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颐酒店花园餐厅，张菁拿出新的项目计划书。
“怎么变动这么大？”冼萱绾一边看一边感叹，她浅色的瞳逐渐变深，眼波氤氲，仿佛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
“在剧本中植入一些特定的建筑元素，算定制剧？”
“冼小姐，这次变动确实有点大，希望您考虑一下，相应的合同金额也上涨很多。”张菁试图说服她。
“明涵建筑设计院，这家公司跟星耀是什么关系？”
“冼小姐，具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听说最近我们公司有被一个投资公司注资过亿，整体股权结构有所变化。这次的新合作应该是新投资方那边提出的。我估计，可能跟明涵建筑设计院有什么关联关系。”
具体是什么关系，目前无从得知。
她和张菁一起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市场上也没有任何公开信息能够表明这两家公司的关联。
冼萱绾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缓缓啜了一口茶水，茉莉红茶的味道很清宁安神。她拢了拢心神，瞳色又恢复到原来。
直觉上，尽管酬劳颇丰，她并不想马上签这份合同；理智上，对项目的另一合作方完全不熟悉，定制剧会否对剧本创作有很大牵制，目前说没有特别的其他要求，具体合作的时候会不会过于干涉她的创作自由也未可知。
尽管客观上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小张，虽然这次机会不错，做得好一步飞升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鉴于我个人的一些理由，我拒绝这份合作。”
“冼小姐，其实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你先不要答复我，不妨多考虑几天。”
“小张，不用考虑了，我现在不想做这个项目。”
张菁看冼萱绾这次直截了当地拒绝，知道此时多说也是无益。她们转而就着英式下午茶闲聊起来，冼萱绾告诉她，自己最近搬家了，现在住沙洲岛。
“沙洲岛！好棒，我也很喜欢那边的环境。”张菁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众所周知，沙洲岛在花城属于天花板区域了。
张菁与冼萱绾合作已久，虽然冼小姐很低调不爱谈家事，但她对她的情况略知一二，她并不诧异冼萱绾搬去沙洲岛住。
所以冼小姐果断拒了这份合约，她也并不感到意外，她的内心能够理解冼小姐的犹豫。毕竟这个新合同一旦签下去，就没有转换的余地了。
做文娱产业后台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观众的口味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事情，紧随风向是一种能力，引领风向更是一种本事。编剧压力也大，一方面，想做出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另一方面，即便有本子爆了，一次飞升，也不能保证下一部作品能够保持同样的水准和热度。
这一行，唯有多曝光、多打磨、多坚持，剩者为王。
“冼小姐，不做这个项目的话，您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有是有，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进展。”冼萱绾并不打算把自己申请留学的事透露给张菁，这终归是私人的事情，再说迟迟没有消息。
冼萱绾也想好了，如果这波申请失败，她还是不想放弃。
这次不行就下次。但是不会放弃，因为这件事是在她的人生安排表里面的。
“冼小姐，我一直想问您，其实，有没有考虑过进娱乐圈？”张菁鼓起勇气问出了盘桓在她内心许久的问题。
在星耀制作，张菁见过太多小明星，说真的，都没有冼小姐夺目。她的容貌，状若优昙之姿。整个人就好像黑夜中绽放的昙花，清峻是她、优雅是她、让人有种怅然若失感的还是她。
所以说她像昙花，优美、清魅、还有那种稍纵即逝的抓心感，殊途同归。
冼萱绾眼中似有浓雾，她的瞳孔微微扩大，聚焦在很远的地方。
“小张，美貌并不一直是张好牌……”
美貌单出是容易翻车的，但是在小张看来，冼萱绾并不是单一美貌的乏善可陈，而是颜值叠加了很多Buff的女生。
“快乐和自由也并不会从美貌这张底牌中衍生出来。”
可是，
如果可以，我还是向往你的这种美貌！小张内心遐想。
人总是，向往自己缺乏的东西，正如相貌平淡的张菁羡慕颜值惊艳的冼萱绾。
这次冼萱绾说什么都要买单，因着上回在瑞颐被小张抢了先。
呜，不能再想下去，冼萱绾，你已经忘了上回在瑞颐的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嗯，没错，就是这样。
