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两天没有合眼,时清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叶镜秋停了下来,擦了擦时清额间的汗:“困吗?”
“嗯。”时清扶着叶镜秋的腰点头。
“睡吧,我抱你去洗一下。”叶镜秋先去浴室放了水。
叶镜秋外表看上去斯文,做起这件事了,体力却超乎寻常的好,每次都累的时清想直接昏过去。
时清安逸的享受着服务,温度刚好,动作轻柔。他缓缓睁开眼,开始一眨不眨的盯着叶镜秋,明明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就是觉得哪里有一层雾,隔着他不曾去过的领域。
“叶镜秋。”时清轻唤了一声。
叶镜秋抬头对上视线:“嗯?我弄醒你了?”
时清眼睛有些酸胀:“我每次看到你,我都特别有底气,我觉得你一定是我的,哪怕你消失了五年,只要看到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不喜欢我。”
“清清。”叶镜秋不知道时清为什么说这些,但是眼见时清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他的心也乱了半拍。
时清自顾自的说,语气染上了一丝哭腔:“可是只要我看不见你,我就害怕,明明你没有做什么,明明我知道你在哪,你让我不要依赖你,我有过努力的,为什么我还是害怕啊…”
叶镜秋伸手拭去他眼下的泪:“清清,你在害怕什么?”
时清拉着他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疤,为什么有疤,走的时候明明没有的。”
他又拽住另一边,“这也有,好疼啊,真的好疼…”
“不疼,不疼,已经好了,不疼了。”叶镜秋用力揉着自己胳膊上的疤,连连安慰。
“好不真实,像五年里无数个梦境一样,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吗?”时清坐在水里,身上星星点点,犹如破碎的玩偶。
叶镜秋心疼的扶住他的肩,认真的说:“我回来了,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
翌日,晨光透过云层,俯瞰整座城市。
叶镜秋的手机在床头不停的振动,他带着浓烈的困意接了,里面贝利的声音传来:“你不在病房?”
“我在家,我男朋友来美国了。”叶镜秋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清醒。
贝利了然的笑了两声:“原来如此,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清晨了,但你今天早上还是得过来拿药做记录,我下午不上班,别迟到哦。”
“不想去。”叶镜秋闭着眼干巴巴的说。
贝利佯装无奈:“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找现在睡在你旁边的那位家属沟通沟通了。”
“马上来。”叶镜秋咬牙切齿。
“等你哦~”
叶镜秋啪的挂了电话。
时清刚刚就已经醒了,看到叶镜秋这个样子还觉得有些好笑:“谁啊?”
叶镜秋还以为是自己太吵了,摸了摸时清的头:“那个医疗项目的医生。”
“被客户催着上班,叶镜秋,你出息了啊。”时清调侃道。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再睡会儿。”
时清低头,盯着自己裸露的肌肤,说:“我没带衣服。”
他这趟来的匆忙,现在才发觉,什么都没带。
“衣服先穿我的,其他洗漱用具什么的,家里都有新的,在卫生间,都给你放好了。”叶镜秋下了床,给时清找了一件毛衣。
时清眉头一皱:“红的?你咋不再给我两扇子,我直接去跳广场舞算了。”
“需要吗?”叶镜秋笑的辛灾乐祸。
时清把毛衣砸了回去:“滚。”
“好啦,就这一件厚点儿,你不喜欢过会儿咱去买。”叶镜秋把毛衣叠好放在了床头。
“真搞不懂你怎么会买这么艳的颜色。”时清吐槽道。
叶镜秋顿了顿:“我爸以前买的,说是看上去比较有生机。”
时清听笑了,故意扶了扶自己的腰:“你还不够有生机啊,我都要散架了。”
叶镜秋出门后,时清也睡不着了,他套上那件红色毛衣,虽然大了点,但是意外不难看,他想就当oversize穿吧。
洗漱完毕后,他在公寓里乱逛,有些无聊,他坐沙发上玩了会儿游戏。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他还以为叶镜秋回来了,转头却看到个华裔阿姨。
“哎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先生回来了。”那个阿姨仔细看了看时清的脸,带着些疑问的语气:“你是时先生吧?”
时清确定他没见过这个阿姨:“阿姨您认识我?”
阿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叫我云姨就好,哪能不认识,我每周都会过来打扫卫生的,那书房的照片我都擦了几百遍了。”
“什么照片?”时清并没有进过书房。
云姨领着时清去了书房,一进去,时清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间屋子的布局陈设跟他在国内的房间一模一样,连床都一样,他站在原地,一时分不清这是哪里。
“咦?先生昨晚不在这睡的吗?”床上干净整洁,还是她之前收拾的模样。
“他经常在这睡吗?”
