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我已经说过了。”

文逊脸色依旧很难看，他当然知道是送回房里。

但，就霍朗平时生活那态度，却对方教练这般上心，只要稍微留意点，傻子也能看出点端倪。

“是想让全队人都知道，你对方教练有企图吗？”

“为什么不能？”霍朗反问。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方漠只是信仰与信徒的关系。

但昨天被文逊说了那些，似乎也让他开始思考，这其中是不是还夹杂了别的。

文逊被他问得头疼。

霍朗在16岁时，他姑姑就将人送到了基地。

当初因为家庭原因，以及性格上的缺陷，有好几次文逊都想把他给遣送回去。

但，桑老大却因为他的才华，将人留了下来。等退役后，就作为方漠的新搭档，顶替上去。

然而，方漠却在桑老大住院的时候，选择了转会，最终就只剩下霍朗这个“孤儿”ADC留守基地。

这一转眼就过了三年。

如今方漠回归，霍朗似乎因为当时的安排，而变成了一种期盼。

文逊其实是对他有些愧疚的，毕竟那时年纪小。在战队环境的影响下，让他有了偏执的想法。

“如果你只是像郭子涵他们那样对Mahdi崇拜的喜爱，我并不会有意见。”文逊看了眼他怀里睡着的方漠，吁出口气：“带了你三年多，有没有越线我一眼就能看出。”

霍朗沉默了，他也不懂什么是越线，只是想这样做。

“战队刚重组，我不希望你的举止影响到方教练和其他队员，明白吗？”

霍朗眼睑微微低垂了下来，他看着靠在胸前蜷缩着身子的男人，敷衍地“恩”了一声。

然后，还是绕过文逊。

恰好，训练室的几个人都探头出来，见霍朗正抱着熟睡的方漠往楼下走。

一时间，都有些好奇。

“方教练，这是？”裴大君并不知道方漠嗜睡，转头问回来的文逊。

文逊叹了口气：“嗜睡症，偶尔会这样。”

“什么？”裴大君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其他几人倒是知晓一二，所以并不像裴大君那样惊讶。

文逊说：“小组赛那次吧。”

这时候，裴大君才想起来，小组赛他缺席的两次比赛。

当时只说是Mahdi身体有恙。

但，一直都不知道是由于嗜睡引起的。

裴大君眉头紧锁，这一路走来，方漠看着瘦瘦小小，但承受的压力却一直超越了他们所有人。

“你们也别操心了，好好训练。”文逊说着，就将人都赶回了训练室。

郭子涵进去前忍不住又往楼梯口张望了一下，总觉得霍朗刚才的眼里似乎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自从听过裴大君那话，总觉得他俩氛围有些奇怪。

霍朗抱着方漠，打开房门，进到了卧室。

方漠的卧室是双人房，除了两张单人床，还有衣柜和抽屉柜、椅子。

地上就一个行李箱敞开着，衣服和裤子随意丢在了另一张床上，偶尔还能看到几条颜色各异的内裤。

箱子里更是一团糟，什么充电器、日用品……还有一堆散装小包的速溶咖啡。

“……”霍朗是没想到，他的生活会如此随便。

而方漠睡的那张床，也是一团糟，雪白的被褥，连被罩都没套。

于是，霍朗只能到自己的房间，将方漠先放在他的床上。

起身的时候，身上t恤一紧，低头便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角。

霍朗微怔，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漠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但，此时他明显已经熟睡了。

缓慢地抽出自己的衣角，帮他把鞋脱了，盖上被子。

霍朗又折回到对面的房间，帮他收拾。

文逊看了眼手表，见霍朗还没回来。

正想着这小子是不是前脚刚答应，后脚又没忍住。

借着几个人在认真训练，他下楼了一趟。

见方漠的房门开着，他走过去一看，就见明亮的房间里，银色头发的高大男生弓着背，双手张开，在铺床。

文逊就看着，也不出声。

倒是意外霍朗这时竟在给方漠整理床铺。

可能就霍朗这长相气质，并不是一个会自己做家务的人。

然而，只有文逊知道，他从小就一直在自己照顾自己。

听他姑姑说，很小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等霍朗铺完床，又开始整理另一张床上的衣服裤子。

文逊看了眼，轻叹了声：“你去楼上训练，我来给方教练收拾。”

霍朗回头，见是逊哥。

倒是没坚持，只是说了句：“方教练在我房里，训练完了再把他抱过来。”

文逊本来还想说，我来。

但，就他这体魄力气根本就抱不动比他高的方漠，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知道了，赶紧上去训练，你和郭子涵的下路还得好好磨合。”

“恩。”

霍朗应了声，就准备出去。

刚才看着霍朗套被单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说得有些太过了。

在霍朗走到门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就先前和昨天我说的那些过激的话，我对你表示歉意。我们都很珍惜Mahdi的回归，所以有些感情更适合藏在心底。”

