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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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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的指令在小保安看来就是圣旨,瞬间化身为上满发条的玩具战熊,横着膀子,大喊大叫直奔长椅上的小伙子,态度强硬地赶他出去。

不管人家如何解释,说明自己不是乞丐,因为身上的衣服单薄,扛不住外面的寒冷天气,暂时在这里停留一时,等接站的亲戚来了马上就走。

可解释也白解释,保安根本听不进去,管你马上马下的,因为站长说了不让,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立刻出去。他见小伙子没有挪窝的意思,便动起手来拉拉扯扯,还喊来其它工作人员欲合力驱赶。

矮光头在看着呢,谁能不卖力气呀?男的推搡,女的劝导,一个扮黑脸,一个演红脸。就是肿眼泡女人最给力,直接要拨打电话110报警,威胁说要把他送到收容所去,遣送返乡。

“干哈?反天啦,都给我住手!”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有人大步流星地来到近前,“看谁敢动我表弟一下,罩楞罩楞,腿给他打折。在候车室呆着不行啊?哪家王法不让呆?”

是表哥!小伙子一眼便认出了来人,虽然比几年前略有变化,高了,壮了,更加成熟有男人味啦,可基本样貌还是依旧,高鼻梁、刀条脸、浓眉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肤色是黑里透红。个子高矮适中,体格虽不健硕,却匀称结实,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弓背,端着膀子晃晃荡荡走路,像要随时转过身来查看后面的情况。若是给他扣顶飞了边的破草帽,活像田野里迎风摇摆的稻草人。

“小光,穿上,天冷别冻着。”稻草人把手里的塑料袋抛给小伙子,然后鸡皮酸脸地数落起巡道工,“冯东生啊冯东生,我说你什么好,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自己家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别人管你叫冯二愣子,我看应该叫你冯二傻子,冯二窝囊。”

“小超!你说啥?他是谁?”巡道工吃惊地问。

稻草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对四十岁的胖子很是不客气,“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装什么犊子?他不就是我姑家的小光嘛,我表弟刘红光!就像你和我这样的关系,姑舅亲的表弟。”

这可让对方大呼意外,“啥?是你姑家的小光啊,我说咋瞅着面恍儿的呢。他不是在沈阳医科大学念研究生吗?咋会在这儿,还这身打扮?”

“啥沈阳医科大学,是中国医科大学!念研究生是哪百年的事啦,早毕业上班了,说你是二傻子一点儿不假。后天我妈过六十岁生日,他是来祝寿的。”稻草人不再搭理他,径直走向马站长,“老马,咋地!你是瞅我表弟不顺眼啊?还是因为上回篮球赛输了,憋气又窝火呀?要找茬恶心我呢?这是拥乎啥呀?非得撵他到外面挨冻去。”

“呦,呦,这是啥话呢?要是知道是你表弟,那还说啥了,早让到办公室去了。可他这身打扮,披个麻袋片,我真以为是盲流呢。”矮光头是见人下菜碟的主儿,赶紧陪着笑脸解释着,“小超啊,王老师挺好的呀?有日子没见了,还怪想他的。”

“你问我家老爷子呀,他挺好的,就是刚退休,在家里闲得闹心。这不,跟我六哥整治全村的用电安全呢,给各家电闸安上漏电保护器啦。”

初中文化的站长还真不清楚漏电保护器是个啥,但听出来是防漏电的,加了这东西指定是好事儿。

“用电是逮安全,前阵子,水泥厂不是着火了嘛,说是电线老化引着的,用电可不能含糊喽。走,到我屋去,刚沏的茶,咱哥俩拉古两句,坐会儿逮走。”

“不了,家里还等着我表弟呢。老马,啥时候再来村里比一场,给你机会,不服来战,省得你老像自己怎么回事似的。小肖呢?那小子球打得不错,三分球瞄得可准了,一定把他叫上。这回多去几个热闹,我支口大锅,弄两只羊烀上,不喝透了不许下桌。”稻草人推说有事,见表弟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便招呼着回家去。

那边巡道工与小伙子正在说话,“毕业了,现在是住院医,儿科。挣得还可以吧,多少是多呀?我父母挺好的,他们有事来不了。”

巡道工听他们要走,急忙向表弟打听,“小超啊,后天我姑过生日是在哪儿办呀?是不是逮大魁张罗张罗,在他媳妇聚缘饭庄摆几桌呀?我不是挑理啊,咋不告哄我一声,我这个侄儿必须去拜寿啊。”

“没在外面摆席,在家里做着吃,没大张旗鼓的。我妈不让大办,不想惊动亲戚们,她不爱人多,说闹闹哄哄的没必要。你呀,去不去都成。你这个侄子呀,比吕县长都忙,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你来一趟,连个电话都不打。人家一县之长逢年过节还带着媳妇上家来看我爸呢,拎米拎面多少是那个心意,可你倒好,一把毛嗑也没见着呀。”回应者发出的冷笑声充满了不满意,也不去顾及满脸通红的表哥,拉起表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叔,这小子是谁呀?牛逼拉轰的,还说县长去他家拜年,吹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保安瞧不起这种说大话的人,因为在他接触的层面这种人太多了。

马祥立刻阻止他说下去,“他可没吹牛。这小子叫王超,是县招待所的司机,一天天调皮捣蛋的,没有啥不敢说的,不敢管的,大家都说他仗义。可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仗义全仗着他老子。”

“他老子是干啥的?”

