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游,威海,周水星等人,那是半大少年不知愁,即便心里明白他们哥几个,与其说是上京来投奔自家老子的效忠的人,同时,也是来当质子的。
不仅给自家老子效忠的公主表态,也是在给这诺大京都,大宣表态。
不管如何,他们这一系被当年先帝点给了公主府,那便生是公主府的人,死是公主府的鬼。
这辈子,或者后面下一代,下下代只怕都变不了的。
他们也好奇过,也有过隐忧。
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老爹兄长的脑子就这么一根筋,但是渐渐懂的了,那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屁——
当然也是有一些,除了这,但是更重要的是,老爹和兄长喝了二两烧刀子将的真心话。早在先帝把他们划拉到公主府一脉麾下的时候,一切就成了定局。
他们手里掌的兵,握到的权,在东昌,乃至登州一州之地,能有几分薄面,靠的是谁,他们心里再明白不过。
是因为东昌公主。
只要公主府在一日,他们才是公主府帐外事下亲兵镇将、戍主...官职不高,但是实权却不小。
但是,一旦东昌公主府不复存在,那么他们,同样,也没了存在的必要。何况他们武将,向来只信奉捧谁的碗,吃谁的饭,听谁的令。
登州明明一州之地,面积算不上大,但是它靠海呀。先帝心疼孙女,划拉的封地狠着富裕里的挑。
可是就这么一座海运繁茂,商市昌盛的地界,它的驻军兵士只有三千来人。全由公主府帐外事下亲兵把守。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这可以说是当今,当年走的一步臭棋。先帝偏爱女儿,当初不顾满庭朝臣的反对,将龙兴之地,关中虢州划为镇国长公主的封地。
按理一朝龙兴之地,政治意义非凡,通常多是封赏给太子的。但是偏偏先帝不走寻常路,把这一地给了自个嫡女,而且,这还不是遥封,是实打实的,包含食邑,驻军权的国中国。
这原本就让当时大皇子的心里埋下了根刺,等到镇国长公主生女,先帝还要封。
对于未来要继承这片基业的当今来说,这跟挖他的地基,分他的家产没有什么区别。
这场拉锯赛,一打便是三年,直到后来先帝病重,朝臣退一步,要求东昌公主必须等到长公主去世,归还虢州一切权柄,食邑,驻军等,她的女儿,东昌公主才能得享东昌食邑。
但是谁能想到先帝去世不久,镇国长公主也跟着病逝。
当今登基刚没多久,挑了个最不好的时机,使着自个心腹,朝堂上旁敲侧击,想要收回外甥女的实封。
那时候正逢朝臣,不管是对先帝,还是镇国长公主满怀感念,悲伤的时候。不仅没得到支持不说,还被三师长篇大论,冷嘲热讽,只差没指名道姓,指着人鼻子骂人不孝不悌了。
也是因着这一出,当今和那一群老臣头的关系,直接从婚后蜜月期,直速急下,跳到冷战,再恢复不到以往。
当然,公主府这事只是诱因,最重要的还是,这两方立场的转变。
话题转回来,刚等上皇位,身上两座大山一下没了,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偏偏,一向支持自己的老臣子们突然一下变了脸。
想要办的事情办不成了,当今心里憋气,一怒之下出了个昏招。那就让公主府麾下驻扎登州的亲兵自给自足。
不仅粮响军备自己负责,还意味着,大宣登州沿海防线,自个守好守住。不然,等待他们的便是问责。
大宣未建前,这片大陆已经混战近百年了,除了中原各自大大小小的势力绞战,还有外族势力趁机卷入,分一杯羹。
沿海处倭寇肆掠,不仅抢杀商船渔民,还试图侵占沿海城镇。
直到大宣建立,费了不小功夫把他们赶走,但是不代表沿海就平静了。三天两头登陆抢杀,拦截商船,已成常态。
好吧,其实,也不能说当今这一招就是昏招。他只是错估了先帝这支嫡系老兵头子们的狠辣,不管过程如何艰险困难,结果就是,他们硬生生守住了这条防线。
数年后,站稳脚跟,还开始主动出击,轻剿周边海域海盗,让商船能重新启航。
这下,人家不仅有功,还不靠你吃饭,便是皇上,只要还要脸,不想把人逼反,一时还真不能拿人怎么办。
叶子游,威海,周水星几个,也不是只知道憨吃憨玩的,对于他们这派和上头现管着的皇帝老爷不对付,心里也是明白的。
不是不畏惧,只是,亲爹亲哥上头顶着,再加上,少年人那点单纯意气,也不乐意干那等改弦易辙,背主叛变的事。
何况,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退路的。在家时,他们没少偷听叔伯们说话,也会自个看邸报,当今皇帝老爷是个气小的。
想想当初那吉候案...还有...
