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呈觉得自从裂缝一行之后，裴然变得很怪异，尤其面对她时，目光躲躲闪闪，活脱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晚上不让上床，白天又自己躲在书房，蔚呈甚至觉得他们是互不相识的合租室友。

至于家里的另一个人，蔚呈选择性无视他的存在。

裴然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家里有陌生人的人，却答应了这个两脚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住下。

蔚呈偷听了几句，说是让巫赋给他们当保洁，可是按照她的观察，这个愚蠢的两脚兽什么也不会。

“喵——”快过来，这里有灰尘不需要扫扫吗？

正在跟扫地机器人抢活干的巫赋瞥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小猫咪，从旁边抽出一张餐巾纸给她盖上，和善道：“小猫咪当心冻着肚子，就算在家里也要好好盖被子哦。”

蔚呈分明看见他瞥了一眼自己指的地方！这个人其心可诛！

她抖了抖耳朵，快速拍了巫赋一爪子，转身跑向了裴然的书房。

等小猫不见踪影，巫赋才收了笑容，嘀嘀咕咕：“做人已经很讨嫌了，没想到做猫居然死性不改，一点也不可爱。”

裴然站在房间拐角处，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小猫咪可不讲这些道理，蹿到了他膝上，并且巧妙地避开了那只受伤的手，环住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撒娇：“裴然！那个人类好烦，能赶走吗？”

裴然回过神，默默小猫咪比之前大了好几圈的脑袋：“不太可以，他……身份比较特殊，你不喜欢他吗？”

这话好怪。

蔚呈眨眨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裴然点头，脖子里的抑制颈环闪烁着银色光芒，看起来有些晃眼。

蔚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两只前爪抱着裴然的手往自己脸侧蹭：“快给我挠挠痒，你现在怎么消极怠工？是我在缝隙里得罪你了吗？”

对上那双纯真又懵懂的湛蓝眼睛，裴然真的很难用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拒绝她，因为变成小猫咪的蔚呈什么也不懂。

他顺手帮小猫挠痒，小猫很快就露出白白的肚皮，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看见一人一猫出来，巫赋随口道：“要不要给蔚呈减减肥？她看起来比禁区最胖的小野猫还要圆润。”

裴然摇头：“健康就好。”

蔚呈是个幼年白虎，体型大猫打很正常。

巫赋虽然神经大条，跟着裴然做了几天家里蹲，也渐渐摸出了他的性格。裴然在生活中真的非常随和，话不多，衣食住行都不怎么挑剔，唯独碰上蔚呈这个小祸害，就有些崩人设。

“昨天蔚呈摘的果子……”巫赋指了指餐桌上的玻璃碗，里面装着冒了尖的果子，颜色从红到深紫，应有尽有。

比如这些果子，巫赋偷偷尝过，又涩又酸，但是蔚呈只让裴然吃，裴然就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正常来说，遇见这种情况要学会婉拒别人的好意吧？总不能是裴然就好这口？

巫赋聪明的小脑瓜想不明白，只觉得跟蔚呈相处时间长的人似乎都在渐渐变得不太正常。

裴然看了一眼怀里已经几乎入睡的蔚呈，她似乎觉得自己受伤了要多吃东西补补，不仅吃饭时坐在一旁监督，每天晚上还都要四处搜刮民脂民膏。

他朝着巫赋微微摇头：“放着吧。”

这些小猫精心挑选的果子都被他收起来，打算等以后做成果酱。有些熟透了的味道还算不错，另一些就稍微青涩些，入口能引人战栗。

无他，主要是太酸了。

知道陛下的安排以后，裴然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起来。

关于蔚呈受伤的来龙去脉，谷岁岁整理的报告，加上她对蔚呈的理解，基本上把事情还原了个九成。

叛逃的凌余是陛下给蔚呈选的“皇太女伴读”，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凌余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蔚呈却处处呼朋引伴，两人性格差距很大。

但总的来说，她们的性格算得上是互补，一路磕磕绊绊走到了出事之前。

谷岁岁毕业后进入其他部门任职，蔚呈四处南征北战，身边跟随的是凌余。所以谷岁岁并不清楚凌余到底什么时候生了异心，也不清楚蔚呈的猪脑子到底是怎么中计的。

但是谷岁岁猜测，蔚呈心里，一定有数。否则她不会独自驾驶着飞船逃跑，这说明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只是没想到自己能伤得这么重。

