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知不觉就退出了舞台，将斗转的日夜移交给了秋天。

最近的日子着实是很平静，平静到桑青水杯里泡的枸杞都成功退休，把岗位又让给了茶叶。

但特调局的众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清闲，相反，每一日的平淡都让他们的精神愈发绷紧。

“一般来说，如果像这个样子几个月不出事，那肯定是有什么大的在憋着了。”齐鸿羲向唐洛宁传授着自己的个人经验。在特调局这么多年了，平静的日子往往不是假期，而是，山雨欲来。

唐洛宁本来是没有什么忧虑的，因为她知道这种诡异的平静很可能是十二天阙那几位大佬造成的，但是，齐鸿羲这么一说，就像是给唐洛宁的闹钟上了根弦一样，让她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慌。

不是，她慌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季琼霄顶着不是。

说起来，连续做了一段时间的梦，唐洛宁的记忆一点没找到，但是增长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就总有一种觉得自己非常强大的错觉。

唐洛宁自己都不知道这种错觉从哪出来的。

呃，但是在这个世界的话，可能她也确实算得上强大了。

唐洛宁打心底觉得出不了什么事，毕竟，季琼霄还在家里躺着当咸鱼，能出什么事。

可能是季琼霄散发的咸鱼气息太过充足，导致唐洛宁被浸泡得也快成了一条翻身都懒得翻的咸鱼。回到家往床边一坐，顺手往茶桌上开封的包装袋里抓了一把薯片，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啊。”

唐洛宁：？

唐洛宁很想吐槽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把薯片喂了过去。别说，这动作她居然还做得挺熟练的。

但还是要吐槽一下的，“你现在怎么懒成这样？”

季琼霄头也不抬，回了一句，“你惯的啊。”

唐洛宁：？？

多少有点离谱在里面。

季琼霄的那个语气不带一点撒娇的成分，就是很理所当然，像是家里养的猫主子一脚踢翻你的热水杯还要对你骂骂咧咧一样。唐洛宁有点无语，看着季琼霄的侧脸，便伸手过去掐了一把。

这脸皮是真厚，掐上去一点不见变颜色的。

季琼霄的日常，除了会玩电脑会说话之外，可能跟只猫也差不了多少。但猫好歹能抱能摸，季琼霄，只能养眼。

季琼霄突然来了句，“你想的话也可以。”

唐洛宁：……算了，不合礼法。

她目前还没有那种欲望。

唐洛宁和季琼霄之间现在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像是在同一口锅里小火煨着的绿叶青菜，叶子都快熬烂了，但是汤还没熟。

影响出锅的原因就是，没熟。

这算是什么情况，唐洛宁不知道，看样子季琼霄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两辈子加起来，可能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恋爱脑。

那应该怎么办？不知道，算了，开摆。

也不能叫开摆，应该叫顺其自然。

但其实是一个意思。

对于这种状况唐洛宁是挺尴尬的，她体会到了为什么季琼霄之前说她会很尴尬，但是，最让她尴尬的是，季琼霄一点都不尴尬。

毕竟季琼霄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虽然唐洛宁没有季琼霄脸皮厚，但是唐洛宁嘴硬。虽然她觉得尴尬，但她可以不承认。人总是能找到自己不同于别人的专长。

负面的也算。

那然后就只能，继续尬着吧。

唐洛宁没办法，季琼霄也一样没办法。毕竟世界之间亦有差距，经过网络大数据及各种言情小说冲击的唐洛宁，比光明神殿懵懵懂懂的纯朴圣女要难骗太多。虽然唐洛宁没谈过恋爱，对于感情没一点办法，但那是对她自己。如果是身边哪个朋友需要咨询感情问题，她能分分钟化身恋爱专家。

秋高气爽伴随得是蚊子的大肆繁衍，即便挂着纱窗紧闭着房门，也难免在夜里听到嗡嗡嗡嗡在耳边不停徘徊，让人不禁在开始思考这玩意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但今年唐洛宁寻找到了比蚊香和花露水更好用的驱蚊工具。