走出瑞颐，冼萱绾感觉一阵轻松。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以目前的未知状况，轻易同意这个项目，对三方来说，并不是一种很负责任的行为。
项目在实际执行的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需要很多磨合。如果一开始感觉就不好，那还是不要继续为妙。
一天后，张菁电话打来，“冼小姐，很抱歉我还是得冒昧地打扰您，”
“小张，什么事？”冼萱绾一手浇着花，一边随意地接话。
“明涵那边，合作意愿很强烈。他们希望再谈一次。”
“他们会亲自过来一起谈。请您再考虑一下。”
“……”
手中的花洒因为蓄水不足，无力地散发出垂软的水珠线，冼萱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要不我们再沟通一次看看，然后您有什么顾虑可以当面跟明涵那边提，”
“小张，我昨天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了我的意思，”
“冼小姐，我也向他们明确转达了您的态度。”
“但是，明涵那边，似乎下了决心想跟您开展这次合作，”
冼萱绾狐疑起来，她虽然小有所成，但是牌面没有大到哪家公司指定要与之合作。
“理由呢？”
“明涵说看了您这次的剧本大纲和过往作品，觉得您很适合他们的产品风格。”
What？还有如此古怪的事？
这不会是，霸道总裁追爱戏码吧，冼萱绾脑补了一秒，又嘲笑自己最近可能言情小说看多了脑袋也荒谬了起来。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荒谬。
因为有时候生活本身，会比她想得更荒谬不是？
“小张，关于这个项目，我申明，是最后一次谈。谈完之后，签不签是我的自由。”
听冼小姐松口，张菁如蒙大赦。
冼小姐并不知道，张菁稀里糊涂地被明涵那边项目的对接人电话了一番。
虽寥寥数语，但她在电话里还感受到了一丝丝上位者的压迫感，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这是怎么回事，张菁一样好奇。
星耀制作公司，三楼会议室，方聿随意地坐着，看似漫不经心。
其实心里有点打鼓，他强作镇定。
张菁端着三杯咖啡进门，她看到一个瘦削的男生，第一感觉是这人的下颚线非常优越，刀削锋刻一般精致且与五官很合拍，整体显帅，且帅得气浑然天成。
明涵建筑设计院派来这位总助，是想采用美男计说服冼小姐同意合作吗？
张菁内心OS。
那就祝你好运，不，祝我们都好运。
冼萱绾今天有点堵车了，比约定时间晚了5分钟的样子。她今天穿着简约，蓝色细条纹连衣裙看似普通却凸显了她的好身材，随手拎了个大象灰的罗意威。她的长发挽起，既然是谈判，还是让自己看起来难说话点的好。
“抱歉，我来迟了。”她推开门，准备落座，却停住了脚步，目光停留在那个男生身上。
方，
他怎么在这里。
花城这么小吗？
虽然上次的事她并不太在意，但是她的确不想见到他啊。
她都没有对他说：下次见面当做不认识。
她上次说的是，不愿有下次见面。
Oh my God！
如果我有错，请用公正无私的法律惩罚我。不要用这种人间尬刑。
一、现在就闪人；二、停留3分钟再闪人。
有什么区别呢？区别不大。
那现在就闪！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冼萱绾转身就要跑路的时候，“冼小姐，您到啦，这边座。”
张菁啊张菁，你诚不坑我，现在是坑完我还要给我铲上一铲子泥土，把我埋了。
冼萱绾鼻息微颤，然后屏住呼吸坐到了离那个男人最远的位置。
天要亡我？
不，冼萱绾，坚持3分钟，头也不回地撤退。
冼萱绾的内心快要打起架来，外表倒是平静得很。
斜对角线男生，也显得非常惊讶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起来以维持镇静。
然而他拿着咖啡杯的左手浅浅出卖了他。他的手指忍不住一下下摩挲着杯面。
这些都并未被张菁察觉，于她而言，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打工人日常。
他的人鱼，就这么意想不到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人傻了。
他们当前的关系是项目合作意向双方。
这是方聿梦寐以求的关系了。
“冼小姐，这位是明涵建筑设计院的总助方聿先生。”
“方先生，这位是我们星耀制作公司的合作编剧冼萱绾女士。”
方聿郑重其事地点头，他虽然激动还是尽量保持克制地打招呼。
“冼小姐，您好，很荣幸在星耀见到您。”
斜对角线先是沉默。
方聿估计冼小姐应该不至于在有第三者在场的场合太过失态。
但他，再次错估了冼萱绾。
“方先生，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温温柔柔的音色，不容置疑的语调。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歌曲推荐：戴佩妮《水中央》