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早点铺，门外就是碧草蓝天，一秒之间，像从市井胡同走入画中。被霾都pm2.5侵袭了许多年的肺，总算尝到点新鲜空气。

祝亭晚望着天际云朵，深呼吸了几下，神清气爽。不过，氧气醉人，迫得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看着钟星岚歉疚道：“唔，我好像困了。”

“我好像困了”和“我这道题不会”一样，叫钟星岚感觉无奈，又不得不理解这人之常情。

就算计划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8:30-10:30沿河边骑马」，此刻她也不得不放弃原则，向困嘟嘟的祝亭晚妥协：“好吧，那就先回去睡觉。”

“那马呢？”

“马吃草，你睡觉。”钟星岚把人往帐篷里撵：“去好好休息吧，时间来得及。”

这种预料之内的状况外不会让她太抓狂，毕竟睡回笼觉本就在计划之中。有过大学时候的旅行经历，钟星岚已经摸清楚：和祝亭晚一起出门，便不要指望在上午安排行程。

“回笼觉呢，就是妙在失而复得的畅快感。”祝亭晚走到帐篷前掀开帐子：“钟老师，要不要一起进来聊聊天？”

“趁着困意，你赶快休息。”钟星岚才不相信她“聊聊天”的鬼话：“我也有些累，回去休息。”

祝亭晚却回身牵过钟星岚，眼睛一转就是一个心眼儿：“你休息，我也休息，那为什么不能一起休息呢？”她勾着唇角，凑到钟星岚耳畔低语：“进来嘛，既然都是休息，得合并同类项。”

“这是能乱说的吗！”钟星岚抬手，两个指头抵在祝亭晚额头处将人推远，眉头微蹙：“昨天晚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话里话外都已经表明，前途不太明朗，所以不可以再继续荒唐。

祝亭晚狡辩：“就算要分开，那也是开学后的事。何况，你也还没有和我说分手。”

“如果是迟早的事，多这三两天时间也没有什么区别。”钟星岚低下头。

“分开也好啊，但是分手得明明白白说清楚。”祝亭晚目光放轻柔，笑容礼貌：“你现在提出来，我会答应的。”

随后她便目不转睛看着钟星岚。笑容恬淡，心里面却像赌桌上翻纸牌角一样紧张，担心在此时听见“分手”二字。

好在，长久沉默以后，钟星岚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挪开一点，别挡我进去休息。”

*

因为累极，倒在地上，盖上毯子，昏沉睡去。钟星岚没有定闹钟，因为笃定自己会比祝亭晚先醒过来。

发生在白天的睡眠，要比晚上的正式。是主动的，自然的，众人皆醒我独睡的。不像那些失眠的夜晚，总要靠些暗示或强迫才能骗自己早睡。

只是白天睡眠浅，容易多梦。

不知道钟星岚梦了什么，唇角动了动，在梦里嘟哝了一声。

听起来像是“算了”，又像是“酸的”，祝亭晚辨不清楚，只觉得钟老师睡熟的样子顶可爱。

帐子里因为钟星岚的到来而多了一缕属于她的香味，这气味肯定不来源于香水，因为在大学里她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淡淡的，很温和，光是吸吸鼻子，就幻觉被揽入芳香草地的怀抱。

祝亭晚不舍得睡了，对着钟星岚的睡颜痴痴地看。手机视频里穿着西装拿着三角尺敲黑板讲公开课的老师，此刻正安然小憩，睡态安稳。好像睡眠不足趴在桌上打盹儿的中学生，叫人不忍心打搅。

不过祝亭晚到底是忍不住，像鬼鬼祟祟准备偷小鱼干的坏猫咪，弹出食指摸了下钟老师的鼻尖。

指尖才搭上去，就看见钟老师眉毛稍皱了皱。

连梦里都这样讨厌被人触碰啊。

祝亭晚轻笑了下，连忙缩回手，乖乖躺平。

抬起手臂挡住自己半张脸，闭上眼，祝亭晚不禁窃笑。一是欣慰自己仍具备怦然心动的能力，再是也感恩时光善待她们，沿着各自的轨道努力奔走许久，兜兜转转，终于又走回了两圆相切的切点。

至于学校方面的种种压力，祝亭晚心里再清楚不过。但转念想想，学生早恋不也是类似的状况吗？

校规命令禁止，老师全方位监督，家长棒打鸳鸯，可即便如此，仍抵不住学生之间渐生出懵懂的好感，在小纸条、课间操和草稿纸上留下暗恋的痕迹。

想到这里，祝亭晚又偏头看了看睡梦中的钟老师，心里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分手也没关系，继续追就是了。工作时间谨小慎微没有关系，下了班胡作非为总没问题吧？

不对，呸呸呸，已经是老师了，要慎独而不能胡作非为！祝亭晚的让思想稍微绷紧，压制住胡思乱想的欲望。

不过等新一轮睡意涌上来时，她终于放下克制，扔掉校规，跑去梦境里大肆胡作非为。

等从旖旎梦境中苏醒时，发现钟星岚正奇怪地盯着自己。

“额，你已经醒了啊。”睁眼就看见在梦中只穿着轻丝薄衫笑容微漾的人，祝亭晚面上也罕见地出现羞意。急切之下，却反咬一口：“你真是的，醒来也不喊我，只顾着偷看！”?

“我哪有啊。”钟星岚向后退了一点距离，委屈否认：“是醒来发现你哼哼唧唧，不太舒服的样子，脸颊泛红有些发烫，我才担心你昨夜受凉发烧，正观察着呢。”

“我……我身体很好，不会发烧。”祝亭晚含混着转移话题：“睡饱了，赶快出去看小马！”

钟星岚看她吵吵着要去骑马的精神头儿，总算松了一口气。两人一起收了帐篷，驱车赶往马场。

有过提前预约，马匹已经备好。钟老师骑黑骏马，祝老师骑白骏马。

上马前，祝亭晚和跟马的小哥悄悄叮嘱：“多拍些双人照片，再多给她多拍些单人照，只要好看的我都买下。”

小哥扬起黑黝黝的笑脸拍胸脯保证：“我拍照，你放心。”

放心的结果就是，马儿载着她们狂奔了两个小时，翻山丘，过小河，一行人累得气喘吁吁，拿到照片一看：“我们俩……简直像是刚刚西天取经回来的。”

大风把发型吹乱，照片上的两人表情控制失败，在虚晃的镜头里显得有点潦草。

“好看吧！”小哥得意，给她们展示相机屏幕：“还有合影呢，你看，黑马，白马，帅气的。”

祝亭晚凑近一看，更加窒息。照片构图清奇，对焦在了马头上，且两匹马占了照片的四分之三。

马背上，钟星岚正侧目在看着远端山丘，祝亭晚则直视着摄像头微笑。倒是两匹马对视着，含情脉脉。

“这倒像是给马儿拍的情侣照了。”祝亭晚笑出声：“也好，洗出来吧，我们要着了。”

“等等啊，这几张照片哪里值得花一百块钱买下来。”钟星岚暗暗拽住祝亭晚小声耳语。

祝亭晚却轻刮了刮钟老师鼻尖，转而垂下眼睫，假装怅然：“就算拍得再不好，也是值得我珍惜的。开学你若执意分手，怕是连合影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语气轻柔，低缓，叫人听出一点悲伤。

一句话，噎得钟星岚心虚。扭头，抬手点了点小哥的肩膀。

“欸，姐姐，您要是对照片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再补拍的！”小伙子举起那个没用的相机。

钟星岚却小声开口：“照片，如果我也想多要两张，能不能算便宜点？”

作者有话要说：钟老师：省钱通！（推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