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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锁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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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派出所的同志来过啦,勘察了现场,收集了证据,提取了指纹,拍摄了照片,还询问了几个当事人,主要是问“这两天有谁来过”,然后把尸体运走了。

临走之际要求驻村辅警与村委会通力合作,保护好这个院子,不要让人进入。

郭良与村长王斌当然要照办了,用两指粗的铁链子将大门锁起来,还扯了两条半米长的白纸,写成禁止入内的告示,十字交叉贴在院门上。

第二天一大早,六嫂子风风火火地跑了来,进到屋里便与大舅妈神秘兮兮地咬起耳朵,看她们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甭提有多开心了。

大舅应该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若无其事地坐在院子里抽着烟,听他的评书,就听半导体里传出单老师那富有魔力的嗓音,“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大千世界不一般,人人都在表演。上回书说到童林童海川……”

喜盈盈的老伴跑出来,要把刚得到的好消息与他分享,“老头子,这下好啦,老七辅才的案子有眉目啦。”

“这么快!警察同志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换线的家伙抓到啦?”坐在小板凳上的王辅臣喜出望外地仰起脸,这下可好啦!自己和村长的不白之冤可以昭雪了。

“人倒是没抓着,让他跑了。昨天晚上派出所的同志去找他了解情况,到车站宿舍扑了个空。据他同寝室的报告,那小子正和别人打扑克呢,听说警察来找他,吓得小脸煞白,翻窗户出去的。”舅妈不无遗憾地说,“跑了没用,人家都说了,辅才触电时漏保没问题,接线是对的,老七不是被电打死的,是后来心脏病发作死的。”

大舅感到这个结果也不错,虽然坏人跑了,可保护器安装正确,这是至关重要的。他顿时觉得身体清爽了,像卸下了沉甸甸的大包袱。

“斌子媳妇,看把咱家老头子乐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跟当年生小超似的。”舅妈同样是高兴万分,昨天晚上两个人一宿没合眼,就听老头子嘿呀嗨呀的,跟着他上老火了。

这回王辅臣可不处之泰然了,噌地站起身,上杆子去询问祥情,“侄儿媳妇,那个坏蛋到底是谁呀?”

王斌媳妇赶忙上前告知,“是东岭火车站的肖志国,那个年轻的电工,前一阵子还到咱们村打球来着。今天早晨小郭跑到我家,说是在镇派出所的同事告诉他的。”

这个消息可让老头子倒吸了口凉气,“是他!和小光他们打球的那个小伙子,小眼八叉的,那孩子瞅着挺老实呀,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呢?再说,他去辅才家干啥?他应该来咱家找小超啊。”

“是呀,他去老七家做啥?大梅不是说他和少芬是同学嘛,他应该去找她呀。”舅妈也想不通。

王斌媳妇听到的消息蛮多的,“我听前院的方姐说,她打麻将听辅宽讲的,辅警小郭昨天晚上六点多钟亲眼看见,那小子进的七叔的院子,之前还去过少芬那儿,给她送安眠药。辅宽分析可能是这小子看七叔有钱,起了歹心,入室盗窃,用电把七叔电死了。”

“咋地!少芬服毒的安眠药是他给的?他去跟少芬说啥了?那孩子想不开就自杀啦。呃,辅才是半夜死的,他是磅黑儿去的,难不成他去了两次?这得有多重要的事儿呀?昨天出的两桩事都跟他能扯上关系。”心烦意燥的大舅重新坐回马扎上,“要说是他电死的辅才,那不可能,有漏电保护呢。要说是他把老七吓死的,那也不可能,就他那对小眼睛,只能让人笑死。我就不明白了,他为啥要恶心我和大斌呢?是上回球打输了,恼羞成怒记恨咱们村?还是上家来,我哪句话不中听,杵到他的肺管子上了?瞅他挺仁义的,却干这粑粑事儿,这人不咋地,再怎么地也不能挪了漏保的线,拿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啊。”

王斌媳妇在一旁肯定地说:“就是他干的,他是电工,这方面他懂。你让我挪电线,打死我也不会弄啊。”

“都怨你,净干得罪人的事儿。”舅妈埋怨巴巴抽烟的丈夫,“上回人家来,你看那小伙儿眼睛小,哈哈地笑个没完,伤人自尊了,一定是被人记恨啦。”

“要是因为我笑话他,就下绊子陷害我们,那他的心眼比眼睛还小呢。”看得出自从找出了使坏的人,王辅臣的心情开朗多啦,可他突然间脸色聚变,像想到了什么严峻的事情,“他不会是找老七买烟膏的吧?妞妞她爸不是说,那小子在各村掏弄烟膏呢,会不会是得到风声,听说老七在山里偷摸种那东西吧?”

