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后，李谨曦问了问两人的忌口。
“我都可以。”程雪如实回答。
一旁，周淞延倒是边给自己斟了杯茶，边回道：“都认识这么久了，我的口味你还不清楚吗？”
见暂时没有服务员得空，他又顺手给台上二人的空杯子也满上。
随后转向程雪眉眼带笑问：“小妹妹，能吃辣吗？”
程雪赶忙起身，接过茶杯时，她无意触碰到了他的指尖，这个小细节恰好落在了李谨曦眼底。
“谢谢……我可以吧。”
“行。哥，那我们要个特辣锅底呗。”
这是周淞延一直以来的习惯，他极度嗜辣。只要是他和李谨曦二人在外吃饭的场合，无论什么食材，周淞延都会优先选择最辛辣的做法。
尤其他的好友中，也就李谨曦能配合上他的口味，一来二去的，他这位表哥便成了他总爱逮着薅的最佳饭搭子。
但这次，李谨曦的瞳色沉了沉。
眸光淡然扫过程雪，回绝道：“要微辣吧。”
周淞延咬牙做出让步：“我觉得我们可以要鸳鸯锅。”
“……”
“照顾一下在场唯一一位女士的口味吧。”
“如果你真的想吃重辣，在你自己的蘸碟里多加些辣椒就是。”
“好吧。”周淞延没再坚持。
要上了锅底，他又开始张罗着点餐，周淞延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也得亏有他，饭桌上才不至于太尴尬。
等待菜上齐的过程，程雪起身：“我去取个小料。”
“哎，等等，我也要去。”周淞延跟着站起，转向李谨曦问：“要我帮你带一个吗？还是你自己去？”
李谨曦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劳烦你帮我带下吧，谢谢。”
“好。”
两人一同回来后，程雪看见周淞延放在他自己和李谨曦面前，是两碟辣椒堆成了小山的，堪称致死量的蘸碟。
程雪大受震撼。
李谨曦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执筷子将部分已经涮好的菜品在蘸碟中滚了滚送入口中，从始至终神色如常。
……看样子，这还真不是周淞延蓄意报复。
今天的饭局上，李谨曦明显用餐速度比上周日晚要慢上不少，细嚼慢咽之余，间或停下来闲聊几句话。
周淞延无疑是全场话题的主导者，照顾到程雪和他俩相比没那么熟络，周淞延总会时不时地将话题往程雪身上引，避免她被冷落。
眼下，周淞延恰好问到了她工作相关的问题。
“所以，你是我哥今年刚招进来的实习生？还没毕业？”
“嗯，我要今年六月底才毕业，估计那会儿也差不多能转正。”
一边说着，程雪一边偷偷看了眼李谨曦。毕竟转不转正可不是她说了算，还得看这位的意思。
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李谨曦似乎心不在焉且不大开心。
“那还回学校么？”
“六月初可能要回去一趟进行毕业答辩和办毕业证。后面估计就留在洧州了。”
“回来还和我哥合租？”
“……嗯，应该是。短期我还没能力在这买房。”
看着李谨曦的神色，程雪开始纠结起措辞：“如果谨曦……先生他不嫌弃我这个室友的话，我大概是要长住一段时间了。”
租房前，程雪线上和房东谈好的就是会长住。不过那会，她还不知道会是和他合租。
“哦哦，那挺好。”周淞延往三人被子里又斟满了茶。
继续说：“对了，既然你要长住的话，不介意我加你个微信吧。”
“唔，好的。”
想想也没什么推脱的理由，程雪翻出了手机。
与此同时，周淞延早已将界面打开备好，自然探过身来：“我扫你。”
他俩的座位中间，还隔着一个李谨曦。
李谨曦没多说话，只是睫毛轻颤了下，垂眸放下碗筷，整个人连带着凳子往后挪了挪。
“好了，”周淞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以后要是有空的话，可以……”
周淞延本想说，有空可以出来玩，可话说一半，他感觉桌下自己被人轻踩了一脚，余光瞥到李谨曦冷如极地浮冰的眼神，险些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刚才在家时的对话，李谨曦的意思不言而喻。
当即收敛了，正色改口说：“嗯……有空的话，我朋友圈有什么需要集赞的活动，可以帮我点个……”
“好，我记下了。”程雪不明就里，认真答道。
另一边，周淞延少见的笑得有些勉强。
他埋头剥了几只虾放在自己碗里，抬头时，又见李谨曦捞了一满勺，不动声色地全数舀进程雪碗里。
见鬼了。
他哥什么时候给人夹过菜。
不确定，周淞延决定再试探下。
冷不丁问：“哥，下下周周末的晚宴，你是不是得带个女伴去？”
李谨曦今年满28岁，在他被拟定为家族继承人之前，他的父母倒是从未关注过他的婚事，由他顺其自然。
可如今李谨暄出事，不出意外，继任者只能是身为次子的李谨曦。因此，他的母亲周若蘅近些天和周淞延聊起时，可没少打探李谨曦有无心仪的对象。
周淞延毫不怀疑，若是今年他着手接任华赫班底前还没正牌女友，周若蘅一定会大张旗鼓地相亲给他硬塞个。
甚至周末的慈善晚宴，都可能是周若蘅物色儿媳的途径之一。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李谨曦能晚宴上带个去，了却父母的念想。
李谨曦却蹙眉，淡淡问：“为何？”
“还能为什么？你妈催你找对象呗，哥，你不会长这么大，真就一个心动的异性都没有吧？”
话说到这里，程雪不觉放下筷子，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说来她之前都没想过，李谨曦怎么会一个人住公寓，感情他都快三十了，还没对象啊？