关于蔚呈知道的那部分，就只能等她恢复记忆之后亲口告诉大家了。

裂缝出现的那个人，辛阙帮忙锁定了她的路线，确定就是叛逃的凌余。裂缝是辛阙的天下，她顺便追踪到了凌余和多年都没有消息的裴方闻。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暂时没有打算直接追过去。

裴然想起平晖，他在偷袭了他们之后就被苏善佳和郎越齐齐拿下，现在正关在禁区的水牢里。

“要去见见他吗？他一直嚷嚷着想见您。”巫赋小声道。

裴然思索片刻：“等晚上小猫出去了吧。”

-

巨大的水牢里只有一扇高高的天窗能够告诉里面的人时间，空旷的水里只用锁链扣住一个人类，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激起一片回声。

禁区的水牢常年没有人使用，平晖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了多久，只是一直在心里拨着算盘，思索着裴然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如果他活着回来，苏善佳每次来时的表情不可能那么凝重，但是他们又迟迟没有处死自己，平晖有理由相信，他们想从自己嘴里套出什么秘密。

很快，平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轮椅练过地面的声音跟用脚走完全不同，禁区坐轮椅的废物只有裴然一个。

他露出期待已久的笑容，却因为长久的痛苦，变得有些狰狞：“裴然，你居然还活着。”

那人就算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当年的风华绝代，平晖对上他冷淡的视线，想起上学时。

刚进学校的裴然被所有人追捧，一则是因为他是由陛下身边的秘书长亲自送来的，二则是因为他那张脸。

学校里有人对他冷嘲热讽，有人穷追不舍，他都是现在这个冷淡的表情，万事不过心，带着些蔑视。

不过很快，裴然用实力打脸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他确实有傲气的资本。无论是成绩还是人气，都甩第二名平晖一大截。

一开始被斯翡潘帝国邀约时，平晖是拒绝的。他是个孤儿，被塔洛斯帝国的各项福利养大成人，怎么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国家。

直到平晖发现被大家追捧的裴然并不是什么皇室子弟，而是一个孤儿，不过是因为小时候被陛下看中了，才会用皇室的资源培养他，成长成现在的模样。

平晖心里极度不平衡，大家都是孤儿，凭什么裴然就能得到陛下的青眼呢？

他这么想，也对着面前的人这么问了出来。

可惜这个问题没能激起裴然的倾诉欲，他的手指敲了敲轮椅，冷淡道：“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但我已知晓你的态度。”

平晖没想到他还是这副死样子，顿时气得在水牢里挣扎扑腾，像是要跟裴然决一死战一般。

“裴然，你不就是个omega吗，就算再厉害，这辈子也是被人压的份，不知道你有什么狂的资本，而且现在变成这样，应该被人压都没机会了，很期待你变成落水狗……”

一道残影突然从门口闪现到水边，一声虎啸，平晖重新变成一只金丝鼠，锁链精准扣住他的肚子。

黑色的污染物感受到美味的气息，朝着平晖不断地想要挣脱蔚呈的管控。

裴然一愣，表情缓和了一些：“小猫，快回来。”

可是生气的蔚呈并没有回来的打算，朝着平晖龇牙咧嘴，其中夹杂着问题：“能直接把他吃了吗？我真是受不了这种脏东西的存在了！”

裴然想了想，平晖留着似乎没有其他用处，干脆点头道：“你不喜欢的话，就解决吧。”

蔚呈尾巴一甩，决定让平晖做个明白鬼：“裴然是我的人，至于你说的那些东西都不可能发生，像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就该被污染物吞了，安息吧。”

平晖猛地一抖，在这一刻恍然大悟：蔚呈是皇太女，裴然是靠吃软饭上位的！

可惜他最后的遗言没能说出口，蔚呈放污染物一口吞掉了平晖，又将污染物丢进了水里。

一切归于平静，粗壮的锁链耷拉在地上，只有湿乎乎的水痕证明着，这里不久前曾经关押过一个人。

月光照在尚未平静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蔚呈一转身，跳到裴然的膝盖上，心满意足地蹭了蹭：“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让我陪你一起？”

“这个人类嘴也太脏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听他说话……”

“我突然觉得他死得太轻松了，我应该先把他的舌头拔了！”

裴然由她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带蔚呈一起的原因就是他知道平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他不放在心上，却担心小猫听了不好。

比如对他的印象变得不好，或者像现在一样，因为莫名其妙的发言气得喵喵叫。

蔚呈果然更气了，娇滴滴的猫叫声响彻整个水牢：“你有毛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来见仇人？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裴然带着蔚呈走出水牢，眼里如同月光一般波光粼粼：“以后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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