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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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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望无际的蓝天下是一望无际的城市。高低错落的建筑物填满了所有由宽宽窄窄的道路划分成的格子里。街道上,快速穿梭的车流是城市的动脉,缓缓步行的人流是城市的静脉。

没有了人流和车流的城市,就是没有了血液的干尸。

一辆挂着军用牌照的吉普车里,换上了便装的代号六十四坐在后排座位上,一只手扶着旁边的一个纸箱,纸箱里就是老水的遗物。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代号六十四看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建筑物和人,一脸轻松地轻轻哼唱着,虽然刚刚经历过殊死战斗,但眼下这不知几时结束的假期也着实让人不得不放松下来。

他冲着前面开车的钉子说道:“我和老水师徒如父子,居然都没有你了解他。”

钉子一副若无其事的微笑,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那是因为你们平日里话太多,多到都记不起来了。我跟谁话都不多,所以,说过的内容,就容易记得住。”

代号六十四陷入了沉默,钉子的话貌似有些道理。自己这些年虽然一直跟着老水,当学徒,打下手,配合作战,亲如父子,但是自己究竟对老水了解多少?是不是自己长久以来只是一个不停地向老水索取的饕餮,却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

想到这,他的手按在箱子上,不停地摩挲。

钉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代号六十四的手,便问:“那箱子里都是什么啊?”

“都是老水的个人物品,当初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腔热情和抱负,哪知道回去的时候,只有这么个不会说话的箱子。”

钉子淡然地说:“别想太多了,这可能是咱们大多数人的归宿,只要咱们做的是对的,只要还有人记得咱们,那咱们就不会只是这么个箱子。”

代号六十四自嘲地微微惨笑:“我们很多人这些年都打得快不认识自己是谁了,倒是钉子你一直活得通透。”

钉子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看着车窗外的路。

代号六十四低下头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当然,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车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居民楼前。

这片房子略显老旧,一望而知是初代移民刚刚踏足这颗星球时的作品。深灰或者浅灰的居民楼高低错落排布,许多电线和管道都没有入地,而是隔空架设在楼宇之间。据说地球上很多地方原来就是如此。

代号六十四抱着纸箱下了车,抬头四面观望。他看着这片老旧的房子,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虽然相比其他区域而言这片地方就像贫民窟,但是对代号六十四来说,这里就是天堂一样的存在。

因为,在这里,他将第一次拥有家庭的感觉。

钉子停好了车,走了过来,拍了拍代号六十四的肩膀,抬眼扫视着周围的房子,看了看代号六十四的表情,明知故问地说:“你怎么了?”

代号六十四摇摇头:“咱们往哪走?”

钉子掏出一张纸条打开,上面是老水家的地址,他抬头看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二人边走边聊起来。

“听说你是福利院长大的?”

“对。”

“他们喜欢让福利院的人去当兵。”

“是啊,福利院的人,没有家人,无牵无挂,连名字都没有,没有了负担,打起仗来也没有了犹豫,安排抚恤的时候,也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是啊,无牵无挂,要是叛变起来,也比别人更容易。”

钉子的话让代号六十四打了个冷战,他不禁停下了脚步,看着钉子。

钉子回头看看他:“说着玩的,走吧。”

代号六十四突然想起来还没有了解过钉子的身世,便好奇地问:“你对这片儿这么熟,莫非你也是在这长大的?”

钉子回头冲代号六十四笑了笑,指了指前面:“到了。”

2

代号六十四顺着钉子指的方向一看,是一排青灰色的老旧楼房,最高不过三层。墙壁上抹的灰斑驳脱落,露出来的红砖看上去像是点缀的花纹,连排的窗框也已经陈旧不堪,但很多人家的窗户擦得很干净透亮。

钉子冲代号六十四甩甩头:“就是这儿了,过去吧。”

代号六十四抱着纸箱跟着钉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排楼房走了过去,每向前走一步,心跳就增一点速度,他仿佛忘了自己是来悼念战友的,而像是回到了自己久未谋面的家。他不停扫视着楼上的每一扇窗,心里不停地想着,究竟哪一扇窗才是老水的家?老水的家里是什么样子?他那个儿子又是什么样子?会欢迎自己吗……

二人走到楼门前,发现楼门紧闭,而且安装的是掌纹锁。

钉子看了看,闪身站到一旁。

代号六十四走到跟前,看到掌纹锁,看了看钉子,便放下箱子,把两只手掌交替放在上面,可是掌纹锁丝毫没有反应。

代号六十四喃喃自语:“这掌纹锁是不是坏了?”