霍朗没做声，因为这份感情他早已藏在了心底七年。

-

再次醒来的时候，方漠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来了田螺姑娘。

不仅床单套上了，连他的行李箱都整齐地放在了柜子下面。

更离谱的是，他所有的衣服，都规整好，挂在了衣柜里。

连内裤都按照深浅摆放在了抽屉里。

至于充电器那些，也放进了床头柜。

方漠捂额，这究竟是哪位好心人帮忙规整的？

依稀间，倒是模糊地回忆起了一些。

温暖的胸膛，还有糖果的甜味，甚至还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声。

方漠顿时一愣，掀开了被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

竟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小朋友啊，可真是——”

因为，训练基本到凌晨三、四点才结束，基地是不准备早餐的。

方漠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才六点不到，他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倒是有点想喝昨天霍朗现磨的咖啡，也不知道小朋友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来到茶水间，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架子上的那个米奇马克杯。

拿的时候他才发现杯底写着字——祝，17岁的HE生辰快乐。

“原来是粉丝送的。”

方漠说着，正要放回去。

突然一个沉懒的声音从他耳畔绕过：“这杯子我没用过。”

“……”方漠回头，就见霍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他此刻，穿着一件深黑的短袖，微微有点长的银色头发从后面扎了起来，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一股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蹿入鼻腔。

方漠才发现，霍朗额角全是汗，衣领也全湿透了。

“运动去了？”他随口问道。

霍朗“恩”了一声，就替他拿下了那个杯子，然后再轻车熟路地找出了咖啡机和咖啡豆。

“冷的还是热的？”他问。

“热的。”

方漠说着，就看向了正摆弄着咖啡机的霍朗。

咖啡机是全自动的美式滴滤咖啡机，操作起来倒是简单。

不过，总觉得有点违和。

就像是他初次看见银色头发的霍朗时，只会觉得应该是个个性又酷拽的非主流小朋友。

可几次接触下来，倒是有令他改观。

“训练结束了会去跑步。”霍朗也侧头，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还真看不出来。”方漠笑，“听文逊说，你很宅。”

霍朗从旁边的零食盒子里拿出一块奶糖，递给方漠。

方漠不太吃甜的，却还是伸手接过，这让他想起了与小朋友的初见。

“姑姑给安排了一月一次的体检。体检不达标，就让我回家。”霍朗说着这话，将冰箱里的牛奶拿出，装在另一个马克杯里加热。

方漠一愣。心想，原来是被监管了，难怪这么自律。

咖啡泡好后，霍朗给他装杯递了过去。

方漠闻着咖啡香，浑身都通透了。

“真好。”

霍朗见他神色放松，也没再说什么。

将刚才加热的牛奶喝完，准备下去冲个澡了，补觉。

方漠却突然对着他说了句：“昨晚多谢你了。”

霍朗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见他如此，方漠愣了愣，以为是惹他不高兴了。

可之后，霍朗除了在训练时回答他，基本都不再主动搭话。

连吃饭的时候，都隔了个郭子涵。

方漠觉得，这小朋友似乎在有意避开自己。

周五的时候，方漠抽空去了一趟理发店。

因为基地在郊区，就随便找了家个人开的小店，花了五十块修剪了一下过长的头发。

再回到基地，无意却惊艳了所有人。

“卧槽，哪里来的未成年小孩？”裴大君第一个发出了惊呼。

“……”方漠有点无语。

可接下来，连文逊都惊讶道：“方教练，你这头发一剪，简直就像刚出道那会儿。”

方漠摸了摸自己剪短的发梢：“没那么夸张吧？”

几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他是不知道，在没剪头发那会儿，虽然脸蛋可爱，但整个人都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回将头发剪短后，看着就像个阳光朝气的少年。

“对了，文经理，周六我请个假。”方漠对文逊说。

文逊知道他明天要去HG俱乐部办的退役仪式。

于是道：“明天我找个人跟着你一起吧。”

方漠倒是不太想麻烦别人：“没事，我……”

“我明天下午要去体检。”霍朗在这时忽然说道。

文逊一怔，这才想起霍朗姑姑给他安排的体检时间，确实是在明天下午。

这几天，见这小子也挺安分的，毕竟基地人员紧张，要不就让他顺路照顾一下？

“那行，明天你是开车去？还是司机过来接你？”

霍朗说：“我自己开车。”

方漠看着他俩一搭一唱，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这是要带着小朋友一起了。

次日中午，一辆炫黑的大G停在了基地大门。

方漠站在门口，望着驾驶座上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直到上车后，他才问了句：“这是你的车？”

因为之前并没看见这辆大G停在基地的空地上。所以，有点好奇。

霍朗：“是我家里的备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