口气。
温北已经没了发火或者拼命的力气,他死死的抓着言何手臂,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字句艰难,语无伦次:“雄主……救救他……”
“求您,不可以让他嫁给……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你先别着急。”言何接住他瘫软的身子,轻轻拍着温北后背。
他扫过四周,目光在每一只雄虫脸上停留。
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最重要的就是等级要比丛书杨高。
他已经明白了,在这里,雄虫的等级决定一切。
可惜他找了一圈,并没有……
“雄主……”温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他想起了什么,轻轻握住言何的衣角,眼睛里是浓重的期翼以及即将崩溃的绝望,他抓着言何,要是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您可以标记他吗?”
“……什么?”
言何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细看的话,嘴唇也是在微微发颤的。
他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求求您……”温北的脸色比身后的墙纸还要白上几分,有一瞬间,他甚至像个死人:“您如果想娶他的话,他会是个听话的雌侍,您如果不想,他也绝不会纠缠您,我向您保证……”
“温北。”言何打断他。
他缓缓直起身,挣开了温北的手。
走廊的窗明明开着,他却还是喘不上气来。
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着,钝钝的疼。
他愣了好一会儿,目光下移,看向温北冒血的大腿。
他一定是失血过多了,神志不清才说出这种话。言何想。
“你先治伤,好吗?”他说。
温北摇头,他想说什么,被丛书杨抢了先。
“治伤?”丛书杨嗤笑,“殿下,您太天真了吧,从失败的战场上归来的军雌,是不配拥有治疗仓的。”
言何自动忽略了他,目光转向秦因,求证。
“是这样的。”秦因说,“帝国的律法如此,殿下。”
“是吗。”言何喃喃自语。
他像是发了会儿呆,就在秦因想再说点什么时有了动作——
他抽出秦因腰间别的短匕,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的插进自己的腹部。
言何面无表情的抽出刀,鲜血涌出来,温热的。
“现在可以调来治疗仓了吗?”他眉眼低垂,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语气寡淡的像个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