当初那些耐不住,或是为了前途,或是为了其他,反正和他爹他哥们分道扬镳,投靠过去的叔伯,最后下场都没好到那去。
.......
算了,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反正他们上京的作用就这样了,其余时间,就该背靠有钱又大方的公主姐姐,吃好玩好。
京都,不亏是大宣的国都。
这些天,他们跟着穆家兄弟,别看着一个个走的都是文官路子,但是手上功夫不差不说,人还丝毫没有臭架子,还特别的会玩。
西市的瓦市杂耍,城郊的蹴鞠比赛,行云山上的夜游......
最重要是,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不用像在家时每天天不见亮的就被叫醒,练武下水。
可惜——
“什么,我们不去那什么鸟国子监。”向来最呱噪的叶子游当场惨叫出声,当初可是说好的,他们除了来京城当人质外,就只要负责吃好喝好,见见世面。
好不容易上头没人管了,凭什么。
他们一点也不想读书。
其他几个,虽没明说,但是那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呢。
顾昭昭瞧着这几个黑小子,一个个红光满面的。
这日子过的真是不错呢。
想到这些天他们花出去的钱,心里就觉的肉疼,不过面上丝毫不露。反正名头都打出去了。
如今谁不知道东边来了群黑小子,背靠公主府,嚣张的不行。和着穆家那几个儿郎,不管是蹴鞠场上,还是投壶射箭,亦或者是斗鸡蛐蛐,杀的京中一众儿郎灰头土脸。
不久前,还和京里一群纨绔在坊里公然打了场群架,纷纷被巡城卫的给抓到府尹处蹲了大下午。
瞬间,将公主府穷奢极侈把亲卫赶去当跑商,就为了吃口鲜果,被御史连翻弹劾的消息都给压了下去。
现在得好好管管人了。
“不想去,也行呀。”顾昭昭捧着手里的白玉釉盏,看着里面清亮的茶汤,银丝水芽, 取芽心一缕,芽头细若银丝,饮了口,嗯,好喝也好看,就是太贵了点。为了往后自个多喝几杯,顾昭昭抬头看了几个小子。
就在几个黑小子眼睛放光的时候,对外唤了声:“周成,找几个好手来。”
眨眼,就见被点名的周成,带了几个兄弟进来。
“别说我霸道,不给你们机会。来,一对一,谁打赢了谁就不用去读书了。”
威海不说话,一双眼睛看着顾昭昭,这小子,一向话少,比其他几个沉稳。不过还不等他说什么,那边叶子游,丢下句你说的,就风一样冲了上去。
其他几个少年,都看向威海。
威海,叹口气,能说什么,吐了声:“上吧。”心里却知道只怕胜算不大。
果然,一柱香过后。
顾昭昭满意的看着地上躺了几个黑小子,心情不错的走近,语重心长告诫道:“在这京都,可不是会挥两下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的。”
所以都去读书吧。
躺在地上蹙着眉,不吭一声疼的威海,眉宇间终于有了些变化,不服气的小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说完,歪过头,抿紧嘴,不说话。
顾昭昭笑了,站起来伸脚踢了踢人,“哎呦,猜对了,可惜,也没奖。”而且......
“绵绵,吩咐下去,这几个家伙,除了吃的喝的穿的,不变。往后每月月钱每人只给五两。”
她早就受不了几个黑皮小子,花钱更流水似的。
真是不是自个的,不心疼呢。
心头终于松快了些的顾昭昭这才转头看向,不说话,不服气憋屈的几个小子,特别是威海。
意味深长的道:“你们要真有本事的话,就给我在国子监站稳了脚跟。接下来,那里有的是人要想法设法,拉帮结派,孤立,排挤你们,直到把你们赶出国子监。
若真被人赶出来,别说没给你们机会。”
等把人撵走了,过来同小殿下说事的王掌事就先道:“小殿下有话应该好好说的。”
“这一个两个面上笑哈哈,心里憋着气呢。”只看他们花起做自个钱来,那挥金如土放肆样。顾昭昭想想就心疼:“我可不兴趣给人当爹当娘的。正好让他们有火气,出去撒。”
王掌事,笑笑,见人心里有数,便不在多嘴,而是说起其他:“我们收回的东西各坊几个铺子,按小殿下的意思,挂了四通百货的牌匾,不仅铺上这次张典军他们从南方带来的货物,还有威海他们从东边带来的海物干货,生意相当不错。”
“只怕来查探的人更多吧。”顾昭昭想到什么,笑道。
王掌事没有点头,只说起另一件事:“打探的人中,还多了股匈奴势力。除了把我们几个店里茶饼全买了,还四处打听府里的情况。”
说道这里王掌事,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