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氛围正好，秦誉觉得是个提问的好机会，想想开口到：“比起人，你好像更喜欢和动物呆在一起？”

林衍没说话，秦誉低着头暗自不好，还是不适合开口。他偷偷瞥了一眼林衍，却发现他双目无神，直勾勾看着秦誉手上的动作，似乎陷入了回忆。

好一会儿，林衍才悠悠开口，“动物好懂一点吧，人，我看不懂。也许是我修行不够吧。”

秦誉手上动作不听，嗓子却紧的很，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想了很久才说：“其实，人连自己都不一定懂。但也没什么吧。”

说完，秦誉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嘴巴，这说的什么啊。

林衍很久都没有说话，秦誉都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林衍才嗯了一声。秦誉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但这也算是回答吧，他有点高兴。

走在路上，林衍有点心不在焉。自己对人和动物的态度天差地别，他并不意外秦誉会看出来。但他没想过秦誉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未免太莽撞了一些。

他清楚人是多面的，不可能有只单一善良的存在。老实说，因为自己心理有缺陷的原因，林衍并没有因为谁的多面真正感觉被伤到。但他就是害怕，每次发现其他人并不善良的一面他都害怕。

好像是人在那一瞬突然变成了鬼一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感觉可笑。

林衍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长大之后习惯了，害怕的情绪就消失了。但他还是厌恶人类的复杂，有时候他都恍惚，自己真的没有被谁伤害过吗，为什么这么抵触。

秦誉说的很对，人不一定要完全了解人性才能和人相处，但林衍做不到，他矛盾又拧巴，即对人性的真相充满好奇又一味逃避。

时间久了，他自己都累，只想逃避，离开人类。

和林衍的纠结自嘲不同，秦誉高兴的很，虽然还不是很了解林衍，但他能感觉到，他说的是真话。既然确定了林衍不是反社会心理，那就没事。

单方面认下林衍做朋友的秦誉很高兴。

他的这种高兴在看见挡在路上的动物的时候截然而止。眼前，一只老虎挡住了道路，一样浑圆的肚子，带血的嘴巴，一样的花纹。这只老虎和之前那只一模一样。

林衍是玩奇巧的高手，他很确定自己没遇上鬼打墙。秦誉和他对视一眼，很显然，他也抱着这样的看法。

那这只老虎是哪里来的。

老虎再次扑上来，这次秦誉没准备和它纠缠，快速解决了老虎。林衍翻出秦誉剥下来的那块虎皮，和眼前这只老虎身上的花纹比对，真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老虎会出现两只吗？

带着疑惑继续向前，太阳渐渐移到了头顶。一路上除了两只老虎没有别的事情绊住两人的脚步，现在两人已经走完了今天预计行程的大半。

找了个阴凉的角落，两人坐下来拿出了干粮。

在林衍身上呆了半天的小云豹早就想下地玩耍了。林衍一把它放在地上，它就朝旁边的灌木林里跑去。

秦誉去追它，林衍就留在原地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面。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人一兽还没回来。林衍刚想起身去找，却见灌木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秦誉左手领着小云猫的后颈，右手拖着一只死老虎回来了。

又是一只一摸一样的老虎。

两人一边吃干粮，一边想到底是为什么。鬼打墙，不可能，这瞒不过他们俩。三胞胎，也不可能，不仅是外观，肚子的饱腹情况，嘴角的血迹分布，全部都一样，这和是不是三胞胎没关系。复制？有可能，但为什么，怎么复制的。

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吞下去，秦誉转身去拿水。却看见小云猫在老虎身边脑袋一拱一拱的。小云猫小，很多对外界的感知都要靠肢体的接触来完成，秦誉不想做一个打断孩子的坏家长，就没管他。喝了水，秦誉想去逗它玩。却看见明明还不应该断奶的小云豹在狼吞虎咽啃老虎。

秦誉赶紧把小云猫揪起来，仔细查看它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林衍把它的嘴巴拉开，就往里面掏，动作之娴熟让秦誉都侧目。林衍顺口解释，家里有傻狗。秦誉点点头，转头看向小云猫。

它的嘴巴里全是老虎的血，明明牙还没长出来，但看它的肚子，吃了不少肉，不知道它是怎么咬下来的。

再三确认小云猫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之后，林衍把它放回了老虎尸体旁边。两人都有预感，小云猫吃老虎这件事，会让他们找到真相。

