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暄游刃有余地起锅，倒油，下红椒和五花肉煽炒，随着肉沫渐渐变白，锅里开始飘出香味。

再将茄段混合调料一起倒入油锅，发出“刺啦”一声响，香味一下便满溢了房间。

叶灼站在一旁，只看不动手，不停扇风吸气，感慨道：“好香啊，你这手艺不当大厨可惜了。”

“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纪暄煞有其事地颠勺翻炒，“但我娘从不让我下厨，说是低人一等……我原以为是她想太多，直到我亲自下厨招待朋友，他们都在背后轻蔑地评论我。”

“我懂，我喜欢跳舞，我爹说我很有天赋，但也禁止我在人前跳舞。”小阿灼直接用手捏了根茄条放进嘴里，烫得嘶哈嘶哈直吸气，“到了中原才知道，舞是奇淫巧技，比你这个还不如。”

“但是相夷哥哥就鼓励我跳，他说谁敢瞎说话或者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就用剑让他们闭嘴。”】

可以，这确实很李相夷。

敢嘴碎他的女人，一个眼神就能让你噤若寒蝉。

李莲花却有点心虚。

他遇见叶姑娘的时候，只觉得她跟角丽谯一样，以色侍人，又阴狠毒辣。

也许是话本子看的太多，他心里的贞洁烈女可以以死明志，却不能先下手为强，甚至——宁杀错不放过。

可他自己临阵时杀人，一瞬便是几十条人命，难道就从没有无辜的吗？

【“你没有真朋友吗？”

“……没有。”纪暄愣了一下，“我知道他们都只是把我当个掏钱的冤大头。”

“那我做你的朋友吧。”小阿灼不知不觉将肉末茄子吃得见了底，意犹未尽地舔着指尖，“还有相夷哥哥。”

“真的吗？”纪暄瞪大了眼睛，“我觉得李相夷不是很想跟我做朋友。”

“哈哈，他这个人是有点傲气的，但做朋友绝对是个好选择！”小阿灼压低声音：“我偷偷跟你说啊，相夷哥哥交朋友其实主要看脸，虽然他嘴上不承认——”

“啊？”

“真的，他不歧视出身差、武功差、脑子笨，但他的朋友一定要长得好看，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也是个只负责掏钱的冤大头……”

小阿灼吐了吐舌头，“其实你长得也不算差，就是打扮得太……富贵了，真不适合你，看起来有点像土财主。”

“另外就是，他心里觉得你太贪生怕死，没骨气。”小阿灼不屑道：“他就喜欢话本子里那种大侠你知道吧？打不过敌人也要上赶着找死，然后全凭命好被人救的那种。”

纪暄嗫喏了一下，“我只是……爱惜生命罢了……”

“我懂！我也爱惜生命，他说我是个遇事就知道躲的怂包！”小阿灼也不觉得丢脸，“哼哼，李相夷以为自己的择友标准是人品第一，脾气相投第二。但他实际上是看脸第一，表面风光第二……而且多少是有些慕强。”

“至于人品？不存在的，会说漂亮话就行。”】

“嗯？背后说我坏话？？”李相夷危险地眯起眼睛。

小阿灼看见这幕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心虚地后退两步，时刻准备提前逃跑——这会儿躲到李莲花和叶灼身后，偏着头不敢看他。

李相夷更气了，他分明看见小阿灼的肩膀在不停抖动。

“你给我过来。”

“不要！”小阿灼仗着有人护，不怕死道：“我实话实说而已。”

李莲花轻咳了两声，抬眼看着李相夷。

他也觉得小阿灼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这识人不清的毛病他们俩一模一样，苦果却都让他一个人吃了。

“你能安然无恙，多少托了些小阿灼从旁提点的福，还敢发火。”

李相夷完全反驳不了，但又觉得丢脸又有点气，只好伸出手把小阿灼拉到自己身边，撒气般捏着她的脸颊肉。

“唔唔！！”她嘴都被捏得嘟起来，不满地抗议着。

【“我也达不到他的标准，不过你看他不是一样跟我做朋友吗？”小阿灼继续传授心得：“我觉着吧，只要足够狗腿就行。”

“他喜欢被人吹捧，而且拉不下脸拒绝别人，等日子长了习惯了就会把你当朋友的！”

“可我觉得你们之间有点不一样诶。”纪暄露出个八卦的神情，往她身边凑了凑，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李相夷？”

“是呀。”小阿灼大大方方承认，然后一脸期待地问：“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我觉得……有点吧？”纪暄也不是很肯定，“他好像很喜欢做你的主，不许你这不许你那，好像他是你什么人一样……我见他对旁人不这样。”

叶灼跟他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我叫叶清焰，你可以喊我小叶子。

结果被李相夷毫不客气地打断：“不可以。你就应该喊叶女侠。”

而且这几日他们同行，叶灼除了进城时男装示人，平日该打扮打扮——十五岁的俊朗少年随身带着个漂亮小姑娘，他也不顾惹眼不惹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堂而皇之出入她的房间。

但是他警告纪暄不准进她屋。

“可他说要跟我结拜诶。”小阿灼托着腮烦恼。

“……不是吧，他认真的？”纪暄嘟囔了一句：“这样要没老婆的。”

“要不是打赌输了，我一点儿也不想喊他哥哥……这样旁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倒不是……你知道在南方，连名加叠词的喊哥哥，有点儿情哥哥的意思吗？”】

“所以是吗？”小阿灼在他怀里仰着脸撒娇：“你让我喊相夷哥哥——”

“不是！”李相夷没好气地：“我那时还不知道你是女孩呢！”

但是耳尖莫名烧红了。

李莲花一看就知道他口是心非。

仔细想想，自己从不曾对阿娩这样。

他会给她舞剑折梅，挖地道道歉，排队买桂花糕，也不避讳在人前一口一个“我的阿娩”，但好像炫耀欲多过占有欲。

他不在意别人唤她婉娩，也不会不允许她与旁人走得近，他觉得这是风度、信任和尊重。

但乔姑娘也许并不觉得好——显得疏离。

后来有了叶姑娘，压根不需要他宣告什么所有权，她整个人都被打上了‘李相夷’的烙印，甚至主动切断了跟其他所有人的联系。

所以他又开始炫耀，想把她带给自己所有的朋友看，听别人说叶姑娘如何如何喜欢他时，会不自觉扬起嘴角。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克制不住想干涉她的，会看不惯她的作息，管着她的衣食住行，下意识把她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甚至无理取闹、作妖耍小性子。

纪暄于男女之事上比常人敏锐，曾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叶姑娘。

他当时矢口否认，欺人亦自欺。

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纪暄给出强力助攻——你们俩结婚不安排我上主桌起码也要安排个一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