钉子面无表情地说:“你又不是住在这的,对你的掌纹没反应,不识别,不是很正常?你看我,连试都不试。”

代号六十四心有不甘地抬头看看一扇扇窗。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个微微驼背的老太太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代号六十四闪在一旁。

老太太走到近前,伸手就要开锁。小女孩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老太太扭头一看,代号六十四走到跟前,冲自己微笑着:“老人家,请问一下,这个人是住在这里的吗?”

说着话,代号六十四将那张老水父子的合照递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低头一看,照片上两个人并排站着,却看不清面容,比脸更清晰的,是照片上满布的擦痕和折痕。

老太太摇了摇头:“这我哪看得出来……”

突然,小女孩吓得缩到老太太的身后,指着照片的背面。

老太太把照片翻过来一看,背面有斑斑血痕。她厌恶地把照片塞回代号六十四手里,瞪了他一眼,拉着小女孩转身就要开门进去。

代号六十四看了一眼钉子,钉子正在无奈地摇着头看着他。

代号六十四急忙叫老太太:“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星尘部队的!”

老太太听到这句话,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代号六十四:“你们是当兵的?”

代号六十四看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老太太蹲了下来,对着小女孩说:“别怕,这两个叔叔不是坏人,奶奶要带他们上去,他们有正经事。”

说罢,老太太扶着墙站起身来,看看代号六十四:“跟我来吧。”

代号六十四高兴极了,抱起纸箱,冲着钉子骄傲地努嘴。钉子笑着冲代号六十四竖了个大拇指。二人走到老太太身边,看着老太太把手掌放在掌纹锁上。

刚刚代号六十四以为坏了的掌纹锁通体发出蓝光,随即这蓝光蔓延到整扇门上,门边一圈蓝光闪过之后,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老太太拉开门,带着小女孩走了进去,代号六十四抱着箱子和钉子跟了上去。

楼内的旋转扶梯带着四人转到了三楼,常年不见阳光的楼道里灯光昏黄,一侧是墙,另一侧是一排房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半透明人像。人像是谁,这套房子的主人就是谁。

老太太带着代号六十四走到一扇门前:“这就是他家。”

代号六十四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门上的人像,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留着分头,眉毛很浓,眼睛细长,鼻直口阔,下颌四方。

“这楼里,就他家一户当兵的,还不是他本人,是他爹。”老太太低声说。

代号六十四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水的儿子的真实相貌,他拿出那照片,仔细对比着,看看照片,又看看门上的人像,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人。他举着照片深吸一口气,抬手就要敲门。

老太太突然说了一句话:“别敲了,没用,他家没人了。”

代号六十四心下一沉。钉子问道:“没人了是什么意思?搬走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唉,没人了,就是都死了。”

代号六十四感觉如五雷轰顶一般:“您说什么?”

“他那个爹,好几年也没回来一趟,这小子,就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成了朋友,我们都躲着他。突然有一天,也没见人回来,就听说让人给打死在外面了。”

代号六十四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家人居然就这样阴阳两隔,手里的纸箱顿时有如千斤般沉重,他一下子跪在了门前。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代号六十四擦了一把眼泪:“什么时候的事?”

“哟……你这么一问,我得想想……对,昨天,就昨天。”

3

吉普车继续在密密麻麻的建筑物中间穿行,从一个街区到另一个街区。

天空中的两颗“太阳”射来交叉的光芒,人和车的影子都被另一侧的光源吞没,没有了东升西落,也就分不出上午下午。

但是车里的代号六十四还是感觉到了午后才有的那种疲惫无力。

他靠在后排椅背,一只胳膊搭在那个纸箱上,茫然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副驾驶的靠背,像个被抽干了水的僵尸。

钉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代号六十四这副样子,微微摇摇头:“怎么不唱了?”

代号六十四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空城计》唱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代号六十四觉得声音耳熟,立刻睁开眼睛,看到吉普车四角的四个音响不停地幻化着彩色的同心圆,从小到大,音响上的罩子被震得直颤。后视镜下面的全息投影播放器上,是代号六十四的模糊头像,旁边是一串乱码,下面是“《空城计》”以及滚动的唱词。

代号六十四看着摇头晃脑哼哼的钉子,踢了一脚驾驶座:“给我关了!”

钉子坏笑着:“干嘛啊?挺好听的啊!”

“你小子什么时候给我录上的?”

“就在来的路上啊,你不知道你唱了多少遍吗?”

“这特么是军车,你这样容易暴露咱们的位置!”

