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是吃完早饭后走的。
他倒走得果断，何晓则看着桌上小篮子里的鸡蛋和钥匙陷入沉思。
——虽然《费切尔怪鸟》本身就可以看做故事主角的“通关攻略”，但这童话在恐怖游戏、恐怖小说里的出场率不低，到现在已经快被用烂了。
即便Random的改编风格向来凶残，但能改的剧情、设定前人都改编过，大概率是翻不出什么花。
倒是方便他们选择最贴合地狱模式难度的走向。
想依靠对原作的了解轻松通关肯定是没可能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熟悉熟悉二楼的路。
何晓拿上东西，想在走廊绕一圈——走了半天没遇到其他活人，走廊也像有自主意识一样不断变化——不论怎么走都会走到他去过的区域，但这里面不包括联通楼梯间的那条走廊。
开不了新地图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所有没锁的房间探一遍。
没有出路，没有可用道具。
之前放鸡蛋的屋子这次被锁了门。
诶，成吧……看来和NPC对话后这“费切尔怪鸟”的部分就跳不过去了……
再次回到餐厅，桌上放了一块蛋糕和一杯红茶。
非常贴心的食物补给和体力恢复。
但有无数的恐怖游戏甚至对抗游戏再告诉玩家——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严格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何晓选择先回趟卧室再推主线。
弹幕都猜他想把那条裙子换掉，但他只是去检查衣柜和床铺。床铺上的兔子睡衣被撕得粉碎，衣柜里同样的位置刷出件新的。
这得拿。
还有被放回床头柜的苹果。
不出意外小矮人就是在这里面下了毒，虽然他们顶多是小boss，但应该能有点儿作用。
准备得差不多走出房间。
都不用拐弯，一间暗室出现在何晓斜对面。
门是不算厚重的铁门，很多地方都有铁锈覆盖，门板表面轻微变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如果一切顺利，何晓只打算打开房门但不走进去——不管“鸡蛋”代指的是篮子里那个蛋还是这条裙子、这双鞋，只要我不进门，“鸡蛋”就永远不会被染红。
保证自身安全的核心就是保护鸡蛋。
就算设定上男巫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找个由头杀人，作为NPC的他还是和人不一样的——他和系统都需要玩家的行为或事件做判定点。
而这个判定行为要么是进门，要么是开锁。
大部分游戏会更倾向于选择前者——这并不是对玩家的仁慈，相反，这种留有操作和探索余地的设计会让玩家相信有破局的方法，而煞费苦心依旧避免不了的死亡会让玩家更难受。
这种丧心病狂的游戏设计理念非常贴合Random的一贯作风。
总之，何晓会尽可能不进暗室。
他拧开锁，试探着往里推却没推动——仔细一看是门轴生锈，整块卡着门不好推。当然了用力推也不是打不开，但门开的瞬间自己会因为惯性踏进去。
何晓冷笑一声，重新拉紧门，放下篮子后走到门轴旁。
还好男巫也给他准备了鞋子。
虽然款式可爱，但底儿厚且硬，穿起来不算舒服但在一些情况下非常有用。
就比如现在——
何晓深吸一口气，非常不顾形象地提起裙子狂踹门轴。
铁锈比较脆，没踢几脚就哗啦啦往下掉：“跟我斗……”
这下推门顺畅多了。
为了避免开门后拉不会回来，他只开了条缝，浓重的血腥味儿脱缰野马一样往外钻，呕吐欲反反复复、难以平息。
按童话故事的描写，这屋子里放着行凶用的斧子和被肢解的少女。
转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片红光。
何晓调整了好一会儿，福至心灵看向手腕，稻草紧贴皮肤，微微发烫。
男声紧接着响起：“谁？谁在那儿？
不管怎么样，善良的女孩儿，求求你把我救出去。”
“我该怎么做？”
“……？”
何晓并没有对声音做伪装：“我不是女孩儿，这让你感到意外吗？”
“是的，”男声停顿两秒，“所有误入城堡的男人都会死，男巫甚至不允许他们呼吸——他怎么可能让你到这儿来？”
“所以你不是人类？让我猜猜……稻草人？”
对方叹了口气：“……是的。”
“你不是让我救你吗，我要怎么做？”
“你得走进来，我不确定男巫是不是在你旁边，好孩子，你得走进来。”
“哈哈哈，你不确定他在不在都敢和我求救啊？也不怕他发现之后把你烧了取暖，”何晓把篮子重新提起来，“你让我进去恐怕是因为你们达成了某种交易吧？比如帮他引诱多少人他就放你走之类的……”
稻草人没有回答。
“相信他的承诺无意是件蠢事。不过我对你们交易的具体内容不怎么在乎就是了，”手指不断摩挲手腕上那根稻草，“我比较在乎你到底想不想逃出去。”