矮光头看不起地撇了保安一眼,“你当然不知道了,不好好学习,中学都没上吧?他爸是县中学教物理的,没权没势白丁一枚,可东岭县从县长两口子到科员,方方面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爸都教过。就是前任县长从外地调来的,跟他爸没瓜葛,却娶了个本地媳妇,立马成了他爸学生的女婿。你说,他在咱们县里好使不好使?”

保安刘胜这下可服气了,他把手伸进大檐帽里挠着头,“他爸一定对学生挺好,不像我们小学的班主任,那老妖婆子可刁了,想起向家长告状的事,就想拿弹弓子砸她家玻璃。”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哪天你恨上我了,再砸了我的车玻璃。”矮光头催促保安去工作。

“站长,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是青年电工蹑手蹑脚地凑近了,似怕人听见低声说道。

“小肖啊,你有啥事?”

站长不知年轻人要说什么,这孩子是新调来的,家是哈尔滨香坊的,工作表现还可以,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他点头让对方说吧,摆出一副赏识和信任的样子。

“我是想替我师父说句抱歉,他刚才的态度有些过激了。站长,你可能不知道,我师父家里出事了,他爱人得了重病,诊断是晚期,县医院的大夫说熬不过半年,全靠着杜冷丁和吗啡撑着,止疼药不够啊,还得到处掏弄烟膏。师父确实挺难的,搞的他焦头烂额,情绪化了些。”

“这么严重啊?欸,家里有困难,他也不吱一声,这个老吴啊!”闻听此事马站长显得非常痛心,他连打咳声同情老吴的不幸。然后话锋一转,又关心起青年职工的生活,问寒问暖,当得知职工宿舍的窗户漏风后,马上表示要打报告申请维修费,还叮嘱年轻人要好好工作,鼓励他就像一张大有可为的白纸,一定能画出幅好画来。

当小肖要工作去时,马祥把他喊住,让他讲讲啥是漏电保护器,刚才的事故照明又是怎么回事。就在墙边的开关箱前,青年人给他实地讲解,还扩展开来列举了许多事故案例,线路错误安装的危险。

站长的个子实在是不够高,翘着脚尖都差一块,为了更清楚地对照观看,他还找来一块木方子,垫在脚下勉强与一米八的电源箱平齐。

咱们再说离开的那对表兄弟,开车的自然是表哥王超,表弟刘红光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至于接站来晚了,是因为车子出了故障,换正时皮带耽误了时间。

东岭县城是座小城,整洁宁静,花团锦簇,主干道呈井字形布局建在山坳中。这里没有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没有光彩炫目的霓虹广告,更没有熙熙攘攘的来往人流。

小伙子还未饱览够美丽的街景,汽车一脚油已经冲到寂静的郊外了。这里是山区,视野里除了参天大树,就是缓坡陡崖,连绵起伏的山势并不高,多是低山丘陵。偶尔能望见谷地里的溪水,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极了漓江碧波里的竹排,一列列拥挤在一起,随波漂荡。

归乡的游子为眼前的葱绿震撼住了,前几次来不是过年,就是清明,那时的树枝上光秃秃的,就是常绿的松柏也没有眼下的茂盛,绿得不如这般透楞。

“小光,大姑、大姑父好吗?”

听到问话,他收回目光回答:“都挺好的,他俩工作忙,脱不开身,让我做代表来给舅们祝寿。我妈带的是毕业班,眼下正是裉劲儿的时候;我爸要考试,他们电厂即将搬迁到虎石台,年纪大的去新能源看守风力发电机,上岗得有三证,低压、高压、攀高合格证。”

“风车我知道,咱们村北岭上就建了个风力发电厂,一个个戳在山坡上,那大家伙有一百多米高。姑父都多大年纪了,还要爬高啊?能行不?”当晚辈的很为其担心。

“没办法啊,干啥得吆喝啥呀,再过几年也就退休了。风力发电是特种工种,十八岁到六十岁允许爬高。我想让我爸按发电运行特殊工种五十五岁提前退休,何必去法库遭那份罪呢?在风场干十天,回家休息五天,撇家舍业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天天背题库,记不住啊,让我帮他背,我都能答80分了。”

开车的砸吧着嘴表示不容易,他目视前方熟练地在盘山道上急转急行,像一尾游弋自如的泥鳅鱼儿。

“小光,在沈阳没有这么窄的道儿吧?刚才宽一点儿的是省道,这是乡道了。我记得上次去沈阳看大姑,你们家前面的是八车道欸,那要是开起来一定超爽。”表哥羡慕地说。

“没法超爽,车子开不起来,不是堵车,就是堵道。”小光嘲讽地哼了一声,“原本是八车道,可一年到头总有几道被围栏围着,不是建地铁,就是下管子,靠黄了路边多少买卖铺子了。有时刚下完煤气管子铺好沥青,又扒开下电缆,毋庸置疑自来水管道、供暖管道,下水管道,也要例行维护,各部门都排着队呢。我有个同事,早晨起来围着小区转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出口了,到处都是围栏挡板、土堆深坑。即使消停一会儿,不下管子了,马路牙子又给掀开了,挺好的步行道方砖也撅起来啦。不长时间就掀一次,有瘾啊,他们领导一定特爱看动画片,在找济公跑丢的蟋蟀呢。用孙大圣的话说,烦死了!”

“是吗?这么搞笑。”开车的笑出了声,他指着左前方的村子,“还记得你上次来吗?我骑摩托带你兜风,咱们去过那个屯子,草磨坊,我们招待所的会计马野就住在那儿。草磨坊是个大屯子,有三百多户呢。今年开春屯子里出事啦,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被活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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