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刘太医的孙女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宣。”
刘云芝低头跨过养心殿的门槛，向前走了三步后，跪下向康熙行了一礼三扣首，并向康熙问安后，便趴伏在地，没有起身。
“起来吧。”康熙看着趴在地上一身道袍的女子，也是有些好奇，之前宣召刘声芳进京对其家世也进行过调查，当时传回来的消息，只简单说有一孙女在城外道观出家，略懂医术，却是没有详细的说明。
今日见到人，发现这女子身量极高，丝毫不弱男子。
“你再近前些，抬起头来。”
刘云芝又往前走了几步，微抬起头，目光盯着地上的金砖，不敢直视天颜。
“朕听闻你自称医术在京城无人可比？”康熙看着下面站着的人，手里摩挲着一块玉珏，神情温和。
“回皇上，确有此事，小道口出狂言也只是事出有因，望皇上恕罪。”说着刘云芝还向康熙和一直站在一旁的胤禛抬手行了一礼。
“哦？是何缘由？”
“回皇上，因小道怕四贝勒见我年轻，不信任小道的医术，况且四贝勒府上大阿哥的病却是只有小道一人能治。小道又怕耽误了大阿哥的病情，因此，不得已只能自抬身价。京城里人才济济，小道也就是会些小道而已，若不妄言...还请四贝勒见谅，请皇上恕罪。”
“朕怎么听说你生来寡言？此时为何有如此能言善道？”康熙看着这女子真是十分好奇。
“回皇上，小道幼年时患有郁症，确实有口难言，后出家跟随师尊修道，四处游历，研习医术、道法。郁症才慢慢痊愈。”
“哦？你师尊是何人？”
“回皇上，小道的师尊是淮安城外青云观的云溪真人。”
“四贝勒说你仅在前日夜里的花灯下见过弘晖一眼，便送了他一道平安符，昨日还说是因为会一些相面之术。朕是越发好奇，你这究竟是医术还是道术？”
胤禛听见他皇阿玛的这句问话，不禁转眼看了站在殿中的刘云芝一眼。皇阿玛这是真好奇还是有什么怀疑？是怕这人以弘晖为借口行什么巫蛊之术？还是前日破坏花灯会的那群人与此女有和关系？想到这，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握成拳。
刘云芝刚准备回答康熙的问话，就听见外面有小太监来禀报，太子与众位阿哥求见。
得了，这些儿子们都是来看稀奇来了，康熙也干脆起身往东暖阁去，让老四和刘云芝二人也跟上，吩咐李德全去将人迎进来。
太子和诸位阿哥进来后向康熙行过礼后，便见到一身穿素色道袍的女子站在一旁，向众人行了稽首礼。
“这就是那个看一眼就看出我那侄儿有病的道士？”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围着刘云芝打转，眼里全是趣味。
“四哥，你不会是被这小道姑给骗了吧？就她这样子会看病？四哥你可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刘云芝像是没有听见这一句对她的质疑，仍是平静的站在那。
胤禛听见这话已经是黑了脸，这亲兄弟真是不要也罢！
“坐下，皇阿玛面前休得无礼，况且刚刚皇阿玛正在问话，你若是有疑问，等着听便是。”真是显得他能。
“四哥别和十四弟生气，他就是孩子心性，好奇而已。”八阿哥胤禩笑着打圆场。
太子坐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这些弟弟们。
大阿哥摸着玉扳指坐在太子对面，听到这话笑了笑。
老九胤禟还想帮上一句，被旁边的老十胤?扯了扯袖子，刚想出口的话就收了回去。
康熙在上首把这些儿子们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都闭嘴。看一眼李德全，朝着刘云芝指了指让她继续回话。
“刘氏你且上前来继续回话。”李德全唤了一声低着头的刘云芝。
刘云芝听话的走了出来，站在众人中间，再行了一礼后，开始回答康熙刚刚的问话。
“回皇上的话，小道那晚抬头时，无意间看到四贝勒府上的大阿哥，面相上有脏腑之炁外泄之像。故此才冒昧的送了一道平安符，作为提醒。
那日归家之后，小道又细细回想过大阿哥的面相，再加上第二日四贝勒府相请，小道猜测只怕四贝勒已经寻过其他太医为大阿哥诊过脉了，若是能治定然不会再寻小道。因此当日便夸了口，也是怕误了大阿哥的救治的时间。”
“面相？孤那侄儿究竟是何面相？就只你说的那什么脏腑之炁外泄吗？”听见这话，太爷胤礽也不禁有些好奇。
刘云芝没敢答话，而是默默的跪下叩首行礼。
胤禛见她这一番动作，噌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要知道弘晖是他的嫡长子，一直聪明好学，懂事知礼很的他的喜爱。也是他和福晋少年夫妻的第一个孩子，自是不同的。
现在刘云芝不回太子的话，岂不是摆明了不是什么好答案。
“刘氏，朕也想知道，弘晖的面相是什么？”
“回皇上，大阿哥他...他是早夭之相。”
