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十二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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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刀具。

他们沉默地以一种糅合了恐惧和狂喜的神情看向镜头，如同某种仪式般，机械地、无声地重复同一句话——感谢雾海的馈赠。

持续近一分钟后猛然抓起手边的刀具插/进自己的喉咙。

刀具的是否锋利趁手决定了最后那一刀是否利落。

血液从伤口涌出。

直到视屏结束他们都没有大幅挣扎，死死盯着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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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时代还是唯物主义者更多，这帖子的评论区的绝大多数评论是呼吁举报或质疑视频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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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的路人(23：42)：举报了。

吃海蜇头(23：44)：举报＋1。

吃海蜇头(23：44)……看不懂发这种东西是想干什么。想说有人看了游戏直播精神失常自杀接力也挑个相关性高点的副本吧？你看自杀接力和【雾海】搭得着边吗？

长剑书生(23：46)：支持正义举报。

姜茫(23：47)：妈呀，我看得心慌，现在心跳好快。

回复_痒养痒化物(23：50)：这不废话吗妹妹！就那几个血滋呼啦的视频，哪个正常人看了不心跳加速啊！

卡文乐(23：48)：看完这个贴子会产生那种控制不住的怕，万一……

回复_痒养痒化物(23：51)：那就举报。

松鼠桂花糕(23：49)：说实话，这些视频给我的感觉也很不好。

松鼠桂花糕(23：49)：啊不对不对不对，我铁血唯物主义者！快来个人骂醒我，告诉我这玩意儿不是真的！

回复_痒养痒化物(23：51)：你没发现吗？所有视频的主角都没在镜头前咽气。

回复_痒养痒化物(23：52)：这玩意儿肯定是AI生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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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十行地翻看评论，何晓心神稍定。

即便这些发帖人真的是精神失常选择了自杀，评论区目前的走向也是安全的，不大可能扩大影响。

当然了，该举报还是要举报的。

然而何晓还未来得及操作，论坛界面正中跳出个弹窗——

该内容已不存在。

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

呼出口气返回聊天界面。

徐天，也就是无敌哥，他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从文字气泡刷屏的速度判断，他依旧处于慌乱且恐惧的状态。

一个童年时期有过撞鬼经历的人是很难成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

但还好，无敌向来是有自知之明且听劝的人。怕归怕，慌归慌，但何晓让他退出他立刻退出，并且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用“啊啊啊啊啊啊”把链接刷到看不见了。

不得不说，在和自己相熟的几个人里，何晓最放心的就是无敌。

但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个帖子有这么邪性吗？你居然亲自打电话给我，我不会也要s……”

“不会。”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他松了口气，“呃……那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什么啊，就为了安抚我？”

何晓哽了一下，没能立刻回应。

“哥，我说真的啊。这样吧……有点儿gay。”

“……”靠。

“哈哈，我开玩笑呢，”无敌对自己成功让对方无语表示满意，“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大好……算了，不说这个。道长，有正事儿没啊？”

“算是有吧，”何晓干咳两声，“最近别上游戏也别看论坛，暂时也别问为什……”

“连你也打算瞒着我吗？”徐天打断了他的话，声调拔高却没太多愤怒，“我知道你们这么做是想保护我，可我已经被扯进来了，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他自己也觉得这么说有些不识好歹。

“我不是瞒着你……只是要等几天，等几天你就知道了。”何晓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股藏不住的疲惫。

徐天像犯错的小孩儿般压低了声音：“道长……”

他知道的。现实中的鬼怪作祟和游戏中的灵异事件是不一样的——不论是小时候的鬼影，还是刚刚那篇自杀接力帖他都很怕，怕得不得了。

他也不想再体会一次那样剧烈的危机感。

“道长。我想帮你。

不论什么方面，只要能帮到你就可以。”

但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即便只有一次，他想挡在自己的父母前面，替他们挡住那些。

何晓当然猜得到他的心思，但他又实在不能容许自己再次让普通人再次陷入险境。

最终叹了口气，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头疼。

“我明白了。”

“那我……”

“你问问凌绝吧，她不知道在查些什么，但……有权限总是会方便一点。”

无敌低低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小师侄躺在一旁，目光充满八卦。

何晓一边盘算着凌绝有多大概率拉无敌入伙，一边冲着临禹的后脑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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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宗盛风那边应该有专人在盯Random的直播和论坛，但何晓还是把这边的情况大概向李正宥汇报了一下。

信息编辑、发送后，时间已过零点。

不久前还在碎碎念的小师侄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睡死过去，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念《清静经》。

这个时间何晓本该和临禹一样酣然入梦。

可何晓实在难以静心，加之熬过了最困的那个时段后他变得无比清醒——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内心叫嚣着要发泄。