“你怕什么?这可是在星尘说了算的地方!”

“那更不能暴露了……”

代号六十四说着,就要伸手去关了播放器,钉子眼疾手快,给播放器上了个锁定功能,代号六十四去拍打全息投影播放器,却直接把手穿了过去。钉子哈哈大笑,代号六十四气急败坏,从后面用手臂卡住了钉子的脖子。

“停车!”

“别这样,容易出事,军车……”

“停车!!!”

钉子只好一脚刹车把车踩停。速度太快,车轮压上了路边的草坪,代号六十四的天灵盖差点装在吉普车的挡风玻璃上。他眼疾手快,一把将播放器关掉,车也熄了火。

代号六十四一只手臂卡着钉子的脖子,一只手握拳作势要打钉子。钉子指了指周围,代号六十四这才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呼啦围上来的人群,对着车指指点点。

代号六十四连忙站起来,对着人群充满歉意地一边掏出证件一边大声说:“对不住,我们……在执行任务,请大家让一让,让我们把车倒出去,谢谢……”

他说着,脚下踢了驾驶座一脚:“你倒是启动啊!”

钉子把脑袋扎在方向盘下面忙碌着:“等会儿,连接器被撞松了。”

代号六十四正在焦急,有人从后面杵了他一下。

他回头一看,只见人群中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正在抬起手杖费力地戳着自己。

代号六十四诧异地问:“老人家,您……”

“咳咳咳……你们压坏了东西,不要赔偿的嘛……”

人群中顿时多出许多口舌。

“对啊!从没在这儿见过你们!”

“军车就了不起啊?”

“说不定是‘夜叉’的奸细!”

代号六十四摇摇头,转身对着众人,把手伸进怀中,众人吓得倒退了两步,却只看到代号六十四掏出了一块五边形的徽章,和老树的那块造型一样,只是换成了橙色。

代号六十四看着众人的囧样,轻笑了一声,手掌翻了一下,把那块徽章托在手心里:“这是我的身份,现在押给你们,如果你们想要个说法,拿着这个,知道该去哪要。”

众人谁也不敢上前,纷纷挤作一团,把那位老者挤到了最前面。老者一副被赶鸭子上架的神情,转身也不是,又不想丢了这把老脸,便咳了两声,壮着胆子走上前来,使劲瞪着代号六十四的眼睛,伸出皮包骨的苍老的手,整个人都哆嗦成了一个问号。

代号六十四往前递了递,示意老者不用害怕,老者颤巍巍把那块徽章拿了起来,代号六十四微微哂笑,扫视了一下众人,目光突然停留在一张面孔上。

那是一张放在人群中就会被湮没的面孔,平平无奇。

但是如果在别处见过一次,那就不一样了。

代号六十四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睛眯着定睛看着那人。那人突然发现代号六十四在看着自己,转身便走。

这一瞬间,代号六十四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他,连忙跳下了车,猛冲进人群,追了上去。

钉子只觉得车抖了一下,抬头一看,代号六十四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代号六十四紧紧盯着那人的背影,快步追赶,但那人跑得极快,连代号六十四这样在战场上练就了一副好身板的战士也很难追上。

代号六十四边跑边大声喊着“等等别跑”,但那人仿佛越听跑得越快,代号六十四发现每喊一声自己就减一点速度,干脆咬紧牙关只顾追赶。

二人一前一后高爬低蹦,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跑过一栋又一栋楼房,忽而上坡,忽而下坡,一个爬树,另一个就翻墙,一个滑过去,另一个就滚过去。

但那人跑得全无章法,代号六十四无法预判他的方向,对这一带又不熟悉,也只能紧紧跟着。

前面出现一座高大的仓库,灰色的外表好多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墙,大门也出现了锈渍,大门的合页已经松动了,无法关严,看起来许久无人问津。

那人飞奔到大门前,发现左右都是高墙无法攀爬,而身后代号六十四已经逼近,咬咬牙,便开始狠命往大门中间的缝隙里钻,使劲掰着门板,挤出一个人可以进入的空间,在代号六十四马上就要跑到跟前的一刹那,钻了进去。

4

这种破旧的大门根本拦不住代号六十四,他冲到跟前一步不停,一把就将大门的裂口掰得更大,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扭,就钻进了仓库。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仓库里的环境,便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定睛一看,正是追的那人,便一把扳过那人的肩膀:“你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