小云猫被放了回去，它朝两人喵喵叫了半天，然后转身开始欢快的狼吞虎咽。仔细看才发现，这老虎的尸体到小云猫嘴边的时候根本不是以肉的样子进入它的腹中，而是像一团云雾一样钻进嘴巴里。

小云猫越吃越开心，秦誉却觉得不对，感觉再次把它扯开。这一次，两人都看出了小云猫的变化，它的脑袋上的花纹已经变得能看出王字的雏形了。

秦誉不知道从哪里凭空拿出了一个道具，道具看起来很像一只水蛭。秦誉把这只水蛭的一头塞进小云猫的嘴里，另一头紧紧攥在手里。

小云猫难受的很，剧烈的挣扎，但秦誉铁面无情，一只大手牢牢卡住它的嘴巴和身体。水蛭蛄蛹着，不断从小云猫的肚子里吸出那些云雾一样的血肉，渐渐的小云猫脑袋上的花纹开始变回原来的样子。而那只水蛭却逐渐长出四肢，皮毛，像是要变成老虎一样。

确定了小云豹的肚子里没有那些怪东西，秦誉一使劲把水蛭整只扯了出来。

小云猫难受得直干呕，林衍把它抱着轻轻拍它的后背，小口给他喂水。秦誉把水蛭往老虎尸体上一丢，水蛭以一种不正常的狂热姿态开始疯狂吞噬老虎的尸体。

秦誉皱眉，说，小云猫之前一直以林衍的血液为食，林衍有神格，通过他的神血，神力传输到小云猫身上，所以最开始它吃老虎的时候才没有反应。

但水蛭不同，它可没有神血打底，所以它被同化的格外明显。

此刻的水蛭越吃越像老虎，越吃体形越大。两人几乎可以确定，那一只只相同的老虎，就是这么吃掉上一只变出来的。

林衍问秦誉还有没有水蛭了。秦誉明白他的意思，又放出了四条水蛭。五条水蛭在老虎的尸体上疯狂吞噬，一条水蛭不幸在争夺的时候被同类杀死。最后，四条小老虎一样的还留着水蛭尾巴的怪物出现。

这四只水蛭老虎有大有小，但总体看都是离成年还远着的小老虎。

老虎死后的尸体被“幸运儿”食用，幸运儿再被同化成新老虎。介于它云雾一样的尸体，两人不敢烧它。这样创造四只没有威胁的小老虎，让它们短期内形成不了新的老虎最妥当。

四只老虎吃光了死去老虎的尸体，转身目光炙热得盯着两人，但很快，还没等秦誉动手，它们就转身，四散逃进山林。

小云猫没吃到饭，还被折腾了一番，蔫蔫的躺在林衍怀里，直啃他的手指。林衍割破了手指喂它，这次它吸的血格外多。

秦誉比划了一下小云猫的身长，发现似乎长大了一点。

等着水蛭啃噬尸体的功夫，中午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人继续上路。

今晚，他们要离开森林，进入草原。

傍晚，林木渐渐稀疏，前方的草原出现在两人面前，远远看去，晚霞如火。

傍晚的气温意外的没有下降，走着走着，林衍的裤子上甚至滴上了一滴从脸颊上流下的汗。

越走，晚霞就离人越近，直到走到树林的边缘，漫天的火光照亮了林衍的脸庞。

在森林和草原交接的地方，人为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沟壑里除了泥土外没有任何东西，就这么凭空燃起了大火。

像是知晓自己要离开森林，睡了一下午的小云猫睁开了眼睛，开始不安的叫唤。林衍摸了摸它。紧接着，他周身被岩浆铸造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密闭空间，两人人被严严实实包裹在里面。

火焰噼里啪啦的响着，仿佛有树枝可烧一般。

岩浆的光芒刺眼，林衍是闭着眼睛走过去的。

没过多久，耳畔传来秦誉的声音，过来了。

收起岩浆，林衍下意识去抚摸兜里刚才就不再叫唤的小云猫，它应该是被火吓到了。

一伸手，却是虚无。小云猫消失了。

秦誉一直睁着眼睛，他看见了小云猫消失的全过程。从他们踏入这条深沟开始，小云猫就消失了。

林衍面色凝重，不信这个邪。他再次穿越火墙，秦誉陪着他。小云猫趴在地上，显得很无助，喵喵叫着找林衍。林衍把它抱起来打算再次穿越火墙。

岩浆的光芒刺眼，林衍的眼角流出了泪。但他不愿意闭眼，怕一闭眼小云猫就不能穿过火墙。

还是不行。

这堵火墙就像是边界，森林里的动物永远无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