“是呀,七叔种那玩应,我们那口子说他,他也不听啊。”王斌媳妇悻悻地说。

大舅妈嗤之以鼻,“谁的话他听啊?就是个犟眼子,不撞南墙不回头。被人告发了吧?偷着种的那些玩应都让人铲了,还得交一大笔罚款。”

“是呗,三婶,要我说呀,七叔这人心术不正,净往歪门邪道上走,喝凉水睡凉炕早晚是病。”后辈对当叔的有看法。

大舅坐不住了,他把最后几口一气儿抽完,急着起身要出去,“我得去找小郭,告诉他姓肖那小子在收烟膏,这可是违法的事儿。”

去不多时他便回来了,乐颠颠的背着双手,他的身后还跟着女婿张强。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刚听妞妞她爸说的,实锤啦,就是他干的。”大舅对着洗衣服的老伴说,“没想到屁大点儿孩子胆子可不小,也不知道是啥家庭,爹妈是咋教育的?警察在他的抽匣里发现了一大包烟膏,这下他可不只是教育教育的事儿啦,整不好要蹲巴篱子。”

“我就说嘛,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在这一片转悠有一阵子啦,都说这小子在收烟膏,这回证据确凿了吧?小郭骑着自行车去乡里开会,在道上碰见告哄我的,警察到处逮他呢。”女婿侃侃而谈越说越兴奋,兴奋得无所顾忌,把心里话也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小超还把他领到家里来,当好朋友处,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心被带沟里去。”姐夫担心小舅子会学坏。

这话让老丈母娘听不顺耳了,在搓衣板上“咵咵咵”地使劲搓着衣裳,“你以为小超傻啊?他可知道谁好谁坏呢,知道啥能干,啥不能干。不像你,有点儿钱瞎投资,买股票赔进去好几十万,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啊?整天住在老丈人家里,连个房子都买不起,管好自己的事儿得啦。”

“妈,我那是做长线,股票不卖就不算赔。如今行情不好,在打保卫战呢。马上就会大涨了,胡主编都发话啦,让我们要有信心。”被人戳到软肋,张强立马怂了,说出的话自己都没底气。

“哪个胡主编?是老来村里卖豆腐的老胡头啊,‘豆腐,大豆腐,快来买,不买就没有’。”大舅妈学着卖豆腐的吆喝声,她拿起肥皂使劲往衣服上蹭着,“你要打啥保卫战?老听你说这保卫战,那保卫战,不能争点气来个冲锋啊?没能耐的玩应。”

女婿被数落的没了脾气,低着头满脸通红,在老人面前又不好反驳,也的确没啥能反驳的。

还是老丈人给他下台阶,“妞妞送学校啦?”

“送去了。”

大舅纳闷地看着他,“你今天咋没上班?”

“噢,我请假了。大梅让我带小光上山溜达溜达,顺便打些松塔回来。”姐夫想起了正事儿,“我进屋去找表弟。”他借机溜之大吉了。

一袋烟的工夫儿,张强和刘红光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他俩身穿长袖衣裳,脚蹬水靴子,袖口裤腿都扎紧了,手上戴了线手套。每人背个柳条筐,姐夫腰里揣了把军刺。

穿得如此严实,姐夫说是为了防蚊子、蜂子、草爬子,至于啥是草爬子,他粗略地描述了一下,是那种只要叮上你,就往肉里钻的小黑虫子。刘红光的感觉它很像蚂蝗,只不过个头小多了。

每个筐里还放着几件套,月饼两块、矿泉水一瓶、花露水一小瓶、香油一小瓶,张强筐里装着打松塔的铁钩子,刘红光的筐里放着两捆鞭炮,这里人叫它双响,沈阳人叫做二踢脚。还有打火机,但不放在明面上。

在两位老人的一再叮嘱下,他俩徒步向村北头走去。在水声潺潺的小河边遇到了安娜,小萝莉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个纸壳箱子。

“姑父,姑父。”她看到了张强亲热地喊着。

“安娜,你去玩啊?”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我正要去你家呢,还妞妞姐的小人书。”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姑父,就还给你吧,我还要去找小米做蛐蛐笼子呢。”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她把塑料袋往大人手里一交,便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因为考虑到筐里有钩子,张强将袋子交给刘红光,在放入筐里之前刘红光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整盒全套《三国演义》小人书。

出了村,走不远狭儿,就是一道光秃秃的山岗,没有树,只有草和石头。岗上建有高大威武的风力发电机,一座连着一座以松散的队形向四下里铺展开,塔顶的大风叶悠哉悠哉不紧不慢地旋转着。有几个怕是转累了,停下来静静地矗立着,像是让眼前的大好河山陶醉痴迷了。

“那是万福风电场。”并肩而行的姐夫举起手里的棍子指着说。

刘红光大约估算了一下,远远近近能有四十多个塔杆,“名字挺吉利的,是个好名字。”

“是呀,取个好名字也挺费脑子的,本应该叫东岭风场,可他们建晚了,被别的公司捷足先登啦。再想辙吧,这边的山叫万宝山,可有人说跟小日本子有瓜葛,这名字犯说道。又往周边找,可周围的地名不争气,草磨坊、瓷窑都不结实,不安全,不是点火就着,就是掉地上摔个稀碎。还有的让人产生联想,叫做刘连贵村。最后查到离着一百多里的富民生产队,就取了万宝山的万,和富民的富,组合成万福风场。据说三个老总研究了半个多月,其中一个给累出了脑溢血。”

“是吗?还真挺费脑子的,名字是得取个既好听贺亮,又吉祥兴旺的。听说最近印度也要改名字,莫迪老仙可要保重身体呀。”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翻过山岗,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入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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