“不可能！”
“一派胡言！”
“妖言惑众！”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诚郡王均不相信刘云芝的话，出声相驳。
“皇上，小道不曾胡言，且医道本是同源，小道此言也是有依据的，万万不敢在皇上面前造谣。只是...只是此依据只怕皇上难以相信。”
“哦？是何理由朕会难以相信？你且说来朕与众皇子们听一听，是有多离谱。”说到‘离谱’二字时，康熙加重了语气，众皇子也听出了皇阿玛已经有些动怒了，虽他老人家对佛道多有包容，却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放肆欺瞒。
他倒要看看这个刘氏女将要编个什么理由。
“请皇上恕小道冒犯之罪。”
“你说。”这便是允了。
“小道自从来京之后不久，便在京城外的青云观施医赠药，因寻小道诊病的多是妇人，其中也有一些京中的贵人，难免就会听到夫人们的闲聊。
由此便知道了四贝勒与福晋细论起来，其实未出五服。那日见过大阿哥之后，小道便有猜测，阿哥的病因只怕便是因此而来。”
“简直一派胡言！皇阿玛，这女人就是个妖道！况且她出身江南，搞不好与那日被抓的白莲教的人都是一伙的。否则她一个女人如何能迅速制服三个大男人？还听说她徒手撑住了那巨大的莲花灯，须知那莲花灯里的灯油只怕就有上百斤，她是如何做到的？！”虽说和自己的亲四哥相处不融洽，但是侄儿的的确确是亲的，弘晖那小子还是很招人疼的。
“放肆！”直郡王满脸寒霜，满人为了保证血统的纯粹多有近亲联姻之举，她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咱们大清朝的整个皇室大多都是血脉有异？！
康熙此时已经是一脸严肃，也坐直的身子。初听这话，他确实认为此女有胡言论语之嫌，可是他却突然想到了表妹孝懿仁皇后所生的皇八女。
而巧的是，四贝勒胤禛此时也想到了自己的养母孝懿仁皇后，和那个刚出生没几日便夭折的妹妹。他下意识的去看他皇阿玛，见皇阿玛的神色，只怕也是想到了早夭的皇妹。
“小道并非胡言乱语，幼年时小道与师尊在西南一带游历，曾见过近亲通婚的弊端，且后来回到观里，小道还用兔子做过实验。血缘太近的后代，容易夭折，还有些自小体弱或者是身有异处，少有健康聪慧的。而且近亲所育的孩子，即便是健康长大，以后也会有子嗣艰难的情况发生。”宋时便已提出五服禁婚，且大明律和大清律也有此规定。
只是满人毕竟是异族，且人数太少，要统治整个大清，就必须要保证其血统的高贵。虽然顺治五年时，多尔衮就曾提出过满汉通婚之策，只是后来也不了了之。
“之前家里要为堂弟议亲时，家人就曾提及姑表结亲，小道便将此理告知祖父，祖父对实验也很好奇，便打算在府里也试一试。只是此时还在正月里，不宜搬弄物事。兔子繁殖速度快，不出三年便可验证。”
“那按你所说，四哥以后的嫡子都难以康健？”
“九哥！”老十真是恨不能把他九哥的嘴给缝上。
“老九！”老五觉得真是心累，怎么有这么一个糟心的亲兄弟啊！没看老四看他的眼神都带刀子了吗？
一向都是和事佬的老八这次却没有为老九打圆场，因他此时已经想到了他和福晋郭络罗氏。两人成婚快五年了，至今还没有一个孩子。
郭络罗氏是岳乐的外孙女，而岳乐则是阿巴泰之子，所以他们二人也在五服之内。
老九问出这话就后悔了，可他又舍不下面子给老四赔礼，干脆梗着脖子看向别处，抿着嘴不再说话。
老五坐在老四旁边，替他这不省心的弟弟给老四赔礼道歉。“四哥，老九就是个不过脑子的，你别忘心里去。我替他给你赔不是。”
康熙听到老九的话也是满头黑线，怎么会这么蠢。宜妃那么一个千伶百俐的人，生的老五也挺好的啊，怎么到了老九这就一点机灵劲都没了？也不知道这是像了谁。
“回九阿哥的话，第一，四贝勒府的大阿哥，可治。第二，四贝勒和福晋的身体可以调理，调理后再有嫡子的话，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你有把握能治好弘晖？”十三阿哥胤祥眼前一亮。
“有几成把握？所有跟弘晖一样的孩子你都能治？”
“回十四阿哥的话，治好弘晖阿哥有七成的把握，但越早医治把握越大。另外，小道恐力有不逮，不敢保证能治好所有如弘晖阿哥一样的孩子，因每个孩子的父母亲长各有不同，血缘也有诸多差异，需要一一问诊过才能作出判断。”
“我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全京城医术第一人呢！”枉他巴巴的跑来，不过知道他能治好弘晖也算一件好事。
“还请十四阿哥恕罪，小道当时却是一时情急，口出狂言。”说着刘云芝就向众人又行了一次稽礼。
作者有话要说：七七事变八十六周年，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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