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原试图咽下口中血腥的味道，但于是无补。非但没有让其消散，反而导致这股腥味从咽喉到口腔周围发散。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股血的气息侵略，无论是体内还是眼前。

渊眼前的人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并未停下动作。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青年年单薄的双肩，感受到手底下的触感。被擒住的青年吓了一跳，兵荒马乱的样子，试图把其中一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打掉。

这当然是蚍蜉撼树，青年又一次做出了惹怒男人的行为。

露出精壮上身的男人对青年下意识的小动作感到恼怒，这一次，他霸道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血衣男人虽然并未怎么用力，但青年依旧感到了难以形容疼痛，如同一股滚烫的血液打在了自己肩膀两侧，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一丝痛苦。

渊俯视着自己身下的青年，继续往青年的面孔凑近，男人漆黑的长发也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落下。和青年乌黑的发丝交汇，划过青年三分惊慌三分痛苦三分呆楞的面孔，落在了青年的胸前。

他一直手移到青年的面门前，用手指点住青年的眉心。指尖所到之处，露出一点红色。

祁原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种即将爆炸的感觉，幸好，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很快收回了手指，红色依然停留在男人指尖。

血液男人并未满足于此，很快又用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青年的下巴，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终于开口。

“在我眼里，你就是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别以为我杀不了你。”

渊收回了手，手心的红点已经消失不见。

“你知道该怎么做。”

出于求生的本能，祁原用上辈子从未达到过的分贝向男人求饶。

“对不起，渊大人！”

他的眼神惶恐，嘴上说着知道，可他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渊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给眼前不知天高地后的小鬼一点震慑。要让他明白，不是谁他都能挑衅。

但祁原快要疯掉了，他太害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在心底不断地默念召唤物不能攻击契约者，可无论肩膀上的疼痛，还是大脑要爆炸的预感都是他真实感受到的。

他不敢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验证召唤师学院的一条规则是否准确。他只是出于本能罢了，不管怎样，先向男人服软再说。

血衣男人满意于眼前人的行为，随即祁原的视野中血光大现，血衣男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祁原不知道渊到底要自己做什么。不过他也无法细想了。祁原在原地趴了好一阵子才缓慢起身，如果有人的话仔细观察的话，都会就会发现青年整个不受控制地些微颤抖。

祁原离开召唤物，遇见了门前的室友。

“你怎么在发抖。”

他听到了白离雪化雪般清亮的嗓音。

“里面，太冷了，哈，哈。”

祁原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说完几个字，然后挤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容。

随即祁原就迈步摔向自己的床位，头朝下，把自己浑身上下都藏在了棕色花纹的被子上面。

望着窗边把自己裹成一条不断抽动着的面包虫的室友，白离雪的眼中露出深思。

直到夜半时分，白离雪还在寝室内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恍惚中，祁原看到一只可爱的蓝灰色小英短。

这只小猫有着琥珀色的眼睛，绸缎一样光滑的毛发。看见祁原非常高兴，直冲冲地往他怀里扑。他心都要化了，此刻怀里的小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瞳孔睁成一个圆形显得炯炯有神。小英短同样蓝灰色的尾巴在祁原怀中格外的灵动，一刻不停地摆来摆去，不断地蹭向祁原的身上，蹭到手上又马上朝着脑袋蹭到他的肩膀上。

哦——祁原已经完全被怀里的这个喵星人俘获了。

他已经满眼都是怀中的小英短。

就在这时，他看见它原本琥珀一样的瞳孔突然冒出一丝血红，整个小猫的身体瞬间在他怀里化成一滩血迹，这团暗红色液体活了过来，转眼就把他完全包围，把祁原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他从梦中惊醒。

好可怕的梦。

祁原在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用力地呼吸，他的胸口随着他的动作大幅度起伏。

许久，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事实上，祁原只是希望有一个安全的空间能够让他安静地呆一会。

哭泣也无法阻止一夜长大。他意识到，只凭现代社会养成的那套趋利避险的本能，并没法支撑他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立足。

哪怕祁原已然是个成年人，仍然要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这一切，无可避免。

祁原照了下镜子，镜中的自己果然憔悴了几分，微微发肿的眼眶，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果然就是一副别人随手可以捏死的样子。