拿起手机却又觉得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是。现在的问题归根结底是Random的问题。

可这一个电话过去，真正受伤的大概只有给Random打工的倒霉蛋，宗盛风这个傻逼不会受太大影响。

心情烦躁地翻了个身。

看向天花板，毫无预兆地想起李叔。

嗯……

宗盛风应该也不轻松。

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何晓又翻了个身，眼睛一阵刺痛，刚闭上眼，心中闪过另一个人的名字——夏风夜。

“啧……”

难搞。

毕竟是现代社会，警方想查谁都不会太难，比较麻烦的是他留下那堆烂摊子——多花些时间、精力不是不能解决，但总归会慢一些，再算上解决宗盛风的时间——这破事儿不知道得拖多久才能彻底解决。

最好是想办法策反夏风夜，至少理论方面不会花太多时间。

可夏风夜显然不会那么好策反。

——宗盛风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他绝对不蠢，他敢在游戏里养鬼主要是对养鬼的严重性没有明确的认知。

这位夏顾问不一样，既然他有能力做成这件事，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他有他的目的。

一个足以让他抛弃良知和职业道德的目的。

何晓的姿势由侧躺换成了平躺。

再次睁眼，脑海中某个模糊的念头促使他捏捏太阳穴继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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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夜。

Random游戏顾问兼养鬼顾问。

养鬼目的未知，对他而言应当很重要。

他或许不会在乎游戏做得如何，但一定会在乎鬼养得成功与否。他需要一个等级不高不低的游戏账号，方便验收自己的成果，也方便接触那些鬼怪。

我的出现是个变数。如果没有更加隐秘的幕后黑手，夏风夜肯定会主动接触我。

比如在狗狗乐园那次？

不对，那次是偶然。

相较而言，以玩家身份接近我更简单易行，也没太大风险。

玩家、方士、敌意……

——还真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何晓打【同学聚会】那会儿不是没怀疑过宵元暗玉的身份，但宵元暗玉的言行、观念又让何晓无法认同自己的猜测。

但仔细想想，当时十个玩家里只有他消失得突兀——简直就像提前知晓红色世界的危险所以卡着时间登出一样。或者他并不想退出，但电子女鬼为了保他强行让他下线。

夏风夜知晓那个世界的恐怖。

夏风夜也有理由被电子女鬼保护。

……

何晓眉头紧皱盯着天花板，直到眼睛的疼痛剧烈到无法忽视才闭上眼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倒是能通过李叔那边的门路验证。

但如果“宵元暗玉”真的是夏风夜，那他又是基于怎样的心态说出怪谈之夜的故事、说出那些关于校园暴力的观点的呢？

说不定会和他走到今天这步的原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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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快速摸清这个人的心性和过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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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依旧毫无睡意。

好在也没了让人辗转反侧的思虑，闭上眼放空自己，终究是能睡着一会儿的。

略显漫长的夜晚终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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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禹有课业要做，老早就要起床。

他动作不大却也架不住何晓睡眠浅，刚蹑手蹑脚爬下床就把何晓吵醒了。

虽说久不熬夜的人偶尔熬夜第二天反而会精神抖擞，但这并不影响此时此刻的何晓充满怨气。

不过怨有头债有主，总不能拿小师侄撒气。

直到临禹出门他才坐直了身子。

眼睛还是不舒服。

他原本是想看看Random论坛的情况再打几个电话的，这会儿也只能先去洗漱。

结果何晓刚擦干脸，还没往回走呢，一抬头看见自家满面春风的师叔，然后稀里糊涂被提溜去化妆了——以“青羊观有自媒体账号，负责这块的师妹要帮他拍图、拍短视频”为由。

何晓大受震撼。

被没收了手机摁在正门门口的折叠小板凳上擦粉底时才缓过劲儿来：“师叔。”

“嗯？”

“我不是对这事儿有意见啊。但我又不是一直住在观里，这么干……不算虚假宣传吗？”

“闭眼，”师叔没有说话，倒是拿着海绵蛋的师妹岭晰回答了他，“安啦，我会在文案里说清楚的。”

何晓点点头。

前还一秒犹豫着要不要提手机的事，后一秒忽然痛呼一声捂住右眼。

岭晰吓得扔了手上的东西凑到他眼前去看：“没事吧？我刚刚应该没用力啊！”

“没事，”眼皮抖动两下，眼白迅速布满红血丝，生理性眼泪也流个不停，“和你没关系。我这几天眼睛不太舒服……过一会儿就好了。”

泪水让视线模糊，透过指缝只能看到细碎的色彩。

岭晰的注意力也全在何晓身上，反复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完全没发现从脚边窜过的一道黑影。

直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到她的小腿才“啊呀”一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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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