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带着一身怒气脚步飞快,你怎么可能任由他走,看装可怜的几声哀嚎都没换来一个眼神,赶忙换个策略,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被你一拉,将将停住,顺着力道转身时还是冷淡的表情,垂眸盯着你牢牢攥在他西装外套上的手指。
你低头,发现把他衣服抓皱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然,手是不会松的。
旁边随行的小哥随之停下,目光在你俩间打了个来回,脸上写着“敢和Mafia干部拉拉扯扯,你胆子真大啊”。
你朝他也一笑。
诶?
气温好像下降了。
依靠余光,你发现中也神情变得更冷了,便安抚性地拍了拍,像以前常做的那样。
中原中也就这么一脸冷漠又毫无威严地任你作为,你想笑,他发现了,他瞪你。
然后你又拍了拍。
中也又默认了。
你自然知道,中也在生气。
他生不生气太好辨认了,以前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后来为了和太宰治吵架不落下风,越气越要装没什么事的样子。越是生气,就越缺乏表情。
但你记得和他相处的短暂时间里,中原中也是个多么纯粹鲜活的人,这种太宰治标志性的神情真的不太适合他啊。
你知道他生气,但你搞不懂中也为什么生气,你又没惹他(应该没惹?),要理清楚这些前因后果也许得从头讲起不可。
之前,你携着行子的殷殷期盼跨越时空,时间汇成的洪流从你的躯体横穿而过。不知在迷雾沉浮了多久,最终,神所浏览过的无数风景全都被你留在身后。
走出层层叠叠的记忆,如同走出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在拨开密叶、望见天光的第一秒,就是说才刚落地,你没料到就撞见了中也。
你的脑袋仍在眩晕,除却混沌感一无所有。好像接连喝了几个夜晚的酒,又像回到了你做风精灵的时期,一切都在云端与风梢飘摇。
周围的声音断断续续,藕断丝连,仿佛沼泽中“咕嘟咕嘟”的气泡。你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做不了准确的判断,只看得见中也年轻的面容。
要怪就怪时间实在太长太长。
获取温迪记忆的感受,不像万叶那样天然的少年,也不像被孤独停住时光的魈。温迪,风神巴巴托斯,几乎把你整个人重塑了一遍,而这些都发生在……你获得对温迪的解释权之前。
在神灵与人同行于大地的时代,游戏与乐曲之神吹散冰雪,举行过数也数不清的庆典。欢笑,歌谣,丝绦,舞蹈,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花瓣雨,谁走近都会被淋个满身。
湖蓝的眼睛,夕阳般耀眼的橘发。如此灿烂鲜艳的颜色,通常在节日庆典出现。
你出神地注视着他:啊呀,你喜欢过节。
像知道你在想什么似的,中也在乍然望到你的第一眼,便笑开了。
那是一个张扬的、含着侵略性的笑容,烈烈燃烧起来,隐约叫皮肤表面都残留着灼痛。
他看着很是危险,你却浑然不觉,几近是困惑地盯着他瞧。一点警惕心都升不起来,是因为全部心神融进了那汪轻盈剔透的蓝宝石里。
最先打断思绪的,是几根发动攻击的钢琴线。伴随着某人调笑的声音,模糊得不能辨清,好像是说“中也魅力真大”。又听一道冷冷的声线,出自你面前人的嗓音,说着“别废话!”。
钢琴线蛇一般竖起,迅疾、锋利。近乎是依照本能,你招出了木琴斐林。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个音,“蛇”软塌塌地倒下了。
同一时刻,你发觉氛围变了。
那种漫不经心的不在意统统消散,如果说刚刚算是试探,现在则满溢着肃杀之气。
生气…了吗?打架可不算节日传统,莫非这里比较特别?你慢吞吞地思考着缘由,努力把理智收拢,但收效甚微。
先观察一下周围吧。你当时想。
这似乎是家酒吧,室内零散着几张台球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装饰带,空中飘飞着彩色纸屑。视野中央是有着鲜艳色彩的中也,几个青年男人围绕你们站成弧形。
现在,他们全都攻了过来。
欸?怎么看都是在过节嘛。你嘟囔着,避过攻击后,在斐林上弹下一连串旋律。
青年中黑衣白裤的那个,听见你的自言自语,大笑着说:“哈哈!的确是在过节没错!而你连门都没敲就进了这家店,肯定是想被人杀掉吧,我这就来帮你实现愿望。”
这句话…好熟悉?
“真霸道啊,”这次经历一定在想为自己澄清的一万次里名列前茅,你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我只是不小心刷新到这里啦。”
你自认说得非常真诚,但别人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回答你的是几十发子弹、一串冷笑和“等你头掉到地上再来解释吧”。
你想叹气。要打赢简单,不伤害对方却难,还好神的权能相当出众。
结果是这样的:你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用风元素将这六个人卷在半空中。
“很遗憾,我的头没有掉到地上,”你非常友好地问,“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金色卷发的年轻人吱哇乱叫,似乎很不服输:“不想听也不行吧,你是从哪里来的家伙?!”
另一个声音温柔五官俊俏的青年接了话:“我倒不知道最近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我是吟游诗人啦——”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难以置信的中也打断了,“哪家吟游诗人会是你这样子啊!”
你说:“现在不就有了?”
你们进行了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总之这群过分活泼的青年人因为感到丢脸(主要是中也)宣称一定要杀了你。
你思考了一下,笑盈盈地道:“哎呀,这恐怕是你做不到的事。”
嗯,中也更生气了。
你在想,自己是否沾染了一点太宰治独有的恶劣。不过提起太宰治,就不得不连带想起你来此的目的之一。
那时你的脑袋已经清明不少,苦恼于如何妥善处理后续,便把这六人挨个看了几遍。咦,这配置……你沉思片刻,问:“你们是旗会吗?”
其中五个露出茫然的神色,黑白配色的青年——现在应该叫钢琴家了,大喊大叫:“什么啊?!你怎么会知道我苦恼了三个月才想出来的名字?等等,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明明有提过啊?总不会都忘了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钢琴家的身上离开了,你想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敢在此时笑出声的人,你拉到了所有仇恨,宣称一定要杀你的家伙又多了一位。
你的回答是:“我可以提供帮助哦?比如一边为你加油一边弹奏竖琴之类的。”
钢琴家说他一定要杀了你。
你说,诶嘿。
好像有点偏离正题了。你与中也最初见面的确不太友好,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善了你们的关系。要说什么事,那当然是——
魏尔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