沉默降临，何晓哼起先前听到的摇篮曲。
“你，你身上是不是带着稻草？！”
“哦？对你有用？”
稻草人听出些言外之意——有求于人的一方更该表示诚意。
“你很敏锐，你的猜测大都没错……但我也不算骗你。
我本以为和多萝西经历了那一切后我会有更加愉快的生活……我获得了聪明的头脑，我本该有愉快的生活的！
可男巫拔下我的头、烧掉我的身子！
他明知道只要有一根稻草在我就不会死亡，他明知道我拥有头脑……可他还是只把我当做会说话的工具！
我没有一刻不想杀死这个男人！
只要你进入屋子把稻草给我，让我有新的身体……”
“首先我这儿只有一根稻草，其次，给你身体你也打不过吧？”何晓毫不留情面地给他泼冷水，“你要能杀就不会被困在这儿了。”
“打不过又怎么样？！我是唯一一个知道怎么才能杀死他的……”稻草人的话戛然而止，他笑了笑，听上去像是自嘲，“好吧，你说得对，没人杀得了他，这实在很难，他就像诅咒一样。”
这个表述说明稻草人确实是从城堡逃脱，甚至反杀男巫的关键。
“看来必须得救你了。”何晓的语气显得非常愉快。
“凭你？”
“是凭你我二人，凭我们让他永远消失，”何晓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换句话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稻草人只觉得门外的人想法荒谬：“你知道吗？很久以前他曾经遇到一个和你一样自以为是的姑娘。那女孩儿非常小心，走进这间屋子时鸡蛋没沾一点血，而且她还试图救走自己姐姐。
之后她装作一只怪鸟逃走，又喊了同村的人试图毁掉城堡、烧死男巫。”
听上去和童话中的发展一样。
“最后她和那些人都死了。
村民被城堡的原住民杀死，女孩儿被死而复生的男巫杀死。
他会杀死所有人！所有！”
何晓定定看着他：“这是他把你弄回来当摆件之前的事吧？”
稻草人没有回答。
“他需要除鸡蛋以外的东西判断有没有外人进入密室，换句话说他需要你来规避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以免……对他产生威胁。
说实在的，这不难猜，他不像对收集稻草人感兴趣的类型，把你弄回来总需要个理由。”
“还有呢？”
“不好说，而且……”何晓轻笑一声，“如果我都猜出来，那可就没必要考虑合作了。”
“……”
“我猜他只是死亡之后虽然还能活动一段时间，但不达成某些条件应该还是会死吧？至于条件嘛……”
“是血，”稻草人开口应答，而何晓露出了套话成功的笑容，“只要身上沾了血或是带着沾血的鸡蛋男巫就能找过去，他把人杀掉就可以复活，但若对方杀掉他，他将真正死去。”
“很好，合作愉快。”
“可你……你没有办法杀死他，不论他是否活着。”
何晓不以为意：“那个藏在荆棘里的女人呢？又或者是小矮人的主人，我能感觉到，她们对男巫的态度并不那么友善。”
“……那你想怎么做？”
何晓又笑了两声，稻草人怎么想不好说，但观众又起鸡皮疙瘩了——被游戏吓还不算还要被主播吓，心脏差点儿的真是不太敢多看。
“这就得靠你给我的其他信息了。”
.
时间推移，午饭后男巫回到城堡，而何晓在自己的房间等他，得知他已经吃过饭后“失望”地独自前往饭厅用餐。
“你的鸡蛋……”
何晓把篮子递给他，钥匙和光洁的鸡蛋都好好躺在里面。
男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不舒服吗？”
“不，”他扯出个难看的笑，“我只是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好孩子，去吃饭吧。”
何晓点点头，对方的表情以及话中隐含的意思让他非常愉快——只要稻草人不反水，男巫短时间内还不会下杀手。
实际上他们确实谈得还不错。
慢条斯理地吃完中饭，选了些东西回房间。
一个白瓷盘，一瓶番茄酱，再加上之前那个苹果。
希腊神话中，掌管纠纷的女神厄里斯用一个刻着字的金苹果挑起了三位女神的矛盾，并间接导致特洛伊战争。
——“献给最美的女神。”
这便是一切的源头——让众神之母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以及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失态的源头。
而一个普通甚至被人动过手脚的苹果，只要应用得当，它也可以是“金苹果”。
何晓把所有东西放上窗台，瓷盘装好苹果，番茄酱拿来写字——“献给世上最强大、最美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果咩，最近很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