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来，苏净玉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她甚至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她看着周念恒，这就是她顶着大雨狂奔过来要见的人。
她甚至在见到他的那个瞬间，心跳的频率都变了。她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这么想见他！
她知道自己像个落汤鸡，像个傻瓜，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终于看见他了。
他的头发长了，胡子也没刮，手里拿着一沓纸。
苏净玉走向他，每靠近他一步，她的心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大概是刚刚跑得的确太急了。
“前辈，我来找你了。”
“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你不能生病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里分明已经有谴责的意味。
“前辈，我只是……我只是想——”
“——跟我过来！”
周念恒拉着人就走，门口的李绅和杨杰森自动让路。
周念恒把她带到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他刷卡开门，把她推进去。
门一关就开始批评她，“苏净玉，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刚跟文韬哥打过电话，可是说到一半电话就没电了。然后，我就跑来了。”
“下这么大雨，你不会坐车过来吗？”
“我坐了，堵车，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从哪跑过来？”
“阳河桥那站。”
周念恒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你发什么疯。
苏净玉也感觉自己的确有点疯，可相比于一直看不到他，疯就疯这么一次吧！
“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我跟文韬哥打电话找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你就跑来了？”
“半个月了，七强和四强都已经比完了，我已经进冠军赛了。到此时此刻，我的人生还有最后半个月的时间，我的三个月马上就要结束了。”
苏净玉说着这些，眼泪忽然泛了上来。
“苏净玉——”
“——你别说话！”
苏净玉来到他跟前，忽然趴进他怀里，她轻轻地抱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疯就疯吧！她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他没有推开她，只是劝她先去洗个澡。
“你这样会着凉的，先去洗个澡。“
“不。”
“洗完了再抱！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一个是你自己洗，一个是我帮你洗，你看着办。”
苏净玉往他胸口砸了一拳，“前辈你干吗这样啊？”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洗完了我们再聊。”
苏净玉看着他，还是十分不忿。
“还是我帮你——“
“——你别说了！”
苏净玉无法，只好听他的。
苏净玉慢吞吞走进浴室，一盆冷水，倒是让她冷静地反省了一下。
刚刚是她太冲动了，依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任何一场风寒感冒都可能要她的命。
他说的没错，她不是疯了是什么？
可她不后悔这么干！人生那么短，不疯几回太多没劲啊！何况是面对周念恒这样的人，是个人都很难把持住自己，她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一个热水澡后，身上的寒气被驱散了大半，冻到发紫的嘴唇终于恢复了正常血色。自己的衣服都湿了，她便拿了件浴袍对付一下。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念恒又不见了。
苏净玉电话没电，充电器又没带，穿成这样子出去找人又不方便，只能干等。
雨真大呀！刚才她来的时候也这么大么？她都没太留意。
乌云压顶，大白天也没个大白天的样子，黑黢黢一片，很有些恐怖片的氛围感。好在她只等了十多分钟，周念恒就回来了。
看见她的瞬间，他的目光仿佛滞住了。
这个样子见人，她也不太习惯，还好他的浴袍够长。
“没在浴缸里多泡一会儿？”
“没用浴缸，就冲了一下。”
“浴缸没用过，是新的。”
“我知道了，下次吧。”说什么？下次？
苏净玉咳嗽了一声，想找补一下，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补。周念恒仿佛也没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过来坐吧！”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拆开来。
原来是去买吃的了。
苏净玉的目光不知不觉又溜到他脸上去。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没有坐到桌子对面去。苏净玉连忙收回目光、
他把粥打开推到她面前，还有包子，豆浆，蛋挞，披萨，炸鸡。
“这么多啊？”
“吃不完拿回去吃。”
“谢谢前辈。”
“吃吧。”
苏净玉喝了一口豆浆，没放糖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他买的豆浆都是原味不带糖的，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的比赛视频我看了。”
苏净玉心虚地咬着吸管，等待他的批评。
“七强和四强表现得还不错。”
“不错？真的吗？”
“你自己觉得呢？”
面对他的目光，苏净玉有些惭愧，“前辈，我就不用说了吧？”
“你尽力了就好。”
“你还不如批评我两句呢……明天就冠军赛了。”
“嗯。”
“我……”
“吃完了唱给我听。”
“哦。”
“还冷吗？”
苏净玉摇摇头，“不冷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刚才嘴都是紫的。”
“哦。”
上次跑去他演唱会，他发疯了似的逼问她为什么要来找他，苏净玉当时紧张地快不能呼吸。今天的行为明明比上一次更甚，但他却没有追问。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在电脑前忙他自己的事。
等苏净玉吃完了，他手里的事好像也忙完了，他扣上笔记本电脑，“休息一会儿唱给我听。”
“没问题是没问题。可是前辈……”
“怎么了？”
“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啊？”
周念恒往她身上宽大的袍子瞧了眼，之后转开视线，“一会儿有人送，你先将就一下。”
“那就麻烦前辈了。”
“没事。”
说完，两人之间开始了漫长的冷场。
他是在等她休息吗？他会不会再把电脑打开啊？
嗯……要不，这就开始吧！不然也太尴尬了！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
“前辈，我可以了。”
“行，那就开始吧。”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苏净玉一上来就破音了。周念恒的表情不太好看。
在老师面前犯这种低级错误，难怪他生气。
“对不起，我有点紧张。”
“再来。”
“哦。”
这回，苏净玉做了一次深呼吸，背对他面向窗户。
“你干吗？”
“嗯？”
“你转过去干什么？”
“我……有点紧张。”
“那明天比赛你也背对观众吗？”
“明天不会！”
“明天不会，今天会？所以你是无法面对我么？”
苏净玉被人当头棒喝，“我——”
“——你转过来。”
好吧！好吧！
苏净玉乖乖转回来。
“我现在就是观众，对着我唱。”
“哦。”
“过来一点。”
苏净玉往前蹭了几步。
“再近一点。”
苏净玉又蹭了几步，是不是太近了，刚想偷偷后退一点点，周念恒就戳穿了她的心思，“别动，就站这。”
“哦。”
实在没辙，硬着头皮也就过去了。苏净玉心一横，唱吧！
这一次，她感觉比前两次要松弛一点，但到副歌的时候还是险些破音。
周念恒忽然推了一下她的肚子，“对抗的力量拿出来！”
苏净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她浴袍腰带的蝴蝶结居然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