跟她睡一个床的季琼霄。

大概这就是自带气场的好处，季琼霄存在的地方蚊虫必定退避三舍，整个屋里一点声都没有。

但是唐洛宁还是睡不着觉。

俗话说白天不熬猫，晚上猫熬你。更何况季琼霄这只猫根本就不用睡觉，她就没有睡眠这种胜利需求，想睡觉那是体验人类文化，不想睡的时候……那就是真不睡。

某种程度上也是种才能，但很可惜，唐洛宁现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夜色中，季琼霄的双眼亮闪闪的，跟猫更像了，“今天睡这么早？”

这话说的，唐洛宁哪天睡得不早了，现代社会，养生要从年轻时做起。

季琼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的手在唐洛宁脖子上挠痒，“走啊，去看星星。”

不是，你夏天时候也没这种闲情雅致啊，唐洛宁就很无语，怎么就突然能想起来看星星？

“因为之前没想起来啊。”季琼霄笑着说，“去嘛，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

……那请问我为什么睡不着呢。

季琼霄说的看星星，可能不是一般的看星星。坐在云上看星星的体验，正常人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每次遥望闪亮的星空时，唐洛宁都打心底佩服那些命名星座的人，毕竟像她这种人，在这看一辈子，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形状，只能在别人命名圈点出来之后，她再一看的时候才有可能会发现，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其实，大多数她连像都看不出来。

这也是唐洛宁欣赏不来这份景色的原因，古人看星星能写出来“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她只能看出来，呃，是挺亮的。

毕竟她的艺术欣赏水平和文学水平也就这样了。

季琼霄托着腮望着星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唐洛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是个什么，但是感觉，季琼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开心。

“莫名其妙吗？”季琼霄笑了笑，她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我确实很开心啊，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体验一场轮回。”

“一场轮回？”

季琼霄只是笑着望着繁星点点，就如同那些星星承载了她许多美好的回忆，就好像，她看的不是星星，是曾经的自己。

唐洛宁突发奇想，“原初世界的星空，和这里的一样吗？”

“那应该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吧。”季琼霄歪了歪头，表情居然带上了几分天真，虽然唐洛宁很难把这个形容词安在她的身上，“其实我也看不出来什么星座，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好的，跟她一样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星夜是一种浪漫的场合，一般来说夜色星光下并肩的人应该发生一段符合场景的故事，但很可惜，对于这两个人来说，看星星就是看星星，夜晚就是黑，星星就是亮，粉红泡泡什么的，不存在的。

所以，今晚看星星的意义，在哪呢。

季琼霄没说，唐洛宁也没懂。

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有意义，何况有些事情，有意义的并不是事情本身。当然唐洛宁并不会做出这种哲学性的思考，她只是在想，明天究竟应该几点起床？

其实几点起床并不重要，因为特调局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但这段时间特调局也没闲着，相反，特调局中的有些人比以前更忙了。可这些忙碌的人里，并不包括他们几个。

“很正常。”齐鸿羲往椅子上一躺，没有一点想去帮忙的意思，“这种事情我们是不能帮忙的，毕竟咱几个现在还是特招人员。”

特调局现在忙的是，招人。没办法，特调局人手太少了，少到特勤组就四个人，而且这四个人还都是编外人员。

转正是不可能转正的，就只能每天摸摸鱼没事就提前下班这个样子。这不是思想觉悟的问题，是审查和训练的问题。

就说一个最简单的事，为什么他们几个是没配枪的，是枪械对能力者没有帮助吗，不是，是因为他们没接受过审查和训练。上面不放心他们，他们也自己心里明白，就在这当特招人员就好。

可能是十二天阙的预告让特调总局产生了威胁感，现在各地的特调局都在扩充人员。当然，没限制能力阶位。

“也就是说，别觉得咱们几个能清闲了。”齐鸿羲叹气，“万一新进来一批刚觉醒的，你能让他们出任务吗。”

不可能的，低阶位能力者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误伤已经是对他们最理想的要求了。

唐洛宁没研究过自己是什么阶位，当然肯定是低不了。甚至她有一段时间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只存在两种事情，一种是她能解决的，一种是季琼霄能解决的。

当然，说的是超自然事件。专业不对口的东西她也不可能有办法。

特勤组几个人在办公室吃着零食聊着天，窗外路过的人中多了一些陌生的身影，几人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人路过的时候，唐洛宁居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魏曹丕《燕歌行二首·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