他顶着这张脸还能单身至今，某种意义上讲……
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他要真有对象了，她估计就不方便继续和他合租了，得重新找房源。
会有点点麻烦。
而且她也有点舍不得家里的猫猫。
好在李谨曦答得坦然：“没有啊。”
程雪暗自松了口气。
周淞延却微怔了下，小心试探问：“哥，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
李谨曦哽了会儿，才回道：“你想啥呢，我性取向正常。”
一旁程雪赶忙低头憋笑，尽管她装作擦嘴捂住了下半张脸，但她没压制住微微打颤的肩头还是无情地出卖了她。属实有些刻意到明显。
周淞延看在眼里，愤然说：
“你是不知道，你的这位室友，他之前连明星的追求都能拒绝哎。”
“顶级富豪家身材超好的大小姐邀请他去看展，他能眼都不眨地以工作为由推掉。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这很正常好吧。”
“那有什么。”李谨曦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她们摆明了是冲我的身份来的，我既然没法以她们希冀的少爷身份给她们所图的，拒了就拒了，免得后面生是非。”
提到“身份”，周淞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现在还在你一手创办的那家游戏公司？”
“嗯。”
“真的不用‘回去’吗？”
“再过些日子吧。”李谨曦的视线飘向了窗外。
“等我忙完手头这个项目，会过去的。”
三人差不多都吃好了，李谨曦已预先买过单，走出餐厅时，他问程雪：“我们一会还有事，要晚点回去。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不用。”程雪连忙摆手，“我回家，这里坐地铁三站就到了，不麻烦你了。”
“好，路上小心。”
临别前，李谨曦又特意嘱托：“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好的。”
推开家门的一瞬，程雪仗着没人随性踢掉了鞋子，终于身心都完全放松下来。
正中午的日头格外毒辣，她不过是从地铁站回家走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后背上的衣服便已微微汗湿。
肌肤沾黏着有些不舒服，程雪按照约定，先给李谨曦发去了一条消息。
然后快速去冲了个澡，换上件轻薄凉快的睡裙回到房间。
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应该不需要再出门了。
剩下的大半天，都是可以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自由支配的愉悦时间。
程雪摊在床上吹着空调缓了缓，再盘算了下，最终还是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上游戏。
上周末起，先是因为忙搬家，后又是忙着完成工作任务和照顾小朋友们，她实在没空上线，难得今天有空可以玩会儿，姑且先找找手感。
和她预想的一样，这个点并没有好友在线。
她随意自己打了几把，突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绞痛。
程雪近一年来先是备考忙得昏天黑地，再是因为工作焦头烂额，常常三餐和作息都不规律。
有时忙起来，或是压力大时犯恶心，她甚至会白天一整天不吃饭，半夜饿到胃痛了再爬起来找面包泡面对付。
这样的代价便是，考研初试她是擦边混过去了，工作也找到了，却落下了慢性肠胃炎的病根。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中午生冷的海鲜冰饮和火锅一起吃杂了，肠胃炎又发作了。
没多想，程雪翻出了抽屉里常备的一板肠炎宁，抠出几片和水喝下。
*
晚上十点一刻，李谨曦回到了家。
他一起带回的，还有刚从医院接回来已经基本痊愈了的小狸花猫安安。
走到程雪房门口时，他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本想敲敲门告诉她，临到指关节要碰上的瞬间，又收住了。
最终，他只是后退了半步，发去了条微信消息给她：
“安安回来了，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这条消息，李谨曦等到了两点半，都一直没能收到回复。
因为周日早上无事，他稍微刻意地晚睡了会儿，预先在线上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却总是心神不宁地，隔几分钟看一眼手机私人微信消息。
不应该啊。
有上司下属这层关系在，程雪从来不敢不回他的消息。
虽然，他们现在也只有这层关系，还能让他故作高位地半胁迫着她知道关于她的信息。
该不会……
她现在和某人聊得正欢，忽略了他的消息吧。
想到这，李谨曦的瞳色骤然一深。
他再按耐不住走到了程雪的房门前，通过底下门缝透出的亮光，他知道她应该还醒着。
深吸了一口气，李谨曦敲响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李谨曦：只是舍不得猫猫吗？（咬牙
程雪：嗯……嗯。（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