那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但是从五官来看,正是老水家门上那张照片上的面孔。

这是老水的儿子。

但是那邻居明明说他死了。

代号六十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惊喜,与事情的原委和真相相比,眼前这个人还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代号六十四双手抓着老水儿子的肩膀:“你为什么……”

老水儿子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代号六十四,抬起右手颤抖着指向身后。

代号六十四抬头看去,这才留意到,这间偌大的仓库,空空荡荡,提鼻子一闻,还有股铁锈和发霉交融的味道。

但是真正让他的目光定住不动的,是仓库中央的一个机器人。

这机器人和他从前见到的都不一样。整体泛着银亮亮的光芒,躯体短而瘦削,四肢却显得极大,特别是小腿和前臂,简直和躯体一样大。头颅像一只前端凸宽后端窄细的甲壳虫,扣在了脖子上。

此时,它的架势像是正在给自己的手臂安装着护甲,而拥有三根短粗脚趾的脚边,一件同样银亮亮的武器靠在它的腿上,看上去像一条□□。

但是显然代号六十四和老水儿子的出现打乱了它的动作。它扭过头来,没有“鼻子”的脸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连成了一个大黑洞,两只让人不寒而栗的红“眼珠”无声地看着二人,应该是“嘴”的地方,设计者为它留下了一块拼接的金属,看上去就是一副僵硬到变态的笑容,仿佛随时可以毫无理由地咬掉任何一个人的脑袋。

代号六十四的瞳孔迅速放大了,他和机器人的一双红眼对视着,虽然理论上无法判断是敌是友,但是常识让他不得不把眼睛瞪得仿佛和机器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一口吃掉另一个。

只见那机器人缓缓地把前臂的护甲扣在前臂上,“咔吧”一声,随即慢慢伸手去拿靠在腿上的枪。

代号六十四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连忙拽住老水儿子的衣领,双臂搂紧就地打了个滚。

咻——轰!

炸开的泥土四外飞溅,弹在代号六十四和老水儿子身上。代号六十四扭头一看,刚才按着老水儿子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坑,没有烧尽的余火还在呼呼燃烧。

代号六十四看看老水儿子,并没有受伤,但是来不及松口气,便看到那机器人的上半身“吱呀”扭了过来,继续端起武器,武器那碗大的枪口里,一道血色的红圈飞速旋转,在两秒内迅速燃成一团太阳般明亮的火焰,如箭一般的速度喷射出来,像一头嗜血的妖兽,要吞噬掉前方这两个人类。

代号六十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搂着老水儿子闪开,但还是被那道火焰燎到了后背,顺着肩膀到后心,“呲啦”一声,连衣服带皮肉,被燎出一条巴掌宽的伤口,一缕青烟稍纵即逝,烤肉的焦糊味儿窜进了老水儿子的鼻孔,把他的眼眶撑得比嘴巴还大,仿佛他惊恐的尖叫声是从瞳孔里发出来的。

代号六十四向大门的方向猛推了老水儿子一把:“你快过去!”

老水儿子像个皮球一样被代号六十四一把推到了距离大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踉踉跄跄差点趴在地上,只顾着向那道自己亲手缔造的裂缝玩命跑去。

嘶——

代号六十四看到那机器人上半身跟着老水儿子旋转,枪口瞄准了那道大门,枪管里的红圈又开始旋转起来。他感觉心脏跳到了喉咙里,一把将身上已经被燎烂了的上衣扯下,朝着机器人猛然丢了过去。衣服罩在了机器人的头上,把它那张淫邪的笑脸套了个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个养蜂人。没有了图像识别的机器人似乎失去了准星,但是红圈已经变成了火团,冲出枪膛,笔直地冲向大门,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刺眼的亮线,发出小刀划过金属才有的刺耳声。

嗵!!!

火团狠狠地撞在了大门上,在大门上凿出了一个大洞,洞的边缘被高温熔化,冒着忽亮忽暗的红光。

就在火团撞击大门的一瞬,代号六十四也冲到了机器人面前,纵身一跃,拔地而起,□□着上身用双臂一下子箍住了机器人的头,把自己的烂上衣紧紧裹在机器人的头上,不让它有机会把这“头套”甩掉。

机器人似乎暴躁起来,它试图用手把代号六十四抓住,可是代号六十四非常灵活地用双腿夹紧了机器人长长的头颅,顺势滑动着,避开了机器人的手,还抓住一切时机对机器人的脑袋又踢又打。

机器人索性丢下了枪,用双手去抓。代号六十四没办法同时躲开两边,只能来了个双手空翻,腾空一个跟头,落在地上打了个滚。他坐起转身一看,那机器人已经一把拽掉了头上的衣服,那张淫邪的笑脸正对着代号六十四,那“红眼珠”越发可憎可怖,甚至还有一丝对代号六十四的嘲弄。