祁原也知道，昨天面对那个恶鬼般的男人时，自己的表现很奇怪。这次他这才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自顾自地睡着了，那个可怕的男人的房间也没有布置，对方一晚上也未曾出现找自己的麻烦。

突然有些懊恼，他对着镜子叹了一口气。

“渊。”

男人的模样出现在镜中自己的身后。

祁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对自己的召唤物害怕不是召唤物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一直想要个可爱的生物，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有个可爱的召唤物。

从血衣男人的出现，直到昨天晚上。祁原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自己的渊召唤物是渊这一事实。尽管祁原以及对男人留下了恶劣可怕这样的负面印象，但当回想到自己自己的表现还很懊恼。

明明，明明渊也时刻承受着那种力量的痛苦。

再次面对自带可怕气势的血衣男人，祁原望向了对方的眼睛，第一次主动看到渊的面孔，那股恐惧的感觉又要涌上来。

祁原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不露出生命奇怪的表现。当他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之后，第一次真正用眼观察起来眼前这个被他召唤出来的俊美如神的男人的脸庞。

惊艳。

男人的面孔惊为天人，这是他最为直观的感受，以往的他只顾着焦虑，担忧，恐惧感。现在才发现男人的有一张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脸。男人的五官线条流畅，凌厉而不失美感。哪怕一个平静无波的表情，也像是最为完美的艺术品。

不同于白离雪眼底可见星辰。除去一丝血色外，血衣男人渊的双眸格外的黑，黑得看不见尽头，像是一个黑洞，要把他眼前的人吞噬其中。

祁原会过神来，他刚刚差点就陷入其中。

“我能帮你装饰一下你的召唤物休息室区域吗。”

他终于说出了提前默念过很多遍的话，又像是觉得诚意不够似的，祁原又加了一句。

“以后神木牌里的钱，一半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买过来。”

毕竟昨天也还没给他准备房间。

渊昨晚在一半是雪地，另一半空空如也的召唤物休息室住得挺舒服的。前1000年都是在充满了会溶解一切物质剥离灵魂的可怕血渊里沉沦。丝毫不觉得现在的地方有何不妥。

渊没有喜好的东西。

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源泉，就是当初吞噬他和他的族人的那片深渊。哪怕被男人尽数吸收以后，那片令人闻风丧胆的生命禁区已经不在了，但是，吞噬了它的男人无可避免地继承了血渊那让所有生命望而却步的可怕气场。

一旦渊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其他人只会感到恐惧，生存的本能会通过让他们害怕，来向他们发出危险预警。

而带着这样恐怖气场的人本人血衣男人渊，对此浑然不觉。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蝼蚁的想法。

想要，他琢磨着两个字。

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为何物。

他能从深渊中活下来，靠的从不是什么坚定的信念支撑。也许是因为拿刻骨的恨意，但终究能撑下来。

只是他顺应了深渊的规则，在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禁地里，与深渊共沉沦。

曾经的过往怎么也想不起来，男人有些黯然，再一次从祁原的视野消失。

祁原的手心已然满是冷汗，他意识到一件事，他的召唤物好像一直都在他身边，只是渊可以随时控制自己能否被别人看见，简直和白家的家系能力隐匿一样。

祁原否认了刚刚的想法，白家的隐匿和渊的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譬如白离雪，他只能够让陌生人发现不他。而渊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来控制是否要让他人看到自己。

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渊能自由控制别人是否感知到自己，包括气息。

和玛丽苏嫣然不一样，不仅仅是用幻术欺骗视觉听觉而已。

祁原感到微微的后怕，这意味着他可能时刻处于男人的视野当中，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皆会被对方记录在眼底。而他不能感知对方的一切。

这意味着，哪怕对方昨晚可能和自己睡在一个床上他都不知道。

不过还好，昨晚祁原心里面清楚，前半夜床上只有自己，除非对方飘在床上。

那样的话，可以但没必要。

对于这样的存在，做任何防备都是无用的，祁原只能选择臣服。

对于房间的布置，对方不说话的话就当是默认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两人真实内心。

祁原：离我远点。

渊：手感真好。

说个很神奇的事，明明小忘预先设置好的受和攻之间的感情线发展是超级慢的那种，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这么多，这才十多章，已经开始动手动脚，眉来眼去了[bushi]。

那么问题来了，昨晚祁原床上到底有几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