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怨？”
佑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换了位置，周边景象在眨眼间变化，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的人轻易认出这里是大殿。
耳边询问的声音是那样认真，回头看向距离自己不过一步距离然后自己和自己下棋的超然。
慢慢摇头，回道
“不敢，”
超然沉思着放下手中棋子，道
“不敢怨，和不怨，是两回事。”
佑缘：……………
或许是这里没有别人，也或许是此时的超然太过平易近人。所以佑缘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
“师娘知道二哥为什么不能接受弟子吗？二哥自己有师傅，有疼爱二哥的师兄师姐，也有师娘和师傅这样的母父，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弟子？弟子不敢奢求高攀二哥，只是不想和师傅分开，也不愿意让师傅费心。”
“本尊若因青羽而伤你母亲，你会如何面对青羽？”
佑缘：……………
“母父之仇，不共戴天。”
佑缘的回答，毫不犹豫，超然继续道
“你师傅用心教导你多年，你给他的回报就是为你母亲来找他的妻主寻仇吗？”
“弟子……………”
超然也不等佑缘回答，放下最后一子微微转身和佑缘相对，平视道
“你师傅对你可不止是收留，教导，养育之情那么简单，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亦有助你年十八就拥有仙身之恩。本尊伤你母亲，这教导养育之情让你不愿为你师傅放下自己的母父仇恨。可青羽，却因为他的父亲对你看重而不追究你伤他父亲之仇，仅仅是不接受你。你可还觉得自己委屈？”
超然的一字字一句句，都让佑缘莫名其妙，一脸疑惑。
超然抬手打开幻境，里面正是当初蒋沐淩剔除神骨助佑缘降生的画面。
收回幻境，超然解释道
“仙骨对神仙而言代表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沐淩以命换命才能让你活着，不能因为沐淩现在还活着就忽视他曾经用命来救你。你也身为人女，若知道你母亲白星幽用命救一个外人，你对那被救之人还能和颜悦色吗？沐淩不知青羽为什么不接受你，是因为沐淩不知道青羽早就知道他父亲救你那件事，父子连心，剔除仙骨的疼痛作为儿子怎么可能没有感应？你或许怨怪青羽对你刁难，可本尊看到的是青羽知道自己父亲受伤，却装着不知道，甚至还要放任自己的父亲十年如一日的守在你身边为你留下满是幸福的回忆。如今你已成年，青羽要求你离开，不追究往事是因为他心疼父亲。你呢，沐淩对你和亲女无异，你要如何选？”
佑缘：……………
“我不会走，我喜欢师傅，师傅就是我爹爹，我也不想离开师傅，更不会让师傅为我费心。二哥认不认我是师妹，我都认他是长兄，他是二哥，我尊他，敬他，他是神尊，我听命于他，我会保护二哥，永远。”
佑缘很郑重，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说～人人都会说，本尊也并不会要求你如何对待青羽，而是警告你一件事，你们师兄妹要怎么斗无所谓，但是你们无论是谁，若继续让沐淩给你们操心，或伤心。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消失，明白吗？”
佑缘：……………
“是，师娘，弟子明白，弟子会记住的，弟子多谢师娘解惑。”
“还有一事，六岁之前你过的确实不好，但是你师傅并不是不找你，而是他要养伤，明白吗？”
佑缘：……………
“我知道的师娘，师娘放心，过去如何，和师傅无关，我只知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以亲女待我，我也只想做个孝顺女儿承欢师傅膝下。”
“嗯，出去吧。”
“多谢师娘。”
青羽确实是被蒋沐淩找回来的，两人拉拉扯扯进门，只是蒋沐淩本以为自己走了超然就让佑缘起来了，谁知道这都大半夜了，还在门口跪着，这心啊～又疼了。
上前扶人起身道
“怎么还跪着？快起来，这腿还不废了？”
这边心疼的不行，抬头看到青羽，蒋沐淩就是心累了，呵斥道
“都是你，看你办的什么事，你多大了？怎么就和师妹过……………”不去？
蒋沐淩话没说完，是因为跪在地上的佑缘忽然扑进蒋沐淩怀里了，红着眼眶喊道
“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疼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这话一说，佑缘一个大女人这眼泪也忍不住了，哗哗的流。
在这里想了一下午，想着蒋沐淩剔除仙骨时遭的罪，在想想多年来对自己嘘寒问暖，处处周到。
她竟然会因为师傅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起身就对师傅失望，才是真的不孝，也自责自己多想。
眼前的人，不可能因为亲儿子就不要她，也不会因为青羽的态度就不疼自己，因为她也是师傅的孩子，师傅永远都不会不心疼自己。
蒋沐淩虽然和佑缘亲近，可是在对方十一二岁就很注意距离，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佑缘自己也听话懂事。
现在忽然这么大的动作，当真是惊了蒋沐淩，又心疼，又着急的拍着对方的背，自己着急上火的道
“傻孩子，说什么呢？师傅怎么会不要你？快起来，我们进去说，你放心，师傅一定罚你二哥，怎么能欺负你呢？”
说着，蒋沐淩也拉过青羽冷声道
“看什么看？给你妹妹道歉？”