代号六十四坐在地上毫无惧色地瞪着机器人,作势要站起来继续战斗,可是一个趔趄又坐在了地上。他这才看到自己的腿在刚才抱着机器人脑袋的时候被机器人的指尖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从大腿外侧一直到脚踝,特别是膝盖的地方,已经露出了胫骨的关节,血肉模糊,深色的裤子看不出血色,就像是刚刚在海水里浸泡了不知多少日才被打捞起来一样,黏在了代号六十四的腿上。但是本来灰白色的鞋已经变成了恐怖的猩红色。

代号六十四已经顾不上感受疼痛,死亡来袭的压迫感已经覆盖了所有感受。他带着嘲讽地看着机器人,眼神中充满了视死如归。跟“夜叉”奋战至死,对他而言,或许不只是理想,也是解脱。

那机器人好像只会用一种方式杀人,它盯着代号六十四,伸手去捡枪,却摸了个空。

它扭头看去,自己刚刚明明把枪放在脚边,怎么不见了?

突然,它留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影,只见一人抱着那枪,对准了它。

是钉子。

代号六十四看见钉子眼前一亮,但随即意识到了危险,大喊:“小心!钉子!”

钉子一脸的鄙夷和不在乎地看着机器人:“你挺厉害啊!”

说着,那枪口里的红圈开始飞速旋转着变亮起来,看起来马上就要把机器人打个粉碎。

机器人却伸手迎了上去,一把按在了枪身上,那火焰带着红圈一起消失了。

钉子大吃一惊,诧异地看着机器人,机器人一只手把武器抓了起来——连同钉子一起,然后顺势一甩,钉子被甩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代号六十四大吼一声,准备冲出去和机器人拼了。

哪知道机器人看看钉子,看看代号六十四,又看看那道大门,便突然转身,向反方向快步走到仓库的另一道墙边,弹跳到墙高处的窗框上,一拳捣碎了窗户,跃了出去。被击碎的玻璃碴变成了玻璃砂,如细雨一般洒满了整间仓库。

钉子揉着腰站起来,走到代号六十四身边将他一把拉起,架在肩膀上。

代号六十四这时候似乎才恢复了痛觉,额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不住地咬着牙深深吸气,问钉子:“你……嘶……怎么找到我的……”

钉子一边拖着代号六十四往外走一边说:“幸好我跑得快,刚才跑到附近听到炸门那一声,不然肯定跟丢了……你好重啊!”

代号六十四突然想起老水儿子:“门口那人呢……”

钉子诧异地看看代号六十四:“门口有人?”

代号六十四脑袋“嗡”地一下:“快去看看!”

钉子就这样架着代号六十四走到了大门外,除了大门上那个带着燎痕的大洞,什么也没有。

代号六十四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向周围,突然看到杂草丛中有什么异样,赶紧指了指,让钉子架着自己过去。

走到跟前,代号六十四一看,顿觉天旋地转,钉子差点架不住他,只能慢慢放他坐下。

那是人的下半截身体,上半截的断面,是轰炸和灼烧的痕迹,甚至还有种淡淡的烤肉香。

从仅存的裤子、鞋子和人腿的长度上看,可以确认是老水儿子无疑。

钉子小心翼翼地问:“这是谁?”

代号六十四一脸死一样的悲怆和严峻:“一个据说已经死了的人……”

钉子没听明白:“谁?”

代号六十四目光呆滞了几秒钟,突然看向钉子:“它明明可以也这样对我们,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钉子好像没听明白,摇了摇头。

代号六十四接着说:“它有它的目标,但不是我们……今天是什么日子?记得吗?”

钉子又摇了摇头。

代号六十四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是‘首脑’现场公开演说的日子,他一般都会选择能够装满最多人的广场——我们刚刚遇到的,就是刺客。”

钉子大吃一惊:“‘首脑’岂不是有危险?”

代号六十四点点头:“必须马上找到‘首脑’,加强戒备!”

钉子也点点头:“好!我去开车,你等我!”

钉子转身跑开。

代号六十四看着老水儿子的残躯,不由得浮起一层哀伤,但是稍纵即逝——他来不及难过,他伸手过去,哆嗦着从残躯旁边拾起一块东西,是老水儿子的一节脊椎骨,血丝已经凝固在上面,代号六十四默默地把它放进了自己仅存的一个裤子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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