“是的,先生很少睡主卧,一直都睡书房。”云姨拿起桌上的相框,给时清看,“这上面可不就是你嘛。”
是他,是他工作室成立的那天,叶镜秋怎么会有,是从网上截的吗?
“来来来,还有这些。”云姨热情的把时清带去了办公桌旁的展示柜上,林林总总的相框上全是他的照片,甚至连叶镜秋自己的都没有。
云姨把手上的相框翻了过来:“每一张我都擦的可仔细哩,瞧瞧这后面还有字。”
时清缓缓开口,轻声读出:
“当我对所有事情都厌倦的时候,
我就会想到你,
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
存在着,
我就会愿意忍受一切。
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这是《美国往事》中的台词,他上影评课的时候看到过这句话。
只是他不懂叶镜秋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不开心吗?那为什么不找他?
“云姨,您来多久了?”时清问。
云姨想了想回答:“两年半了,我女儿让我来照顾叶先生起居的,你应该认识,叫小云,现在给叶先生当助理哩。”
“您是小云的母亲?”
“是哩,她以前给叶先生的父亲当助理,后来叶先生好像生病了,叶先生的父亲就让她过来给叶先生当助理,顺便照顾叶先生。”
“生病了?”时清没听叶镜秋提起过。
“对啊,您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叶先生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心想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也不说话。偶尔说话,感觉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什么要带清清去上学,要等清清回家吃饭,然后他就真的坐在那一口都不吃。”
时清突然想起上次团建的时候,叶镜秋早上起来也是突然这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了解叶镜秋了,那层雾他好像要摸到了。
“他生的什么病?”
云姨皱了皱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女儿说叶先生只是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治好了就没事了。你看,现在不就好好的了。我为了让他多吃点,变着法儿的给他做菜,督促他吃药,比养我自己的女儿还上心,好不容易才养回来哩。”
“谢谢你,云姨。”时清第一次听到这些,也第一次知道叶镜秋还有这样一面,他想象不到叶镜秋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因为生病才不联系他吗?
像是心上挨了一拳,钝钝的痛。
云姨把午饭做完才离开,叶镜秋在她走后不久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件厚大衣。
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叶镜秋有些惊讶。
“别看了,不是我做的。”时清接过大衣,让叶镜秋洗手吃饭。
叶镜秋看着这熟悉的菜色,反应过来,语气有些僵硬:“云姨来过了?”
“是啊。”时清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叶镜秋随意夹了两口菜,欲言又止。
时清看不下去了:“有话就说。”
“你们聊什么了?”叶镜秋试探性的问。
“该聊的都聊了,还去了你书房。”
叶镜秋摸不准时清到底知道多少,也不敢随便坦白。
时清看叶镜秋不说话,他很难把眼前这个强壮结识的男人跟云姨口中那个骨瘦嶙峋,卧病在床的他联系起来。
“为什么把书房装的跟我卧室一样?展示柜上还都是我的照片。”
叶镜秋垂眸,像只受伤的小狗:“因为想你。”
“那为什么不找我?”
叶镜秋沉默了,就听见时清自问自答。
“因为生病了,不敢找,只能对着照片一个人想是吧?”
叶镜秋猛的抬头,时清知道了?
“我……”
时清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觉得我现在知道,心里会很好受吗?”
“清清,对不起,我以为你不知道就不会难受。”叶镜秋伸手想安慰时清。
眼泪夺眶而出:“你以为?又是你以为,你以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走了,你以为我不会知道你生病,所以你瞒着我,可是结果呢,我还是知道了,我为什么还是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再瞒的好一点?”
叶镜秋走到时清面前,替他擦拭掉泪水:“我已经好了,清清,不哭,已经好了…”
“上次团建的时候,那不是在逗我对不对,你是真的要带我去上学,是不是?”时清语气笃定,叶镜秋无从反驳。
“已经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我都一年多没这样了,别担心。”
时清把头埋在叶镜秋腰间,他想他这辈子的眼泪估计都是为叶镜秋流的。
“去医院。”
叶镜秋无奈的笑了笑:“我刚从医院回来。”
“那不一样。”时清坚决的说。
“清清,先说好,我跟你坦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先说。”
“其实我这次来美国,就是为了复查,我刚刚就是去复查的,我说的那个医疗项目其实就是为我一个人服务的。”
似是一下子收到的信息太多,反应不过来,时清沉默良久,才小声开口:
“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