佑缘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也是尴尬，从蒋沐淩怀里退出来擦眼泪道
“对～对不起师傅，弟子失态了。”
蒋沐淩主动上前轻轻拍她的背，安慰道
“没事，没事，是师傅没教好儿子让你受委屈，好了，不委屈了，一下午都没吃饭，师傅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嗯，谢谢师傅，我真的饿了。”
佑缘急忙点头，很是迫切。
当父亲的吗，还子需要他他就高心，所以蒋沐淩爽快道
“师傅去做，你腿疼了吧？走，师傅扶你进去。”
扶是扶了，可是蒋沐淩还不忘拉着闹脾气的青羽。
可惜最后还是佑缘跟他去了厨房，留下青羽和超然面对面。
“母亲也要为她训斥我吗？”
青羽主动开口，听蒋沐淩念叨了一下午，他现在已经又委屈又憋屈了，只想着早早解决，反正以后收拾佑缘的机会多的是，大不了悄悄的不让发现就行。
超然可不管儿子在心里打算什么，只是把白子棋碗给了青羽，道
“下一盘。”
青羽：……………
摆开架势要大干一场的青羽刚落下一子，就听超然道
“苏静被本尊赶出府了。”
青羽：……………
“为什么？”
“失职。”
“失什么职了？”
“本尊找你不为她，是为你父亲，本尊不想和你说当人母父的不容易，而是通知你，佑缘～本尊认她这个弟子。你自己从小受到同门排挤，和苏静之所以感情深，也是因为在你最不容易的时侯你的大部分快乐都来自于她。佑缘的童年比你更不容易，你至少还有苏静护你周全，伺候你大小事，还有小小对你有求必应，宠爱有加。佑缘却什么都没有，本尊不喜欢她，但是本尊不愿你父亲为她心烦，爱屋及乌，本尊也不愿她委屈。喜不喜欢佑缘无所谓，要打要骂也不该让你父亲看到，因为他会心烦，而不让你父亲心烦，是你作为儿子对父亲最基本的孝顺，明白吗？”
青羽：……………
“我要是不听呢？母亲打算怎么做？”
“那就要说说当人母父了，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需要照顾的孩子会得到母父更多的关心。所以你身为神尊，拥有自保之力，年龄也快五千岁，舍弃你，专心照顾比你小的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母亲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了一个外人，您不要我了？”
“是你为了一个外人，不顾自己父亲伤心。”
青羽：……………
“明明是父亲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自知失言的青羽马上闭嘴。
超然了然道
“看来，你确实知道了。”
超然也怀疑过是儿子真的长歪了，没了小时侯的良善，可是多次观察当爹的蒋沐淩后又觉得不会，青羽是自己选的神尊，可以任性妄为，却不能没有胸怀。
既然不是本质，那就有原因。
拒超然所知，青羽为人随和，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对欺负过自己的人都能原谅做朋友，怎么会对自己父亲的徒弟处处针对？
符合条件的，最后只有一个由爱生恨。
爱父亲，恨让父亲受伤的佑缘。
青羽心虚，超然却继续道
“是苏静告诉你的。”
“扑通，”
这次是青羽从对面起身过来直接冲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着急道
“是我逼姨娘的，姨娘不愿意说，她也从来不主动和我说你们的事，就那一次，真的就那一次，母亲要罚就罚我，不要罚姨娘，母亲，就这一次，我不会在向姨娘询问你们的事了，母亲，我求你了，不要怪姨娘。”
超然伸手扶青羽起身，道
“你姨娘已经走了，过去之事本尊不会追究，虽说擅自说出主子之事算大罪，可你是我们亲子，感知到父亲有危险想知道详情，这是你身为人子的权力，生死大事事急从权，苏静告诉你又不是告知旁人，也不算错。”
吓出一身冷汗的青羽。
不是担心自己，纯属担心苏静，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他不会让苏静做这种事，谁让有事的是自己亲爹，青羽不能不追究。母父不说，他就只有问苏静那一条路了。
超然也是真的没有怪罪的想法，这种事不算下人嚼舌根，她也没下命令让人守口如瓶，不说出去，是怕有人打佑缘仙骨的主意，这是做下人最基本的判断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的自觉。
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说出去的也无妨，告诉儿子，就更没关系了。
“谢谢母亲，”
青羽诚心道谢，超然也给了他一杯茶，继续道
“为了你父亲，不喜欢他接近你父亲这是对的，本尊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可是你要知道，你父亲喜欢她，所以我们爱屋及乌，接受她，反而是真真的孝顺，也是为你父亲好，能明白吗？”
青羽：……………
“我知道了，我听母亲的，不针对她，”
“能听明白道理的都是好孩子。”
“那我都听母亲的道理了，母亲就不能也听听儿子的道理吗？我知道姨娘没有旭阳姨娘那么好，可是她救了儿子，就这一点，就已经比所有人都忠心了，就是报恩，您也要多给姨娘机会，姨娘真的特别好。您因为父亲喜欢就能留下佑缘，还为了她能连亲儿子都不要，就不能也为儿子少要求姨娘一点吗？”
“本尊已经是看你父亲的面子才容忍你了，又为了你才原谅她多次，你唯一的问题，就是把本尊眼里的你看的太重要，却不知，没有你父亲，本尊认你是谁？”
青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